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尘如仙,傲视而立,莫非是天宫女子下凡来?
那马上立着的曼妙女子,素颜白衫,青丝墨染,头顶着流宫发髻。风动,衣袂飘飘,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曼妙身姿随之旋转于空中,翻飞翩然,又落于马上。
“好!”众士兵大吼一声,接着便是一阵热烈的鼓掌声。
苏钰忙从那素色的身姿里抽回神来。
脚下的步子凌乱,冲着那人群便跑了过去,直至君殇身边。
一把揪上君殇的袖子,指着马上的邵以眠,问道:“这,她这是在做什么?”
“跳舞。”君殇肯定道。
苏钰一愣,道:“平白无故的跳什么舞啊?”
眉头轻皱,嘴角却挂着欣赏的愉悦,君殇道:“至于跳舞的原因,恐怕在场的所有人,只有以眠姑娘自己一个人知道了。”
苏钰顺着君殇的目光又看向邵以眠。
马上女子变幻着姿态,忽而似嫦娥奔月,忽而神情哀然莲步轻点,忽而曼妙身姿旋于空中,落下时衣袂翻飞,双袖甩出,素白的丝带在空中打圈划过翩然的痕迹。
美不胜收!美不胜收!
手比兰花放于粉颊处,樱桃小口微微启: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众人一听,这叶奕姑娘唱的可是相思诗?
“这分明就是相思诗,以眠到底在思念谁?”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身旁的君殇。
君殇负手而立,顿生一股豪气:“以眠姑娘思念的是谁?恐怕没有人比皇上您最清楚了。”
苏钰浑身一震,眸中微滞,眯着目光看向马背上的邵以眠,自她口中而出的婉转之音在耳畔回荡,久久未绝。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眸中复杂一闪而过,穿过众人,直接向邵以眠走了过去。
待至马儿前,绕梁之声也悠悠止住,邵以眠一个旋转翩然落于地面之上。
头微微抬起,撞上了苏钰一双复杂的眸。
邵以眠将手藏于宽袖下,微微一愣,目光自苏钰的脸上看向他身后,瞳孔微睁。
“你们……你们怎么都来了?”
自己不过是起床之后活动活动,怎引得众人围观?
邵以眠的一声,众人皆上前来,站在最前面的苏钰来不及讲话,便被众人挤到身后。
“叶奕姑娘,未曾想到,你做饭好吃,又懂医术,没想到舞跳的也是这般的妙。”来人精壮,皮肤黝黑,看着邵以眠赞叹的眸光发亮。
“是啊!是啊!方才我们都看呆了!真是,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就是!这句诗引用的不错!真是如此!叶奕姑娘简直就如天上下凡的仙子一般。”
“怎么是“如”天上的仙子呢?叶奕姑娘肯定就是啊!绝对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了!”
“说得好!”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邵以眠夸上了天,又夸下了地,直说邵以眠,比得过西施,赛的过貂蝉,美的过杨玉环,甩了那王昭君好几条街。
当兵的粗鄙之人多,懂文墨的人少,将邵以眠夸得是哭笑不得。
微微欠了欠身,眸中盛满微波粼粼,浅笑盼兮间,柔声道:“谢谢各位。”
众人一听,自是要一人回一句“应当的,不客气。”
像是怕众人将邵以眠缠的烦了,君殇踱步过去,让众人都各忙各的去。
看着眼前的如出水莲花开在这荒漠的邵以眠,君殇道:“我同他们跟你道歉,都是粗鄙之人,你别放在心上。”
摇摇头浅笑,眸光之中一派嫣然,道:“怎么会?我知他们是真心赞美,高兴都来不及呢。”
眸中涟漪点点,君殇道:“那便好。”
“只是君殇大哥,有一事你要答应我。”
“你说。”
略微踌躇,难以启齿却还是要讲:“昨夜的事,可否你知我知?”请求之声格外惹人怜惜。
君殇负载身后的手不自觉抓紧,面上安然,道:“当然。”
邵以眠报以浅笑于君殇。
忽而远处扬起薄沙,细看之时才是一个士兵快速跑来。
至君殇面前,附于君殇耳畔,低声言语。
君殇安然的面忽变,冲着邵以眠急急的道了一声:“军中有些急事,我先回去了。”便快步离开。
邵以眠看着君殇急急离去的背影,颇有些无奈。
心想着自己也该回去了。
低头间看到脚尖处有一颗小石头,玩心大起,脚尖微微使力,那小石头便“咕噜咕噜”的滚远了。
眼睛盯着那小石头,顺着它滚动的轨迹看去。
“噔。”那石头停了,停在一人的脚尖处。
邵以眠疑惑,方顺着那脚尖抬头看。
“啊!”竟然是戴着面具的叶昱。
叶昱的赫然出现给邵以眠吓了一跳,脚下一个不稳,身姿朝后面倒去。
“啊!”邵以眠闭上眼睛大叫。
……
“嗯?”
