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绍以眠都是思想的巨人,而绍以眠都是行动的侏儒。
她想要对神权反对,但是并不能,也不敢!只能顺从这些自己并不喜欢的东西,风连看着绍以眠,其实他的心也是一模一样的!但是风连过早的已经参透了什么叫做镜花水月,什么叫做转瞬即逝。
他知道,美中不足是什么,人一生,总是应该有破缺的。要试着去接受这些并不美好的东西,绍以眠的目光望着前面的位置,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又一次的倦意侵袭了过来,绍以眠睡着了。
今日的苏钰,还是伺候在东宫中,皇后娘娘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并且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看到的,此时,屋子里面已经因为死亡的到来,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阴霾与压力,苏钰往前走,看着云榻上自己的母亲。
鸳鸯被子将母亲那颀长而又美好的身体更加是突显的玲珑剔透,母亲本就是身形苗条的女子,并且母亲一直以来都是打扮的很不错,大概也是一直以来将生死置之度外,所以看到苏钰一张苦哈哈的脸,她到底还是心头不痛快。
“人总是会死的。”这是皇后娘娘弥留之际的最后几句话,皇后娘娘的大眼睛望着苏钰,伸手握住了苏钰的手,苏钰发现,皇后娘娘此刻面如金纸,而皮肤如雪一般的洁白,她的呼吸很微弱,不过思维是很明朗的。
不存在任何问题。
“苏钰,现在你终于可以理解母后督促你活下去需要学习很多东西是为了你好,对吗?”她看着苏钰的眼睛,苏钰立即点头,告诉自己不哭,但是眼泪早已经汹涌成了潮水。
“母后快要去了,母后不觉得痛苦,但是母后觉得遗憾,你知道吗,母后一生一世最为遗憾的事情是什么?”皇后娘娘的眼睛望着苏钰,忽而好像在苏钰的脸上看出来皇上的神色一样,居然变得痴情了不少。
“母后这一生,想要你父皇过来看一看母后的,但是已经好多年了,你父皇勤政爱民,并没有给母后与你父皇单独相处的时间母后心中还有很多话想要给你父皇说,母后……咳咳……”
苏钰看着母后那张年纪轻轻的脸,有淡淡的墨黑的一头乌云般的秀发从枕头下好似河水一般的流淌了出来,于是。他的目光再也移动不开了,那种沉静的黑色,与那种苍凉的白色,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此时,黑色变得很黑,而白色呢,变得很白。母后的脸上始终是一个似笑非笑的神色,颓然的嘴角边也始终带着一丝淡淡的幽怨,“我已经快要去了,你父皇还不过来,送我一程,莫非要我带着满心的遗憾离开吗?”
“儿臣,儿臣这就去找父皇……”苏钰说完,立即站起身来就要去找皇上,不是皇上不来,而是一来这东宫距离皇上的龙庭比较远,二来,皇上是没有料到的皇后娘娘今日身体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诚然,从种种迹象已经可以看出来,皇上是一个真正勤政爱民的人,但是做了帝王以后,总是先大家,后小家,这也是皇上为何并没有过来的,唯一一个缘故。
皇后娘娘的目光望着前面的位置,过了很久很久以后,这才伸手,“苏钰,不用了,母后现在也是要教会你一件事情,你知道我国为何一直以来都是平安的,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的灾祸吗?”
“这——”苏钰不清楚,他不过是十二岁的一个孩子而已,“因为,你父皇!”
“因为你父皇的心全部都在朝局上,在人民的身上,母后希望你往后也是如此,这样子,很好!”一边说,一边笑了,窗外那一束淡淡阳光照在皇后娘娘的脸上,她的眉梢眼角已经隐露淡淡的皱纹。
“母后希望你以后也可以这样子,不要因为任何一个女子放弃自己的原则,这就是帝王,母后快要……快要不行了,上言加餐饭,下言长相忆,母后……去了。”母后去的很是安详。
在苏钰还怀疑母后要说什么的时候,母后已经撒手人寰,而父皇呢?并没有过来,一个皇上,真的连这点儿的时间都没有吗?还是皇上不过来另有原因,是因为皇上早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妻子,对吗?
到底母后临终的时候没有见到父皇,到底皇上错过了送自己结发妻子最后一程,等到大殿外宫人们都开始大放悲声哭泣起来的时候,苏钰已经嚎啕大哭过了,宫人上前,抱住了苏钰。
“太子,娘娘已经去了,您节哀顺变啊。”这老奴才一边说,一边抱住了他,旁边叫做采莲的丫头也是止住了哭声,看到苏钰那几乎要疯狂的靠近皇后娘娘的样子,不禁开始安慰起来。
苏钰记得自己用力的撕咬,好像野兽一样,伤害了很多无辜的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何那样想要与自己的母后在一起,但是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成了,母后终究还是去了,她走的心事重重。
不知过了多久,父皇终于来了,他看起来也是非常沉痛,不过毕竟是国君,沉痛并没有让父皇看起看来苍老,只是,他的手在颤抖,到了这里以后,看着云榻上的女子,立即伸手。
握住了那双手,只可惜到底还是来迟了,这女子的手已经冰冷了,“慕容,慕容,朕来了,朕来了。”母后复姓慕容,曾几何时,这“慕容”两个字也是皇上眉间心上的风景,现在呢?
