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出去,质地优良的楠木雕花房门悄无声息地掩上。
云焰睁开眼,翻了个身,静静地看着床的里侧,目中无喜无悲。
她就这样被留了下来,成为了南司狐专属的女奴,他并非常常留在都城,反叛军的活动越来越频繁,南司狐需要亲临前线,只有等战局稍微稳定的时候,才会回到都城。
他去前线时,从不带女眷,当然,也包括云焰。
那一夜后,他在都城只呆了三天,这三天里,他几乎都与云焰在一起,他从不试图与她交谈,甚至在说话的时候,会刻意地冷淡或者疏远,有一度,云焰几乎以为南司狐是讨厌她的,可又想不通,既然他讨厌她,那么不愿意与她说话,甚至吝啬于露出哪怕一丁点的温情,那床上的疯狂与温柔,又缘自哪里?
也许,正如夜玄所说,南司狐是一个不可琢磨的敌人。
永远看不出他的深浅,他的习惯,他的思维模式,甚至于,他的喜好。
他似乎对什么都有兴趣,但对什么都不迷恋。
这个男人太完美,太无懈可击,在肢体纠缠的时候,云焰有那么一度,甚至会遗忘自己来此的目的,他太投入太激烈,几乎引导着她所有的感官与思路,可当一切风消雨停后,他却重新变回冷冰冰的帝国元帅,继续对她不冷不热,探不出底线。
他给了她最大的权限,不让她做任何事情,可以在元帅府无所顾忌的闲逛,但对她并不宠爱。也许元帅府的一个普通的看门工人,见他的次数,也多过她的。
三天后,他返回前线。
敞亮的书房内,南司狐的亲信坐在他的下首,极其不解地问,“元帅,前线并无战事,为什么要这么急匆匆地返回去?都城还有很多事情未了……”
南司狐抬手,淡淡地打断他。
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这么匆忙地离开都城,其原因,连南司狐也想不明白。
好像在抗拒着一件正在发生的事情,如果再不走,便会泥足深陷,再不可赎。
大属的雨,从那天晚上开始,也足足下了三日。
他定下了归程,然后推开门,看着刚刚歇下来的天幕,久违的湛蓝,从厚厚的云层后透出来,金芒四射。
目光再往前,月形的拱门后面,无所事事的少女裹着白色的开襟曳地长裙,赤足踏在元帅府中间的花园里,还未到花季,只有一层翠绿的新草,掩映着她白皙的双脚,她的脸上依旧是懒懒的笑,漫不经心、无甚在意的表情。
他分明是拥有她的,却又好像抓不住她的一分一毫。
她可以在床上癫狂得好像一位痴爱中的情人,可一觉醒来,又是一副可有可无、荣宠不惊的模样。
南司狐突然觉得心痛,望着那双洁白的赤足被草丛里未干的雨滴浸湿,他想:她会不会很冷呢?
会不会因为受凉而生病?
会不会因为生病不治,进而香消玉殒,永远地消失在他眼前?
这毫无理由的胡思乱想让他心烦意乱,南司狐猛地转过身,脸色阴沉地对众人重申道,“明天就回前线,通知其他人,你们即刻安排去吧。”
然后,他大步走了出去,穿过那洞拱门,在云焰惊愕的注视下,抓住她的手便往回走。
云焰莫名其妙地跟在他的身后,一直进了房门,才听到南司狐说,“外面很冷。”
她淡淡地“哦”了一声,话音还未落,他已经欺身上来,用力地吻着她,手从她光滑柔润的腰一直蜿蜒,身体一点一点地矮下去,终于握住那双让他心惊胆战地脚,他想用手让她不要再冷,可是云焰却因为怕痒,下一刻便从他的手心里逃出去了,他双眸泠然,打横将她抱了起来,扔到了床上。
仍然是一阵狂风巨浪般的缠绵,比起前几次,南司狐的表现更加奇怪,好像身不由己地陷入了,却又在拼命地挣扎着,如一个溺水般的人,云焰却不是他的救命稻草,而是那个将他不停地往水底拖拉的女妖。
他终于完全沉了下去,下午晕黄的光线中,他抱着她说,“我明天就走。”
云淡还是淡淡地‘哦’了声,心中想:为什么他明天会要走呢?难道夜玄那里有什么异动了?
问题还未想出答案,她的脸已经被他钣了过来,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下巴,那双碧色的、海洋般的双眸,就这样笔直地望进她的眼里。
云焰有点慌乱,不可否认,南司狐是一个很英俊很英俊的人,当他这样深邃地看着你的时候,你会沉沦,恨不得将他想要的东西,统统都给他。
“我们聊会天吧。”凝视许久,他终于松开她,却并没有像其他几次一样离去,而是就势躺在了她的身侧,低声道。
他的手臂很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腰间。
“嗯,聊什么?”云焰搜肠刮肚,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
他终于开始盘根问底了吗?
是了,一个神族元帅,对女奴再喜爱,也是有防备之心的。
“你喜欢什么颜色?”
“……天蓝色。”云焰怔了怔,回答。
“喜欢雨天还是晴天?”他又问,语气冷淡,而又一本正经。
“晴天。”云焰有点摸不到头脑,这样的问题,她没办法不给出正确的答案,“喜欢太阳很大很大,普照万物的感觉。”
那个时候,全世界都会洋溢着跳跃的光斑,一扫阴霾,人人安居乐业,开开心心。
那是她和夜玄的梦。
他放在她腰侧的手又紧了紧,“喜欢什么花?”
“……苜蓿吧。”云焰嘟哝着回答,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头枕在他的手臂上,似乎有点困了。
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她困也是应该的。
南司狐当然察觉出她的困意,他低下头,下巴靠住她的头顶,淡淡道,“睡会吧。”
云焰又‘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