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微微加重:“因为你的病,我们已经在这里耽搁了两天了,你想想,君殇大哥带着军队是要上战场杀敌的,如果因为你延误了君殇大哥带兵到前线的时机,你知道那是多大的罪过么?会有城池失手,会有无数的士兵倒下,会有老百姓流离失所,或者被杀害。”言语间的厉色,似乎都染上了刀光剑影,血迹斑斑。
苏钰浑身不自觉一颤,偏向一旁的脸上有着微微的动容。
百姓,是我苏钰的百姓,听邵以眠所言,苏钰心中波涛难以自持。
仿佛瞥见了苏钰脸上的微微动容,邵以眠知晓他定时心中有所感触,心下思料这人或许也并非无可救药。
接下来要说的话,邵以眠细细咀嚼,说!还是不说!
盯着苏钰的面看了许久,邵以眠的眸光暗沉,眉头微微皱起,眸光亮了亮又沉到了底。
还是讲了出来:“第三,叶昱,我告诉你,我真的很讨厌你这个人。可是,君殇大哥把你看的很重,如果不是君殇大哥对你的重视,恐怕军队中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喜欢你,当然,包括我。”默了,手将那一缕乌发放于身后,似是不愿看苏钰的脸一般,微微侧了侧身子,双手交付于身后,冷声道:“我是看在君殇大哥的面子上才救你的。殷勤的为你熬药,甚至给你喂药,都是为了君殇大哥和军队。所以,叶昱,我不求你对我有任何一丝丝的感谢之意,但请你看在君殇大哥和军队的面子上,好好的将药喝了,你要知道,只有你的病好了,军队才能正常行驶,你的病一天不好,军队就会待在这个破败的地方多呆一天。”默了,定定道:“叶昱,你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便走,异常决绝。
苏钰慌忙间转过身目光看向门口的时候,便只余邵以眠一片惨然的衣角,随即消失。
苏钰忽而周身莫大的失落感。
邵以眠所讲之话句句在理,就算她厌恶自己,也厌恶的那样理所应当,有理有据。
苏钰一拳头砸向床头的木板上,这一记硬拳发力过于狠辣,苏钰的拳头上,立马渗出殷虹的血迹,只觉,触目惊心。
可苏钰竟毫无差距,只怕是这拳头给予的疼痛,不及心中的绞痛万分之一。
苏钰以为自己同君殇那一番气吞山河的交谈之后,心中定会有所变化,将心思全放于国家、百姓之上,可是没想到只是邵以眠几句话,自己竟因为不得邵以眠的喜欢又心痛难忍。
苏钰都有些看不起自己了。
嘴角微微的撕扯,苏钰的内心挣扎,眸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
苏钰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百姓,我朝的百姓,需要我来守护的千万人。
我……
目光触及眼前的汤药。
不是说只要的我伤好了,君殇就能带着军队继续前进了么?
眸中有些愤愤,却坚毅。
似赌气一般,看向眼前凳子上的药,伸手端到眼前,另一只手一把将面具扯掉,俊逸的脸露了出来,苏钰一把将碗送到嘴边,一仰头,尽数送进口中。
苦涩的味道遍布味蕾,胃里一阵翻滚,难受的苏钰趴在床沿边上一阵干呕。
“唔……好苦……”
以前不是没有喝过药,可是每次喝药的时候身边总会有嬷嬷手中端着蜜饯在身旁候着,喝药的时候也是喝一小口药就赶紧吃一个蜜饯,蜜饯的甜腻会冲淡汤药的苦涩,何曾像今天这般,一口喝尽的。
苏钰心里难受,又委屈又难受。
方才邵以眠走时所说的那些话闪过脑海,苏钰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里刺痛的厉害。
就算是因为自己的伤延误了军队的前行,可是那也不是自己的本意,想起方才彩邵以眠走的决绝。
苏钰将下唇细细的咬出了血。
邵以眠将什么罪过都怪在自己头上,真的什么都是自己的错么?自己心脉受损还不是因为她,她怎么能将任何过错都怪罪到自己头上呢,自己也很无辜的好么?
哼!
抬手将手中的碗重重的放在床前的凳子上,将白色的面具戴到脸上之后,苏钰掀起被子躺到了床上。
不想了不想了,有什么事睡醒了再说。
因为汤药里加了几味安神的药,所以,苏钰躺下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苏钰醒来的时候,发现床前的凳子上赫然放着一碗微微冒着热气的汤药。苏钰下意识的朝着屋子的四周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什么人,想着这恐怕是邵以眠放到这里的。伸手端起汤药,温度竟然不热也不冷,刚刚好。
邵以眠算准了自己会什么时候起床么?
