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邵以眠竟堪堪的笑了,那本如黄莺啼鸣般动听的笑声,此刻却多了丝飘渺之音,邵以眠笑至一半,堪堪的咳了起来。
苏钰忙触上她的背,细细为她顺心口那团郁闷之气,忙看向邵以眠的嘴角,见并未再咳出血来,心里稍微的有些放心。
感觉好受了些,邵以眠抬起头,目光悠长眸光朝那花园的地方望了望,收回目光,眸中挂着浅笑,道:“不让你去找军医,就是因为我今日刚刚在众位将军面前下了军令状。”
大武与苏钰皆惊,两人丈二摸不着头脑。
“这是为何?”两人并未商量,却齐齐发问,问出声后,两人看向对方,眸光微闪,将目光又移开。
“因为,我今日立下了军令状,并接了那将军们一杯又一杯敬来的酒。想必,将军们定是由今日一事开始信任我,肯定我了。我虽与君殇大哥相识,可这纪律严明的军中,我一介女流,自是不好生存的。毕竟,这军中早有前人定下,不允许有女人留在军中的规矩。可是,我若能完全不依附君殇大哥,靠自己的能力让众位将军接纳我,打心底里同意让我留在这军中,对我来说,是大好事一桩。若我今日不下那军令状,不喝那几位将军敬来的酒,我在这军中即使有君殇大哥庇佑,也是呆不长的。”
眸中的担忧换做沉甸甸的思绪,大武心头复杂,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头绪。他本以为,邵以眠今日在花园内宴请苏钰,也就只是偶遇大将军等人,就算最后宴请了所有人,可是,大武实在是没想到这看似“偶遇”的背后,原来是这般的复杂。心中一时间凌乱的很,不知道该如何下决断。想到方才同那叶昱叶公子心有灵犀,便猜想,这次,是否也一样心有灵犀。
那叶公子听闻了叶奕姑娘的话作何感想?
会跟自己一样不知道该如何决断么?
大武偷偷的去看苏钰面上的神色。
岂料这次两人并未心有灵犀,自己看向那叶昱公子的面时,他正在沉思。
莫不是心中有所想法?
因为苏钰带着面具,大武只能从他的眸光里猜测他面上的神色。看着他沉甸甸幽深不见底的眸光,大武猜测苏钰此时定是沉着着一张脸,脸上的表情却是是猜测不到的,忽见那苏钰的眸光忽明忽暗,最后竟叹了一口气,片刻之后,眸底清明一片。
大武心惊,可是心中甚是奇怪,又深觉并未看懂。
将目光看上邵以眠的脸,苏钰眸中发亮。他本以为今天那花园之中的局只是一个,如自己之前猜测的那般,可是没想到,这局中竟然还有局——邵以眠想方设法留在军中。
想到邵以眠这般的心思缜密,苏钰的打心底对她又生出了几分佩服。
为名正言顺的留在军中,邵以眠也是煞费苦心。
大武心想,那苏钰眸底的一片清明,定是想透了其中的门道吧。可是自己只觉得其中复杂,却并未弄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覆又思索了一番,直觉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自心底腾生出一阵烦躁之感,抬起手下意识的抓了抓头顶的头发,看向邵以眠,道:“叶奕姑娘,你这一番苦心自是不容易,可这与你不让军医为你包扎又有何关系!”
邵以眠眸光浅柔,嘴角不自觉勾起,抬头间将一缕发丝放到耳后,眸光盈盈看着大武,道:“只因与那几位将军喝酒之时,我努力装作未醉的样子,那几位将军走后,我才因喝多了酒失足摔倒在石凳之上牵扯了旧伤的。若是让军医来为我包扎,军医定要细细盘问我的伤究竟是怎样来的,我若实话实说,一则,暴露了其实我不胜酒力。二则,军医问出我是因为同各位将军喝多了酒才变成这样,那么,责任自然就落在了各位将军的身上。我初来这军营之内,应当是与各位将军处好关系方能成事,可是若因为今日之事,从军医的口中传到了各位将军的口中,将军们自责之余以后若是见我,定是要远远的躲着的。日后若我还能留在这军中,已经是恩赐,恐怕就算留在这里,也实难再与那几位将军交好了。如此一来,我在花园之内的一番苦心岂不是付之东流。”
将邵以眠的一番话细细咀嚼,大武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顿了顿,忍不住赞叹道:“叶奕姑娘的心,真的是太过……”
“心思缜密。”苏钰面上无波,悠悠的接口道。
“对!”大武一拍大腿,眸中发亮看着苏钰赞叹道:“就是,心思缜密!知我者,莫若叶公子也。”
苏钰报以淡淡给大武。微微动了动身子,让邵以眠的背部轻轻靠在挨着床榻的墙面上,撤出自己揽住邵以眠肩膀的手,直直的立在邵以眠的面前,眸光肃然,看着邵以眠道:“那么!叶奕,如今我与大武已经知道了你不愿意请军医的用意了,这番理由确实已经说服了我们二人,如此这般,我们可以不用为你请军医,但是当务之急就是要赶紧将你腰上面的鲜血止住,再不为你止血的话,我怕,真的会来不及!”眸底晕染上危险的气息。
饶是大武,听了苏钰的这番话,也觉得时间是真的很紧迫了,邵以眠腰上的血,应该马上先止住。
苏钰将事情的严重性告诉邵以眠,眸光微眯,额头立刻成川字状,定定的看着邵以眠,又道:“叶奕,你既然立了军令状,又将军令状看的这般重要!那么,你绝对不会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所以!”眸光之中凌厉直射邵以眠:“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叶奕,你其实早就已经想好了自救的方法吧!
