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从前坑蒙拐骗之时,也经常扮观世音、王母娘娘显灵什么的,这一次,也不过是见这个雕像恰巧和自己长得有那么一点点相似,这才演了这一出,也算是为唐三解了眼前之急。
从效果看,自己貌似还真把他们唬住了。
还得多谢师傅留下来的这套好看的舞蹈啊。
云出一面跑,牙齿一面冷得格格作响,等好不容易瞧见了前面依稀的光亮,她估摸着又要回到那个山洞里了,心中一喜,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速度突然加快,狸猫一样,堪堪擦过南宫羽已经伸出去的手,倏地一下,从小洞里爬了出去。
永远不要低估人的潜力啊。
南宫羽已经追至,但他当然不能学着云出,从小洞洞里钻出地道。他后退一步,凝力于掌,使劲地朝墙壁打了一掌。
刚才云出费劲心思才叩开一个小洞的墙壁,轰然倒塌。
外面悬崖嶙峋,晨雾已经从渊底浮了起来。
哪里还有那女子的半点踪影?
不过,南宫羽到底是南宫羽,他立刻悟出什么,足尖一点,跃出洞外,手刚好攀住那块突出的岩石,身影一翻,眼前的景致豁然开朗——果然,是吊桥附近。
而吊桥之上,因为全部人都集中到广场中,竟没有一个士兵防守。
那个纤细淡薄的身影,已经在桥上跑了一小截路,脚步有点沉凝,可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南宫羽并没有马上追上去,只是气沉丹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云出!”
云出下意识地扭过头,远远地瞧见南宫羽,她咧嘴一笑,而后跑得更快了。
知道自己被愚弄了,不知道为何,南宫羽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也笑了笑。
然后,他不急不缓,优哉游哉地继续道,“喂,你就这样走吗?”
他这次说话的声音不太高,但却传出了老远。
云出不理他,连头也不回,眨眼已经跑到了吊桥中央。
“就算唐三现在很危险,你也要走吗?”南宫羽还是问。
云出仍然没有停下脚步,她已经越来越接近对岸了。
唐三刚才或者有危险,现在却肯定不会有。
因为南宫羽,这个敌方的灵魂人物,已经被她引出来了。
阿妩和凤凰木,都不是智谋之人,不足为虑。
“现在日月同升,唐三会变得很弱,弱得连一个普通人都比不过。你可以不信我,不过以后,你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南宫羽说。
这一次,云出的脚步终于停住了。
吱嘎一声,停在了吊桥的那一头。
她扭过头,惊疑地看着他。
“你可以选择信,也可以选择不信,随你。如果你不信,现在就下山,我断不会拦你。”南宫羽将手一引,很无所谓地说道。
云出犹豫了。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回去。”正在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冷而清淡的声音。
她猝然回头,然后,非常非常意外地,看见了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南司月。
竟然是南司月!
阿堵此时站在南司月的背后,有点想擦汗的冲动。
刚才王爷口口声声说不管她的死活,明明都已经走了一半的山路,到了中途,又说什么山里的空气好,巴巴地又返回来了。
其实,哪里是什么山里的空气好,分明是山上的火箭响,惊动了他。
他们在这边等了很久。
空气里满是火药和血的味道,实在谈不上好吧。
只是,南司月不做声,阿堵也不敢多话。
他们就这样‘享受新鲜空气’啊‘享受新鲜空气’,长夜寂寂,王爷的面色越来越沉,越来越看不出痕迹,简直欲与山顶这片灰蒙的景致融在了一起。
直到——南宫羽喊了那一声,“云出!”
阿堵分明看到,默默无语整夜的王爷,突然侧过头,朝声音的来处望去。
他知道,王爷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可是,那张俊魅的脸上,迸发的一瞬光彩,好像他已经看到了所有的景致,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倔丫头从桥的那头,朝自己发足狂奔而来。
云出还活着。
在经过这一晚的杀戮与燃烧后,她仍然还活着。
……活着,也就够了。
阿堵见南司月的唇角又勾出一缕隐约而难得的笑容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点也不觉得欣慰,反而有点发酸。
王爷一定担心了很久很久。
当他在这个风寒露重的夜晚,守着对岸乱糟糟的声响,负手而待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她正和她的心上人唐三同生共死,相比之下,王爷又处于什么地位?
……
很多时候,能与你一起经历逆境,也是幸运。
与之相对,真正难过的,是明知你在受苦,却无法与你感同身受。
因为,你想要陪在那个陪在你身边的人,并不是我。
云出怔怔地看了南司月半晌,他仍然披着那件白色的狐裘大麾,雪白的容貌拢着他的面容,清冷而华贵。
与方才的血与火,构想非常鲜明的对比。
“你怎么在这?”好半天,云出才反应过来,问了这一句。
“路过。”南司月给出一个让阿堵几乎吐血的回答。
这么多大道你不走,这么多地方你不路过,偏偏爬上这个地方,这也叫做路过?
白痴才信!
可是,云出是白痴。
所以,她根本没有质疑,只是‘嗯’了一声,然后转过身,担忧地看着对岸。
晨曦已经从天边透了出来。
南宫羽仍然耐心地站在那一头,等着她自个儿回去。
“我还有事,必须过去了,再见。”她匆忙地丢下一句话,终于决定,返回去。
不然,如果唐三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会遗憾,会后悔终生。
——人可以失败,可以落魄,可以一事无成,却不可后悔。
“不要过去。”南司月却在她迈开脚步的同时,身形微动,捉住她的手,淡淡道,“我答应你,他不会有事。”
云出回头诧异地看着他。
“冒险已经结束了,云出。”南司月说完,手突然化掌为刀,精准地击打在云出的后颈上。
她哼都没哼,便软软地倒在了他的臂弯里。
“将她送回去。”南司月稳稳地扶住她,顺手接下自己身上的狐裘,为她系好,然后将她小心地递给阿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