我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涵之又端起那杯放了很多方糖的冷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仿佛意犹未尽一样，静默着享受了一会儿这才看向我，“下午两点，你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会面，要说什么，提前想好吧。”
我看着他推到我面前的会面卡，黑色的磁卡上面闪着辉光，有种金属光泽，我微微一愣，“你不去？”
“如果说你跟阿良的未来是茫茫大雾的话，我就是死路一条，没必要太执着。”
他这话说得轻松，我听着却并不轻松。
总觉得有些莫名的尴尬。
“你还年轻，还可以遇到更好的。”这话说出口的时候，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哦这是再跟自己的情敌说话？
我居然有些同情我这位曾经不择手段害我的情敌？
王涵之抬起眼皮，嗤笑着用轻蔑的眼神瞥了我一眼，“别以为我这么说就是认输，要说手段的话，魏家的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有我多，从小在毒液里面泡大的人，你以为我需要你廉价的安慰？”
我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总不至于这会儿也是在给我下套儿吧。
他大概是一眼就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又笑了一声，瞥了我一眼，“别自作多情，你还不值得我花心思给你设局，拿着卡去找他，时间差不多了。”
我拎着包，小心翼翼的把那张卡放进口袋之后，道了谢转身离开咖啡厅，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声音，一如既往绅士的温和声音，带着些许的落寞，“我只是不想在他身上用心眼而已，那个傻子。”
这一瞬间我知道我自己不能回头，我大步流星地出了咖啡厅，紧紧攥着口袋里面的会面卡，我知道王涵之以后对我不会再有威胁。
五年不只是对我的考验，也是对他的沉淀，再见面时，我们终于不再是急眼的模样，只是做不了朋友是命中注定。
帝都的警司拘留所在北郊偏僻的山脚下，四周是高高的围墙，身手再好的人也爬不进去，站在厚重的铁门前，我反倒觉得这儿挺安全的，对于如今不知情形的魏家来说，荣智良在这儿待着或许真的还不错。
黑色的轿车停在不远处，被拘留所的警员拦住了，我看着轿车熟悉的模样，诧异的皱了皱眉。
曹佳娜怎么会来这儿？
“我来见荣智良。”
“不好意思，没有会面卡是见不了的。”
“我是他的大嫂，要什么会面卡？”
“这不合规矩，您还是请回吧。”
我站在拘留所门口的灌木后面，看着曹佳娜一脸愤愤地扶着腰上了车，警员最终没把她放进去。
等曹佳娜走了以后，我身后响起警员的声音，“林小姐，会面时间到了，请跟我来。”
我点点头，进了那扇铁门。
在接待室等了一会儿，才看到隔音玻璃的那一边走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两个穿着藏青色警服的男人跟在他的身后，他的手上戴着手铐，整个人看着疲惫不堪，仿佛被抽光了所有的精气神一样。
我皱了皱眉，这不该是他的样子。
我拿起传声器，对着他话筒敲了敲，示意他接听。
他坐在我对面，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电话里传来沙哑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废话，你要是死在里面了，家属也得来给你收尸。”
他微微一愣，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深陷的眼窝，看着疲惫极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这形容枯槁的样子，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他吗？
“你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被抓起来了。”
他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的，似乎不大愿意跟我说话。
我有些来气，一只手拍在隔音玻璃上，好不容易盼来的机会，他就这么跟我说话？
“你这是什么回答？”我皱眉看着他，“为什么，你自己清楚多少，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抓起来的，他们都问了你什么，你都不知道吗？”
我一口气问了这些之后忽然有些喘不上气来，大口的吸了一口气，像是有气息郁结在胸口一样，经久不散。
“念念呢？”他语气平淡，看向我的一双眼睛古水无波，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活性一样。
我终究是软下心来，收回了手，沉声道，“程牧梵带着三个孩子在国外度假，我昨天刚从美国回来，在机场就被警司的人带走了，说你出事了，要我协助调查。”
“你去美国干什么？”他望着我，一双眼睛里面泛着丝丝的凉意。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离婚。”
这两个字说出来之后，迎来的是长久的沉默，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一样，沉默了好一会儿，隔着透明的隔音玻璃我能看到他微微颤抖地嘴唇，和忽然染上一丝丝血色的脸颊。
“你去美国，是为了，是为了离婚？”
我点点头，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像是整整一天没有喝水一样，仿佛能干出火花来，“我以为，我以为……”
“你以为我准备带着念念离开你离开国内，到美国去跟韩城阳双宿双栖是吗？”
他一副哑然的模样，看着我久久没说话。
我皱起眉头，“荣智良，你平时心眼儿那么多，怎么关键时候你没有脑子呢？”
他嗫嚅着，却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仿佛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中一样。
“算了，跟你也说不清楚，出来以后在说吧，你现在告诉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进去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老爷子亲自送我进来的，杀人偿命。”
“寒露是你杀的？”我皱起眉头，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迟疑，我们的电话都是被监听的，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角落里面站着计时的警员。
荣智良不是没脑子的人，他摇了摇头，“我早就离开顾城了，寒露怎么死的我完全不知情，但是老爷子说杀人偿命，所以……”
所以就把他送进来了？
我心里面有一个疑问，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之后，我问道，“这两天除了警司的警员之外，有人见过你吗？”
不出意料的，他摇了摇头。
“我昨天刚从机场出来，就被人带到警司了，”我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发现荣智良身后的那个警员微微背过身去了，一副不想听我们说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