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太复杂，充满焦虑，又带着讶异，为难与惊喜，似乎还有些许的不忍，但太不真切。
清辉走到南之闲身边，咧嘴笑了笑，开口道“南之闲，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华大夫眼睛一亮，面带喜色地瞧住南司月，“还有一个？”他望住南司月，像是失而复得个宝贝般开心。
一众人神色复杂地望向南之闲与……清辉。
他们看上去各怀心思，清辉看不懂。
她望住南之闲，“怎么了？”
南之闲心里挣扎啊，挣扎。清辉没义务要牺牲自己去救洛云的，但是他还是自私地希望她是那个合适的血源者，救活洛云。
他是真的挣扎，半天没吱声。
可人心终归是自私的，洛云担负的是整个夜氏王朝的兴衰。他，南之闲，终归只是个人，是个凡人，所以他也是自私的。
他唇角裂开一个微笑，“清辉，这位姑娘受伤了，大夫现在需要合适的血救她。”“你，能让大夫验验血吗？”
他对着她明媚地笑着，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松松的。
清辉望了他一眼，就一眼。
忽然地低下了头，弱弱地应了一声“哦。”
她松开了被南之闲搭住的手，伸向了那个有着一袭花白胡子的大夫。
不久，大夫的脸上绽开了欣慰的笑容。清辉觉得那笑有点晃了她的眼，仿佛神对着祭献羔羊的微笑，亲切，仁慈，但却是带你走向死亡。
“太不可思议了，居然配了，相当融合。”他转向南司月，“这位姑娘有救了。”
大家的表情都是如此的舒心，好像被拉扯住的心，被人剪断了绳索，顿时松了一口气。甚至是南之闲，这回他是真心的笑了，带着放松后的喜悦，看着清辉，隐隐地透出感激。清辉把头低了下去，没有说什么。
大夫把众人都驱了出去，房里只剩下了三个人，洛云，清辉，和大夫。
他在烛火中抽出了一根极细的银丝，用棉絮沾了酒仔细地擦拭着。所有的准备都就绪后，他转向了清辉，还是一脸的笑容。
“待会会有点疼，这期间你会失去很多血，你还愿意吗？”
“嗯。”清辉点了点头，没有半分的犹豫。
人心，只有在关键时刻才会显现出来，男人总是选择理智，而女人却更重情义。
大夫用一根透明的软管套住了细线，将一头扎入清辉的腕间的血管，另一头刺入洛云锁骨处的血管，并在洛云的手指上划开一道血口，透明的管内顿时充满了鲜血，汩汩的。
黑色的血顺着洛云的食指颗颗滴落在了盆里。
清辉感觉到了鲜血不断从身体抽离的虚弱，所有对于南之闲的感恩也随着那流出的鲜血股股褪去。
从此她不再亏欠他任何了。
出了房门，南司月把唐三扛到了一间厢房。云出把唐三扶上床，担忧的望着，抬头，撞向了南司月的眼神。
“放心。我不会让他有事的。”只有一句话，风淡云轻，却重若泰山。
“恩”她也只有一句，清清浅浅。
婚姻是件奇妙的东西，夫妻之间可以只有只言片语，但是那根连接的纽带却是信任。
因为云出信南司月，因为南司月永远都不会失信于她。
他说过的就会坚持。
坚持的也必将做到。
这，就是南司月，永远不会教云出失望的南司月，她可以把一切都交付给他的南司月。
终于那根食指流下了一滴鲜血，大夫掐住了软管，拔出了清辉那头的管子，为她包扎，此时盆内血已经积了大半盆了。
终于她感到了一阵眩晕，瘫倒在了地上。
大夫慌忙的搀起她，无奈地叹到：“难为你了！”
厢房内，南司月为唐三输着真气。
洛云的房内，南之闲，抱起再一次昏迷的清辉，愧疚地踱回卧房。
黎明到来时，蹑手蹑脚的，深怕吵醒某人似的。
只是这一夜的静寂，换来的却是不久后两厢的离别。
清辉醒来时，已是晌午，春日的暖阳带着疲惫的晕色铺在她的身上，眼皮很沉，但她还是勉力地睁开眼。
四周又是一片静寂，南之闲不在。
为什么每次她醒来的时候，他都不在呢！？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连她自己也不祈望答案。
只是，心像被人用大石，砸了个窟窿，所有的失望都止不住地往外泻。
洛云跟清辉都是第三天才醒的，昏迷期间，南之闲一直都守在清辉的床边，未合过一眼，只是洛云醒来的比清辉早，南之闲得知后，就赶去看望洛云了。
清辉不知，她只知道，在她每次睁开眼希望看见南之闲的时候，他总不在身边。
失血后的极度疲惫，在她企图支起身子时，便感觉到了。但她还是下了床，穿好鞋子，吃力的，额头竟冒出几颗豆大的汗。
她顺着记忆，朝洛云的房间走去，她感觉到，南之闲会在那儿。可是去了那又要做什么呢，她不得而知，她只是想去看看，似乎想以此证明什么，也让自己明白什么。
只是还没进房，她的脚步便僵住了，因为她听见了一声女孩清悦昵喃地轻呼，“闲哥哥。”
清辉还是没有进去，她选择了离开，艰难地转过了身子，往自己的房内踱去。
她发现，人有时不能活的那么明白，太清楚通透的人，往往不能得到快乐，最简单的快乐。
不如再失一次忆？她不屑地自嘲着。
人生最大的挑战，就是，你不得不直面生活的真实。
生活是残酷的，人生也是，既然无法忘记，那就只能选择接受。
南之闲回到卧房时，清辉已经躺回床上了，身子靠着床沿，深沉的眼皮，紧紧地合着。她看上去极度地疲倦，虚弱。脸色苍白，连原先饱满红润的唇也失了鲜艳。
南之闲轻轻地退出房门，过了一会又进来了，他坐回到原本就放在床边的椅子上，望着清辉，思考着什么。
清辉小憩了一会后，醒了，手不自觉探出床边时，搭住了另一只手。她讶异地抬起眼皮。
是南之闲。
瞬间，满房馨香，因为她此刻绽放的最甜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