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云出再也见不到影了,小二才回过神,转头,看怪物一样看着自个儿正在擦汗的老板。
“老板,为什么要对这对姑娘这么好?依小人看,这位姑娘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有一股子江湖气。”
“你懂什么!”老板将肉呼呼的眼睛猛地一翻,煞是吓人地又瞪了小二一眼,“回去烧香拜佛吧!还好这位姑娘的胃口不大,若是她真的说出一个我们承受不起的数字来,我们砸锅卖铁,烧杀掳掠,也得给她凑齐罗!”
“为……为什么啊?”小二被吓得往后疾行几步,颤抖着问。
“难道,你没看到她右耳上的绿宝石耳环吗?”老板用一种很奇异的语调,低低地说,“南王府中人,凡见戴此耳环的女子,就必须不问代价地满足她的任何要求。”
这一下,小二也目瞪口呆了。
他们后面的谈话,云出没有听见。
她拿了银票后,本着以前的职业习惯,顿觉此处不可久留,能闪多快,就闪多快。
何况,这个冤大头的神志明显就是不清楚嘛。
害得她也一头雾水。
不过,那一百两银票却是货真价实的。
云出先找了一个票号,将银票换成了实实在在的银子,然后兜着一包银子,晃晃悠悠地朝酒楼走了回去。
酒楼下面有一个卖糖葫芦的,云出已经进了门,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买了两根鲜红欲滴的糖葫芦,雀跃着上了楼。
等爬到了楼梯口,云出抬起头,堪堪看到正倚窗而坐的南司月。
他果然在等着她。
等待,很多时候是看不见的,可有时候,又是能看见的。
从姿态,从神色,从他安然垂下的眼睫和手边渐冷的茶水。
紫色的,绣着云纹的大麾迤逦地垂在地上,黑色的长发用金冠整整齐齐地束在脑后,鼻骨清晰笔直,从侧面看,轮廓被暗暗的光线模糊,不甚清晰,多了一份婉约的祥和。
一个六岁后就一直生活在黑暗中,却比任何人都骄傲的南王殿下。
云出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弯了上去,故意将脚步声放得很重,“我回来了!”她大声吆喝。
南司月没什么反应,可是笑意从唇角,传到了眉梢。
然后,她大喇喇地坐回他的对面,然后,对着等了很久、脸上却没有一点不耐烦地南司月,笑眯了眼,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眉飞色舞地描述了一遍。
“你说,他的脑子是不是被门板夹过了?”最后的最后,云出好笑地问。
“恰恰是因为他没有。”南司月古怪地回答道。
云出眨巴着眼瞧他,“什么意思啊?”
南司月没有再回答,他将脸转向窗外,感受那缕透过窗户、缓缓袭来的清风,正想继续端起那杯已经凉掉的茶,冷不丁的,对面的云出忽而站了起来,拿着一个长长的东西向他捅了过来。
长长的形状,是根据气流的变化,和十几年的经验猜出来的。
可具体是什么东西,他不可能猜到。
空气里有股奇怪的、甜丝丝的味道,瞬间及近。
他下意识地想往后避开,可一念起倾身过来的人是云出,南司月的身体稍微滞了滞。
下一刻,一个甜甜的小山楂,便撞上他的嘴唇。
“喏,糖葫芦,尝一个吧。”某人半边身子都悬在桌子上,一手拿着一根糖葫芦,笑眯眯地催促道。
南司月进退维谷,张嘴不是,不张嘴也不是。
云出则很有耐心地,保持微笑,相当执着地看着他。
——大有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架势。
可是,这种情况并持续多久,南司月也根本没有妥协的意思,他突然站了起来,刚才还柔和宁静的脸,忽而变得清冷而疏离。
“太晚了,我们回去吧。”他说。
云出怔了怔,看着他迅速转身,缓步向楼梯那边走了去,撇撇嘴,也不生气,将两根糖葫芦往左手一塞,然后放下银子,小跑着跟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南司月的样子,怎么那么像落荒而逃的模样呢?
糖葫芦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可怕了?
想不通啊想不通。
南司月似乎走得不快,可等云出追上他的时候,还是累了个气喘吁吁,她本来就没恢复完全,刚才又跑上跑下了半天,这时扶着腰,免不了咳嗽了几声。
听到她的咳嗽声,南司月终于停下了脚步。
两个人就这样陡然站在大街中央,周围人群熙来攘往,从他们身边擦过。
“既然咱们……咱们不吃了,那就,那就回……回去吧。”云出伸出手,为双方解围道,“反正已经出来这么久了,只怕阿堵他们还以为是我拐走了你。”
南司月这次却没有再握她的手,径直越过她,淡淡道,“好,回吧。”
不过,这一次,他的脚步放得很慢,也方便云出从容地跟着他。
云出讪讪地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抬头肯了看南司月笔直的背影,有点摸不清头脑。
——难道她刚才的行为真的太唐突了?
或许,是吧……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再交谈,南司月走在前面,云出则若有所思地跟在后面,两人刚走进宫门,便瞧见一脸焦急的阿堵在门口徘徊等候,见到他们,阿堵赶紧迎了上去,先是看了一眼云出,而后压低声音禀报道,“王爷,出事了。”
“什么事?”南司月听他的声音不同寻常,凛了凛神,问。
“二少爷,此时被人绑到了銮殿。说他……说他试图侵犯皇帝的妃子。”阿堵的表情很是不忿,说南之闲会侵犯皇帝的妃子,只怕无人会信,可夜嘉偏偏兴师动众,又是当场抓获,铁证如山,真让人无可奈何至极。
“哪个妃子?”纵是南司月,也微微地怔了怔。
“就是新纳娶得许思思。”阿堵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