大武闻言狠狠的愣了一下,看向苏钰惊诧道:“叶……叶公子……这……这不可能吧!”
眸光安然镇定,伸手指向半磕着眼,有气无力的邵以眠,苏钰道:“这,就要问问躺在床上的这位叶奕姑娘了。”
大武将目光瞬间转向邵以眠,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问不出口,挣扎了一番,大武咬咬牙道:“叶奕姑娘,真的如叶公子所说么?你真的有自救的办法?”大武实在是难以相信,看着邵以眠苍白的一张小脸,口中的话也急切了起来。
神色微敛,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邵以眠抬起头看上大武与苏钰,目光最后落在大武的面上,冲着大武点了点头。
余光扫向苏钰,邵以眠心中腾升起一种连自己也捉摸不透的暖意,邵以眠自己都不明白,同自己交集未深,一见面就吵架的叶昱,竟然能够看破自己的心思。
平时只当他是个游手好闲,自私自利,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的主,可是没想到,这才短短数日,这人竟然变化的如此多。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是君殇?还是这军队?
收回目光,邵以眠兀自思索着。
“叶奕姑娘,你也太神了吧!原来你什么都准备好了呀!这简直……”
“行了!别说了!她的伤,如果再耽搁下去,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了。”苏钰冷呵道。
大武闻言忙冲在邵以眠的眼前,道:“好好!救人要紧!叶奕姑娘,你既然有自救的办法,就快点告诉我们,我们好帮你。”
邵以眠眸光扫过大武,看向苏钰,微微探着身子,指了指床脚后面的那个雕刻精致的红色木箱,道:“叶昱,那个红色的箱子里,有止血疗伤用的药,你将它拿过来。”
慌慌张张的转身,苏钰用最快的速度冲到那个红色的木盒面前,将它拿到了邵以眠的床边。
同大武交代了一声让其去再打一盆干净的热水,见他离了房间,苏钰连忙将木盒打开。里面有干净的布帛、止血的药、一小罐烧酒、纱布和剪刀。
那烧酒是用来消毒的,除了这个苏钰细细的问明了邵以眠它的用途之外,其余的,就算苏钰没有为人包扎过伤口,可是,看着眼前的几样东西,却也知道该如何用在邵以眠的身上。
大武很快将热水端来,因这一盆热水远远不够清理邵以眠腰上的鲜血。大武放下这盆热水便又朝厨房急急忙忙的去了。
将盒子里的剪刀拿在手上,苏钰举着剪刀问邵以眠:“你怕不怕?”
邵以眠苍白的小脸勾起笑意,道:“不怕!”
苏钰眉头轻皱,看着邵以眠道:“好!叶奕,你忍着疼!”
说着,伸手触上了邵以眠的腰部,将邵以眠腰部上的衣服剪了个口子,苏钰伸出手将那口子狠狠的撕开,伤口完全暴露了出来,除此之外的,还有邵以眠腰部的整片雪白的皮肤。邵以眠的腰纤细,形如蛇。苏钰盯上邵以眠的纤腰,心跳骤然加快,喉结不住的下意识滚动。苏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感觉到苏钰手下的动作停了,邵以眠浅眉微颦,道:“叶昱,怎么了?怎么停下了?”
“哦!”苏钰慌忙间回神:“没事,我现在就为你清理我伤口。”将剪刀放回红木盒子里,苏钰将手伸进热水盆里,将里面放着的布帛拿在手上,将其中的水拧个半干,便要往苏钰伤口满是鲜血的地方擦拭。
可是就在离邵以眠的肌肤一寸的地方,苏钰堪堪的停了下来,内心剧烈的挣扎。
“叶昱,你怎么了?”邵以眠迟迟未等到叶昱为自己清理伤口,便问道。
“我……”苏钰咬咬牙,道:“叶奕,对不起。”
邵以眠一愣,随即想到了方才苏钰用力撕扯自己腰上的衣服的动作,面上滕然升起一抹嫣红,在那苍白的小脸上格外的扎眼。
眸光微敛道:“无妨,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我不会放在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