慕容,慕容,一声一声,声声慢!张氏母后唯一一次脸上不施脂粉,因为死亡,或者说因为没有妆容,让母后看起来肤色白嫩。也因为这样白的肌肤,让母后的樱唇看起来变得那样的狰狞与血腥,红的好像是蔷薇花一样。
那红唇,简直可以用娇艳欲滴来形容。不过,再也不能说出口一个字了,他握住了母后的手,苏钰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越看越是觉得陌生,他想要咒骂但是不能,说皇上是假惺惺,但是也不对!
分明看上去,皇上是非常沉痛的,那种沉痛,不是个中人,不可以了解的一清二楚!看着皇上那痛苦的样子,苏钰心头第一次有了做皇上并不好的感觉,都已经妻离子散了,他还要维持一个国家的兴衰与民族的存亡。
苏钰看着父皇抽噎,过了很久很久以后,皇上这才回眸,看着苏钰,问道:“你母后临终前,你一直在这里,对吗?”苏钰点头,木讷的,机械的样子。
皇上看着皇后那张白皙滑嫩的脸蛋,然后将目光移动了一下,挪移到了苏钰的脸上,看着苏钰那精致的五官,又是看着那精致五官上镶嵌着的一双黑曜石一般灿烂的星眸,问道:“那么,她说了什么,对于朕的?”
“父皇——”苏钰那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很有神采的眼睛望着皇上,良久良久以后,这才说道:“母后没有说任何关于您的话。”这诚然是扯谎,当着死者的面扯谎,皇上难以置信,一种非常难过的情感包裹住了他。
“怎会,怎会啊?”他的手在颤动,目光也是在颤动,几乎好像变成了风雨中的竹子一样,旁边的苏钰看到这里,不禁开心不已,终于,他还是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刻骨铭心的钝痛,不是吗?
“果真没有齿及朕一个字?”皇上还是不相信的,毕竟她是自己的结发妻子,是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皇后啊,虽然帝京里面的伺候自己女子很多,不过如同皇后者,寥寥无几。
“母后很久以前就昏迷了,后来清醒过来也不过是提醒儿臣两句话而已。并没有说有关于您的任何一个字儿,没有。”一边说,一边看着眼前的人,皇上的声音变了,“说给你什么,告诉朕?”
“母后告诉儿臣,往后要做与父皇一样的人,可顶天立地,可众叛亲离,可亲者痛仇者快,可对发生的事情麻木不仁,这是母后教导儿臣的。”其实,皇后娘娘并没有这样说,皇上也是知道的。
皇后娘娘并不会那样说的,不过有什么办法呢?两个人的目光交汇了一下,皇上的目光变得阴测测的,他知道,这是苏钰故意这样子折磨自己,让自己内心难受,让自己心头惴惴。
“啪”的一个耳光,已经落在了苏钰的脸上,苏钰皱眉,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一张脸,现在他没有感觉到疼,“大胆孽子,父皇众叛亲离,你以为父皇想要这样子,父皇忙于朝政,朝局变幻莫测,要是父皇一个不小心就会满盘皆输。”
“儿臣知道。”他将头埋在了织金地毯上,看都不看父皇,皇上的目光冷冷的望着眼前的苏钰,“苏钰,你给朕抬头起来,你看着朕的眼睛。”一边说,一边望着苏钰,苏钰没有任何的畏惧。
对于眼前的皇上,他是恨的,因为母亲的缘故,他是恨的,两个人的目光交汇了一下,霎时,皇上从苏钰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一种仇恨的因子,他知道,仇恨的力量是很大的,一个人要是背负着国恨家仇,是可以活很久很久的。
“好得很,好,苏钰,你母后想必也是已经告诉过你,如何做一个成功的帝王,你母后已经告诉过了你,对吗?”一边说,一边认真的看着苏钰,苏钰立即点头,“是,父皇。”
“既然你母后已经告诉过了,这未来要做什么,你应该比朕都清楚,现在,给朕去看策论,给朕去看兵法。”现在?现在皇后娘娘尸骨未寒,皇后娘娘还没有入土为安,他一个做儿子的这样快就要告别遗体了吗?
不,不不能啊!他执拗的看着皇上并没有移动一下脚步,用一种极端的沉默来形成一种反对,那种反对是很有力量的,以至于让皇上的目光也是无所适从,“朕知道你目前在想什么,不过真还是会告诉你,她已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