汤药的苦味顺着苏钰的鼻子传到口腔里,苏钰一阵呕意。
这药,是真苦啊!
想着自己昨天那般的勇气,苏钰将自己脸上的面具解下,犹豫着将汤药往嘴边送。
苦味而越来越浓,直窜进苏钰的鼻口里,苏钰没忍住,又是一阵干呕。
苏钰是真的喝不下去!
昨天那是因为被邵以眠的话刺激,赌气就把汤药灌进嘴里了。
可是此时此刻,自己……
眼看着碗里汤药上的热气一点点变得微薄。
苏钰想起了邵以眠跟自己讲过的话:药要趁热喝,要是凉了了,药效就失去了。而且,邵以眠还说过,她不会给自己熬第二碗的。
哼!
喝就喝,谁怕谁啊!
苏钰捏着鼻子就将药碗往自己的嘴边送。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紧紧的闭上双眼,苏钰将嘴边的药碗往里一送,大口大口的就将黑乎乎的汤药送进肚子里了。
“咳咳……咳咳……咳……”灌得有些猛了,苏钰猛烈的咳嗽起来。
感觉胸口平复一些了,苏钰便将手中的汤药碗放在了凳子上,顺手戴上了自己的面具。
感觉头昏昏沉沉的,睡意袭来,苏钰半嗑着眼缓缓的躺回了床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没过多久,邵以眠估摸着苏钰应该已经将汤药喝完了,便提着裙子来到苏钰的房间,将凳子上见了底的碗拿在手上。
欲要走,却又停下了脚步,稳稳的坐在苏钰床边的凳子上,邵以眠对着熟睡中的苏钰细细打量。
抛开这个人的性格不谈,邵以眠觉得,他的身形跟苏钰倒是有几分相像。
邵以眠盯着眼前的人微不可闻的一声叹。
不知道苏钰现在怎么样了?在皇宫里生活的开心么?
自己因为遇到了君殇大哥,临时改变计划跟着君殇去战场。
要不然,现在早就同苏钰重逢了吧。
苏钰,我好想你啊。
忽然扫到了苏钰耳后的绳结,邵以眠犹豫之下将手探了过去。
说不好奇是假的,一路上这个人同君殇大哥的关系密切,当这个人遇到危险的时候,君殇总给邵以眠一种宁愿牺牲了自己也会去救眼前这个人的感觉,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君殇大哥竟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他。
兄弟?
可是君殇大哥那般稳如泰山,英勇非凡的人,怎么会有这样自私自利,胆小懦弱的兄弟。
邵以眠摇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
想了半天又实在想不到两人除了是兄弟这种关系以外还有可能的关系。
邵以眠死死的盯着苏钰的耳后。
绳结就在自己眼前,只要自己轻轻一拉,眼前这个人的面具就会掉下来,那样自己就能看到这个人长什么样子了。
甚至邵以眠有一种预感,只要自己将绳结拉下来,自己内心的很多疑问就会迎刃而解。
邵以眠捏住了绳结的一个头,因为知晓自己所做之事不甚光明,但是,某种欲望的驱使之下,邵以眠依然不能轻易的松手了。
因为紧张,额头渗出细细的薄汗,空气中静的能听得到邵以眠的心跳声。
邵以眠捏住绳结的头,一点一点的往外拉扯。
睡梦中的苏钰毫无察觉。
一点一点……
就差一点了……
邵以眠紧张的浑身都出汗了,时不时的看向苏钰的手,怕他会突然醒,如果他醒了,最先动的一定是手,只要自己不放松对他的手的观察,就算他醒了,自己也能尽快的撤手。
“噔!”绳结被完全拉开了,本以为面具会顺着苏钰的脸掉落下来,可是邵以眠看到苏钰脸上的面具纹丝不动。
轻拍上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太傻了。
他人平躺着面具又怎会自己掉下来。
那么,绳结已经解开了,自己要做的就是将他脸上的面具拿掉,就可以看到他的真实面目了。
简直又激动又刺激。
离成功只有一步了。
邵以眠清丽的小脸上此时满脸的谨慎与小心翼翼。
摸上苏钰的面具,凉凉的触感使邵以眠觉得不舒服,眉毛微挑,抓紧苏钰的面具,眸中散发着预见的光芒。
下一秒。
“叶奕,你在做什么?”
邵以眠吓得立马松了手,苏钰的面具稳稳的掉回到他的脸上,邵以眠可惜的转身看向来人,心里暗暗的哀叹:“君殇大哥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就看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