没有预想中摔倒的疼痛,邵以眠慢慢张开杏眸,竟堪堪的撞上了叶昱如星辰闪耀般的眼睛。
一时间,薄沙弥漫,四目相对。
邵以眠看着叶昱的眼睛舍不得移开,越看越觉得像一个人。
苏钰,是你么?
探究的目光直视苏钰,苏钰仿佛听到邵以眠心底的问候。
浑身一震,胳膊瞬间失去了力量,邵以眠跌倒在沙漠之上。
“叶奕!”苏钰失声唤。
“啊!痛死了!”邵以眠扶着腰从沙漠上站起来,苏钰忙伸手去扶,邵以眠一把将他甩开。
“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我不用你扶!”
“叶奕,我刚才不是故意的!”苏钰急忙辩解。
邵以眠揉着生疼生疼的腰,指着苏钰道:“你不是故意的就已经将我摔成这个样子了,你要是故意的我岂不是要被你摔死!”
“嘶!疼死我了!”邵以眠一张好看的脸扭曲的不成样子。
亏自己刚才还把他当成了苏钰呢,自己刚才的脑袋肯定是短路了,他怎么可能是苏钰,苏钰根本就不会这么对自己。
而且,君上大哥昨晚也说了,他面具下的那张脸,分明与苏钰没有一分相像。
邵以眠啊!邵以眠!你赶紧死了那条不切实际的心吧。
抬起素手大力拍上自己的脑袋:“别想了!别想了!他是叶昱,不是苏钰。你的苏钰现在在皇朝的宫殿内呢!别再想了,千万别再想了。”
将思绪理清了之后,邵以眠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扶着腰就往住的地方走。
岂料刚跨出一步,叶昱伸出胳膊就拦了上来。
苏钰眉头紧皱,大声道:“叶奕,你怎么不信我呢?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烦不烦啊!”本来腰疼就够自己受得了,自己惹不起还躲不起么?躲着你总行了吧!可是你怎么老是缠上来啊!
“叶奕,你要相信我!”
“信你什么?信你不是故意将我扔在地上的?”
“对!”
邵以眠瞪了苏钰一眼:“有时间纠结这种事,你还不如去多读些兵书呢!跟你说话,简直浪费时间。”说完转身欲走。
苏钰一个跨步又拦在邵以眠的眼前,道:“叶奕,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就不能好好的跟我谈谈么?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怨使你这么讨厌我!”
邵以眠一愣,冷笑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顿了顿,话未多想便直言道:“我问你,论足智多谋,沙场经验,你比的过君上大哥么?”
苏钰微怔,却皱着眉如实回答道:“比不过。”
“哼!”
“我再问你,论品行样貌,为人处世,你比的过君上大哥么?”
苏钰将手握成拳头状,紧了又紧,半晌,才道:“比不过。”
“呵!”邵以眠勾唇轻笑:“我不过才说了君上大哥身上的两个优点,你都比不过。叶昱,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道理你懂吧?我们,真没什么好聊的。”
盯着叶昱看了半晌,见他果然一句话也讲不出了,邵以眠摇摇头从他身旁走过。
过了他身畔半寸的地方,手却被他一把抓住。
“叶昱,你干嘛!你放开!”眸底寒光毫不客气的直视在苏钰的脸上。
苏钰将头偏向邵以眠的脸,迎视她的目光,不顾她的挣扎,苏钰道:“叶奕,你说我们没什么好聊的,我觉不然,此时此刻,我正有一个问题问你。”
“你放开我!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邵以眠挣扎,岂料片刻之后手腕上的那双大手,纹丝不动。
自己的挣扎对于苏钰来说,一点都不起作用。
他虽非友,却也非敌,自己不能给他下毒,也不能施展银针,可要如何才好。
苏钰将邵以眠的挣扎皆看在眼里,心中也不忍心抓着她的手腕过久,想了想道:“只要你回答完这个问题,我就放开你。”
邵以眠一愣,看着苏钰道:“真的?”
苏钰点了点头。
一阵思付,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皱着眉,万般不情愿的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苏钰的眸中划过一丝欣喜,随即便隐在了眸光后。
“叶奕,我问你,你方才跳舞时唱的那首相思曲,我想知道,你相思曲中思念的那个人,是谁?”目光灼灼,看向邵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