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好吧,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你想去那里?”南司月有点讶异地看着她,好像完全不懂得她隐秘的心思,竟然很认真地附和道,“既如此,我陪你去吧。”
倒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云出愣了愣,然后,咬牙切齿地盯着他,重复着这一句话,“好,你陪我去!”
得,既是他陪着她,她也别去楚馆了!
直接上相公馆!
只是,在这样的江北小镇,有相公馆如此高级的地方么?
云出怀疑啊怀疑。
可无论有还是没有,他们终究是出门了,小城镇的夜,比不上京城,到了晚上,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街上黑洞洞的,今夜虽有清月,但小小的一轮下弦月,只凭空添些幽思罢了。云出还是拎着一盏灯笼,以便照路。
只是一走出门,那灯笼,便被南司月很自然地接了过去。
他长得高,那灯笼也就提得高,自然照得远一些。
云出这样一想,也就懒得和他争了。
可真的出了门,之前的那些许意气之争,早不知抛到了哪里。
什么楚馆,什么相公馆,都不想去了,只想这样拎着灯笼,在这轮下弦月底,长长久久地走下去,走到天荒也好,地老也罢,只是不要停下,也无法停下。
他们沿着长街漫步。
江北的街道,比不上江南的细致雅致,尘土飞扬,更没有水汽氤氲的青石板,空气亦有点干燥,四月末的夜晚,寒意不咸不淡。
“等回到江南。”南司月在这样的静谧中轻轻开口,“南王府免不了,是要参与夜嘉与夜泉之争的,我有不得不帮夜嘉的理由,你要谅解。”
“嗯。”云出颌首。
无论有没有同命咒,夜嘉是老南王一手扶持上去的伪夜王,如果南司月在此时倒戈,反倒显得首鼠两端了。
而且,同命咒到底解了没有,他们谁也说不清楚。
眼睛却是是能看见,却并不代表咒语解了,当初刘红裳不也说:只是克制而已吗?
“我也知道你也有不得不杀夜嘉的理由。”南司月沉默了一会,淡然道,“这样吧,我也不会阻止你杀他,如果你有能力,那便是他的劫数。”
“我也不着急。”云出忙道,“还是……还是再等等吧。”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万一,夜嘉一死,南司月也跟着陪葬呢?
到时候,她可真的傻眼了。
南司月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件事便这样暂时达成了协定,无论如何,南司月不希望他们之间,有任何不能商量的话题或者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一世,既有幸重新开始,至少,也从坦诚开始。
无所欺,无所瞒。
“我曾对你说,只要你还没放弃夜泉,我便不与他为敌,这句话,永远有效的。”他复又说。
云出点头,心中感念。
南司月真的很贴心,将所有的问题,明明白白地摆出来,不曾回避。
而且,说过的话,他便一定会有所承担。
“恩,还需要我做什么吗?也许还有我没有考虑到的问题……”南司月很细心地想了想,补充道,“你身边的那几个小朋友,要不要我派人接到南王府来?”
“接到南王府干嘛?”云出囧道,“我在江南的时候,去偷看过他们,他们现在在容家过得很好,我不想将他们再搅进来,而且,南王府……南王府……”
“南王府便是你以后的家,将他们接来,有什么不合适吗?”南司月微微一笑,随口将她的话接了过去。
云出‘啊’了一声,抬起头哂笑地看着他,“什么家不家的,那是你的家——”
“自然,也就是你的。”南司月有点无奈地看着仍然泾渭分明的云出,手指轻轻抬起,点了点她的额头,脸上的笑容越发耐心温柔了,“你在神庙中说过的话,难道想赖账?”
“我说话了?我说什么了?”某人又开始左顾右盼,打酱油赖账。
南司月莞尔,不想和她争,只是侧头想了一会,方轻声道,“你若是不想住南王府,难道让我住你那儿?”
“我那儿?我哪有地方给你住!”云出大吃一惊,连连摆手,“粤州是不能回了,让你跟我四海为家,住破庙啊睡桥底?”
想一想都觉得恐怖。
“所以,自能是你跟我回家了。”南司月替她做下决定,然后盯着她,郑重地说,“从今以后,我的任何东西,都任由你予求予取。你可以全部做主。”
云出挠头。
他已经将自己毫无保留地放在了她的手里,她却有点手足无措。
大概,从小到大,自己拥有的东西实在太少,骤然间,一下子有了这么大的产业,这么大的权力,反而心有戚戚,不知该如何使用了。
“我不要你的东西。”云出转过身,兀自往前走了几步,低着头,看着被灯笼映得微红的地板道,“我只要……你能好好的活着,一直一直好好的,健康快乐,长命百岁。”
南司月讶异地望着她。
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有了这个感叹。
“南司月,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假如我死了,你会不会想我的?会偶尔,想起我吗?”她问得很慎重。
南司月本想一笑置之,可见云出一脸凝肃,南司月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地敛了起来。
“不会。”
他斩钉截铁地给了两个字作为答案。
云出脸色刚黯,便听见南司月继续道,“第一,你不会死,我不允许。第二,如果你真的先我而死,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把你给找出来。”他走近一步,勾着她的下巴,那双熠熠生辉的眼,闪着危险而强硬的光,“然后,绝对不放过你!”
你既已将我从神庙那彻骨的黑暗中唤醒,让我贪恋着你的温暖,而甘愿忍受轮回的苦楚。如果再次把我重新推回黑暗中去,我宁愿你不曾唤醒过我。
假如真有这一天,我会恨你的,云出。
恨到连死亡都无法令我罢手。
云出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南司月,他此时的表情,执着得有点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