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该留还是不该留,我自己能决定!”
看着他那双充满深意的眸子,我竟然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但是一丝抗拒之意,身子狠狠的抽动了一下,却还是无可动弹。
“冥帝,小槐若有造次之意,还请您宽恕。”
没等谁先做出反应,辰轩居然跳出来说了这么一句话。
“紧张什么?”冥帝冷哼一声,盯着我说道,“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这么跳出来求情,好像我真的会对她做什么一样。”
目光未转,但是话语却冲向辰轩。
我心下有些不满,我的事本来就不希望辰轩插手,现在他突然跳出来为我说话,好像我和他真有什么一样。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冥帝突然收回了手。
那双如瓷如玉的手掌缓缓抽出,上面浮现着寒冷的光芒,散发着湖水绿色,但是转瞬即逝。
“你回去吧。”他冲我懒懒的挥了下手,我的身体便如同突然瘫软下来一样,终于能够动弹。
连忙退回去,才发现他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辰轩身上,但是最终还是回绕着我和梵渊的话题来说道。
“辰轩,你对周紫槐的事情好像很上心,听你说过,以前你们有过婚约吧?”
我回到席上,紧紧的握住了梵渊的手,这时才发现,他手里一阵湿冷之意,大抵也是流出了冷汗。
我惊讶的看他,他脸上表情却未有变化。
梵渊刚才也在为我担心吗?
“有过婚约,只是成亲冥婚之时,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被梵渊给打断了。”
辰轩的声音平淡无比,却在席上掀起不小的风波,能够听的出来,他意在将冥婚失败的原因归结在梵渊身上。
只见梵渊细长的褐眸微微眯起,只厉声威严道,“辰轩与我夫人确是父母指腹的亲事,但是有孟婆为证,四十年前她曾经亲口答允,将自己的外孙女嫁给我,所以我理所当然的打断冥婚。”
“阳间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祖母辈指婚的道理?”辰轩也毫不示弱的说道。
“常见有家族长辈主婚,辰轩大人连这个都不知道?”梵渊一声讥笑。“如果辰轩大人实在是寂寞难耐,待我及夫人回到阳间,再为大人寻觅良缘,这样可好?”
“你……”
“行了!你们各持己见,都有道理。不过梵渊,什么叫你和夫人回到阳间?难道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回到你鬼差统领的位置?”
辰轩听到这里,很不以为意的发出了一声嗤笑。
我的心瞬间凉了一半,看见那张熟悉的容貌,冷漠的神情却让我倍感心伤。
鬼差统领,也就是梵渊之前所做的职务,如今已经是辰轩的了。
“冥帝今日设宴款待,我想应该不会是单纯为了给我吃最后一顿晚餐。”
“啪啪啪”,话音未落,久坐的冥帝突然间直起身来,缓缓的挽过身上的貂裘大衣,双手拍掌道,“梵渊,我真的非常希望你的聪颖能够为我所用。今天,我会放你出去,也能赦免你以往所有的罪过,但是你要喝下我们的同盟酒。”
拍了两下手,一个身影窈窕的女子就端着托盘从后面的殿中走了出来。
定睛一看,她居然是千羽。
看到我的时候,她也愣了半刻,但是手上动作没停,恭敬的将酒杯一一的摆在了各人面前,每一杯都斟上红色如樱花一样的酒,颜色清澈,花香扑鼻。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是蛇磐花酿的,现在看来很有可能,除了蛇磐花,这冥帝宫里再也找不出第二种花了。
“你身为冥帝,却与聻冥幽境勾结,现在回头是岸,一切都还来得及。”
梵渊转动着那只小小的酒杯,静静的念道。
“梵渊,你为地府鞠躬尽瘁,可是得到了什么?我知道那些鬼差不是你抓的,也知道你一直都在为地府付出自己的绵薄之力,可是毕竟太过微不足道。”
“你知道吗?”说到这里的时候,冥帝的眼中突然蹦现出一股兴奋的光芒,他指着后面那一片蛇磐花林,“这里是主人的地方,他力量之大,只要有恶念的逸散,就有他的位置。人间,地府,就连九重天上,他都能够到达。”
他的脑袋兴奋的抖动着,身上的貂裘随着颤动,嘴唇也哆嗦着,眉毛也一跳一跳的。
就像是吸毒的人,有一种病态的亢奋感。
“你知道不死书吗?主人有一半的不死书,不死书上蕴藏着上神的力量,只要我们能够找到剩下的那一半,什么阎罗王,什么东岳大帝,就连九重天上的那些,我们都不必卑躬屈膝。”
“主人无处不在,若能度人成妖,让万物生灵归顺主人,还有谁敢在背地里议论着我?我说的话,十殿阎罗都不敢说一个不字。听地,一个兽族,也不敢来教训我。主人,也是主人,替我收拾了它……终于,耳边也清静了许多……”
他脸上流露出无限的喜悦,仿佛已经在面前看到敞开的新大陆,荣光焕发的脸上闪耀着激*情的闪电与热情的光芒。
一种纯然的快乐,还有半痴半傻的状态。
突然,冥帝转过头来目光直直的落在我的脸上。
一声凄厉的嘶吼从无名的阴风之中传来,伴随着花酒里浓烈的香气一样,那是撕心裂肺的痛吟,声源竟然是那片红色的蛇磐花林。
一股邪风扑卷着落花,瞬间坠落到我们身上,幻化成黑色的雾,就像密密麻麻的虫子团成一片,可是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条条漆黑无比的蛇,蛇的头顶长着两只艳红的凸起物,好像就是它们的眼睛。
无数双眼睛将我包裹住,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的眼前脑中全是红色的点,全是这些蛇的眼睛,甚至让我有些发晕。
风越起越大,甚至我感觉到眼前的桌子都不见了……
“哈哈哈哈……”
冥帝狂妄的大笑了起来,特别酣畅的样子。
阴寒之气遍布全身,灵魂抽痛一样的感觉,我的肚子也开始疼,就是刚刚被冥帝伸手进去的地方,无理由的抽疼着。
周围发出了一阵清脆但孤寂的“咯咯”响声,响声一来临,忽然便无端刮起了风,风卷起落叶,眨眼之间席卷过来的紫蓝色的天空似乎压迫着我。
一种极其熟悉的感觉,极其熟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