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司月就负责倾听,再加上时不时的搭理。
只是,他的搭理声也越来越轻,脸埋在她的膝盖上,面色很安详。
时间过得很慢。
极目望去,周围都是黑洞洞的,御珏他们还没有回来的意思,那两个摘果子的侍卫还在果树下折腾,云出刚开始还觉得惊惧担忧,此时,反而平静了,也终于停止了自己的东拉西扯,她低下头,凑在南司月的耳边,低声道,“今天我对御珏说,你死我也不活了,并不是诳他的。你最好给我记住。”
南司月动了动,传出一声轻微的苦笑。
她这样威胁,他那里敢随便放任自己。
“说起来,蝎子肉真的很好吃么?”云出依然凑在他的耳边,笑着问。
“……很难吃。”他的回答也有笑意,但已经极其虚弱了,就好像刚刚被叫醒的人,半梦半醒中的呢喃。
云出又勉强地笑了笑,往御珏他们离开的方向望了一下。
怎么走得这么慢,难道不知道救人如救火吗!
她有点沉不住气了。
正在这时,那两个被南司月支开摘果子的蛮族人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什么人!”
云出被这声暴喝骇了一跳。
他们现在可没什么防备能力,如果真的被追兵追到,那只有挨宰的份了。
他们的话音刚落,一个修长的黑影从远处的夜幕中慢慢地显形而出。虽然还看不清长相,但只是他走路时的气度,便知道来者功力非凡,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蛮族中人虽然勇悍,但皆不习武,更乏陈这样的高手了。
可除了蛮族之外,云出现在又哪里还有什么盟友?
也就是说,那个人十有八九,不怀好意。
该不会是哪个趁火打劫的王朝势力吧?
云出脑子转得飞快,但怎么也想不出对方是什么来历,心思电转间,来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那两个蛮族护卫也从不远处扑了过来,正要将他拦在前面,却只见暗影中几个轻飘飘的动作,他们竟被来人抓着衣领,擒小鸡一样制住了,一左一右地拖着,而那人步伐未慢,气度不变,一副云淡风轻。
云出的右手从南司月的身上垂了下去,悄悄地抓紧从袖子里划出的匕首。
可当那人真正到了云出面前时,她却像失了魂,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一脸的哭笑不得。只因为,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你每次看到我都是这个表情?”唐三屈着单膝蹲在她面前,微笑道,“总不会又不认识我了吧?”
“化成灰我都认识。”云出还是哭笑不得,目光却极和煦地看着他,“你怎么会来?怎么会是你?”
刚刚她还想,这个世上,除了蛮族之外,她再也没有其它盟友了。
然后,他便出现了。
就像一缕希望,一缕晨光,总是出现得,那么堪堪好。让云出不得不叹。
唐三已经信手扔掉了那两个瞠目结舌的蛮族侍卫,且不答云出的话,他先弯腰看了看南司月,皱眉,“他好像不太好。”
“是不好。”云出低低地应了声,低头去看南司月,他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很安详。
“让我看看。”唐三说着,已经倾过身,手掌结成印,按在了南司月的背后,另一只手,则小心地按着他的脉搏。
这样的姿势维持了一段时间,南司月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唐三这才松开手,疑惑地道了一句,“他何止不好,简直是糟透了,好像是真气透支严重后,又中了毒,经脉错乱,不过,一时半刻死不了。”
唐三之前的几句话让云出的心高高地悬了起来,听到最后一句,才略微松了口气。
只要能等到老师赶来,那就不算太糟糕。
“说起来,他怎么会弄成这样?”唐三刚才折腾了一番,也有点微喘,他靠着云出旁边坐了下来,语气松淡地问。
那模样,就好像两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冷不丁遇见后,心中固然激越,一开口,却是平淡至极的絮叨。
云出也不瞒唐三,将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唐三对于她的意义,也许连她自己都很难定义,但是,只要他出现,即便是这样浓稠的黑暗,都变得轻松写意,她不需要在他面前隐瞒任何事情,甚至,也不需要解释任何事情。
他都会明白,并且懂得。
果然,云出说完后,他也没多问,只是哀哀地叹了一声,“还好你没事,不然,那天就这样让你走了,我会后悔的。”
云出的手依旧握着南司月,闻言淡淡一笑,侧过身,轻声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找夜泉。”唐三有点无奈地说,“他拿走了画卷,我必须从他手中将画卷拿回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云出知道他所言不虚,那个画卷里记载的武器,她或许不知道,但单单只是其中最简单的云翼,已经是寻常人穷极想象难以描述的了。
“怎么会被他拿走了呢?是……是在你们……”云出正想着措辞,唐三却已经随口接了过去,“不是我们在合作时给他的,是之后,他利用了一个唐宫子弟,帮他拿走的。”
“啊?”云出一惊。
“哎,美人计,此事太复杂,说了你也不明白,简而言之,就是由四殿之一的阿妩出面,蛊惑了我的一个唐宫子弟,然后诱使他为自己做了一件事,就是打听到画卷的所在,趁机偷了。那个弟子是我比较亲近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样说,你能不能明白?”唐三的声音依旧轻松,没有一点阴影。
云出却听得心疼,被一起长大的亲近之人背叛,无论如何,感觉都不会好受吧?
唐三却是一副没事人一样。
“你……厄,想开点,毕竟,阿妩确实挺漂亮的。”云出的意思是说,不是他不值得那个人信赖,实在是阿妩太漂亮了,这样一想,终归会好受一些。
“你不会在同情我吧?”唐三转头看着她,哈哈地笑了笑,“我真不觉得什么,为美人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喏,我已经把他放了。只可惜,人家未必是对他真心的。”说着,他摇了摇头,唏嘘道,“可怜我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