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舞殇满脸担忧,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被云出牢牢握着的手上。
“去告诉阿堵,依原计划行事。”南司月又吩咐了一句,这一次,舞殇不敢再滞留,她朝云出郑重地看了一眼,然后欠了欠身,往右边的小道疾行而去。
“哎,哎——舞殇,解毒的药——”云出倒想叫住她,伸出手臂,哇啦啦地叫了一通。
南司月中毒了诶,她的主子中毒了诶,她怎么能那么轻易地说走就走。
云出自认没有夜泉的本事,对于普通的刀伤箭伤还能治一治,对于中毒这种高深的玩意儿,只有望洋兴叹的份儿。
“不用叫她了。”南司月轻声打断她,“我并没有中毒。”
云出眨眼,疑惑地看着他。
南司月终于挣开被她握了太久的手,平展手心。
刚才还有点泛黑的皮肤,重新恢复从前的玉白,如冰一样光洁平整,隐约透着纹理,哪里有一点中毒的象征?
“可是……刚才……”云出瞠目结舌。
“你既已经出言警示,我怎会什么都不准备就去接它。”南司月淡淡道,“因为做了准备,沾在皮肤上的毒,刚才已经逼出来了。”
也就是说,云出看到的黑色,不过是被南司月逼出来的残渣罢了。
搞了半天,是她大惊小怪,白白担心了。
现在一想,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夜嘉与南司月一直是从容不迫的,他们是有备而来,不然,南司月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南司月身边的护卫,也不会这么放心地离他们王爷而去。
至于驻扎在五里外的阿堵……
云出越是想,越是觉得自己这个人太过多余。
其实,此时真正有危险的人,不是夜嘉,不是南司月,而是乔虞武、许庄主和夜泉他们!
那么夜泉……
云出心中一揪,不禁有点恼了,“你既然没有中毒,为什么不早说!”
当她是个跳梁小丑么?这么多人,费了那么大的劲,就在看她一个人出丑!
她刚才那么担心,那么焦急,那么掏心掏肺,在这些人眼中,指不定多可笑!
“……我也没说自己中毒了。”南司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云出哽得说不出话来。
她怔了怔,顿时有了些恼羞成怒的意思,憋着一口气,云出愤然道,“既然你没事,那我先走了。”
说完,她扭身就要从那个偏门重新钻进去。
如果南司月已经脱险,那现在,她要担心的人,便是夜泉了。
也许,夜泉的那句话说得很对,如果她一直想关心所有的人,必将把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哪知,她的脚还没跨进去,南司月已然伸手,从旁边,握住她的胳膊。
“不要走。”
他说。
声音清冷而低沉,让人心悸。
云出转过头,看着南司月那张久违的侧脸,依旧美好得世间绝无,只是那纤长眉睫掩映下的琥珀双眸,也似染上了声音的神髓,清冷深邃,同样,让人不能拒绝。
他从未在她要走的时候,留过她。
这是第一次。
“南王殿下……”
“这次的事情不会再出现死伤,无论你在担心里面的谁,都可以放心。”南司月淡淡道。
云出微怔。
“陪我走走吧。”他还是松开了手,缓步朝不远处郁郁苍苍的田野走了去。
云出朝他的背影看了看,又朝许家庄里面瞧了瞧,再三踌躇,终于选择跟上南司月。
既然南司月说不会再有伤亡,那夜泉就不会有事。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相信他的话——因为他答应自己的事情,一向,都能做到。
春日料峭的田野。
风依旧有着慑人的寒意。
南司月迎风而行,紫袍翩跹,额发轻扬。
他很用心地听着周遭的声音,风声、嫩芽破土的声音、小虫蠕动、鸟儿的翅膀扑哧远去。
然而,这所有的声响,都比不过身后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动听,悦耳。
如那道久违的、扑面而来的阳光。
云出追上了他,磨磨蹭蹭地在旁边走了一会。
南司月一直没有说话,她就很自发地主动找话题,“你不是已经回江南了吗?”
怎么会冷不丁地出现在许家庄?
“临时有变。”南司月的回答一向简洁。
云出又想不到更具体的问题了,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不远处的许家庄,真的如南司月所预料的那样,不再有爆炸声,恢复了死一样的沉寂。
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笑眯眯:最两日长评加更的都米写,明儿R回去后,再一一兑现,不会耍赖滴。
他们这样默默地走了一会,南司月在前,云出在后,两人隔着差不多一步远的距离,云出找不到话题,加上心情沉闷,也没有了往日的聒噪,她低着头,索性专心专意地数起自己的步伐来。
一步,两步,三步……七十三步……
然后,她冷不丁地撞上了突然停住脚步的南司月。
摸着撞疼的鼻子,她疑惑地抬起头,南司月已经转过身,笔直地面向她。
如果那双漂亮的眼睛,也有焦距,那此刻,也一定如他的神情一样,深深沉沉地凝着她。
“干嘛?”在这样的‘注视’下,云出的心跳莫名地慢了半拍。
她避重就轻,讪讪地问。
“都交给我吧。”南司月淡淡道,“把你想做的,正背负的,不得不为的一切,都交给我吧。”
云出怔怔。
彼时,初春的阳光正淡,白白净净地挂在天的那一边,风吹起泥土的香气,盈灌满袖。
“我知道你独自上过圣山。”南司月继续道。
“厄……”云出想了想,也恍然:她本来就是借用的南王府的地道,南司月知道她的行踪,再正常不过。
“你并非每次都有下山的运气,云出。所以,把你的一切都交给我,我总能为你办到。”
他也不能再任由她一次又一次地生死未卜。
南司月的声音不高,可诚挚清越,宛若不动声色的蛊惑。
天高云淡。
好像万物都停顿了,悄悄的,静静地,一起等待云出的回应。
云出怔了老半天,然后挠挠头,再踮起脚,慨然地拍了拍南司月的肩膀,笑呵呵道,“知道你这个人义气,但我不能平白无故让你帮忙的,万一以后偿还不清,这可怎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