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安宁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听完后,只觉得满额黑线,生平第一次知道‘无语’的意思。
“不过,我不会揭穿你的,讨生活也不容易嘛。”远方狡黠地笑笑,还下意识地伸出手,拍了拍夜安宁的肩膀。
夜安宁的身体往旁边侧了侧,躲过远方的“主动攻击”,深吸一口气,绝对‘平静’地道了声,“谢了。”
他几乎又想杀人灭口了。
夜泉也算是说到做到。
在夜安宁离开临平,奔赴圣山后,他也按照夜安宁提供的线索,派人翻遍了整座临平城,将那群偷偷潜伏入临平的人围了一个正着。
现在六方峙立,都不是永远的敌人,但也绝对谈不上朋友。
夜泉并没有难为他们的意思,毕竟,夜都那边的遗老遗少,许多还是他曾经的旧部。
现在占据夜都的人姓白,也是从前的一个大族的成员,在几年的内乱中脱颖而出,现在,也成为了大陆一大霸主之一,占据了王朝的中枢位置。
可对于这位姓白的‘主上’,世人却是众说纷纭,他之前并不高调,在当初群雄并起的时候,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他的突然崛起,源于夜都的一场宴会。
夜都那群人渐渐明白了自己四面环敌的处境,只得放下贵族的架子,准备选出一个管事的人,带领他们去抵抗蛮族、抵抗南王府流寇,抵抗东西北三大将领的虎视眈眈,这场宴会,如果放在武林中来说,便是真正意义的武林大会。它是一场贵族云集的鸿门宴。
不过,他们到底不是武将,骨子里都矜了身份,只打算大辩一番,力压群雄,却未想到,他们赴的却是死局。
宴会过后,几乎老一辈的贵族都死绝了,而那些年轻一辈的士族,则踩着鲜血,越过累累的尸骸,用敬畏地目光,追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枭雄。
也许,他的铁血手段,比那些老人们,更适合如今弱肉强食的乱世。
可是,关于那个人的身份来历,却被人为地隐瞒了,甚至故意将其神秘化。
即便是南王府这样无孔不入的情报组织,也只知道那人姓白,是白家的一个外室子弟,年龄大概在二十三四左右。其他的,便再也打探不到了。
他掌权后,对南王府的态度还算客气,从未挑衅过事端,除了谨守自己的地盘外,不会随便侵占,夜泉也不愿意故意挑事,虽然将院子围了,却只是很规矩地提出自己的请求,并不强逼。
那边大概也得了他们主上的旨意,不肯与南王府正面冲突,权衡一番,终于将南之闲交了出来。
南之闲的模样还如以前一样,只是眼角多了几条细密的皱纹,但看着并不觉得衰老,反而比以前更加清癯出尘。一身已经洗得发旧的灰白衫子,显得素净仙骨,丝毫没有被囚禁后的狼狈。
只是脸色苍白了一些。
见到南之闲,夜泉吃了一惊:这么多年过去了,祭天司也早已成为了哄小孩子入睡的歌谣。这世上还认得南之闲的人并不多,夜泉便是其中一个,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再见到这位南王府二公子,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重逢的。
“你就是小先生的师傅?”夜泉神色复杂地问。
南之闲看到夜泉后,却并没有高兴的意思,反而叹息了一声,低声问,“安宁是不是去了圣山?”
“安宁?夜安宁?”夜泉怔了怔,表情不免有点精彩。
“嗯,他就是安宁,夜嘉和许思思的儿子。”南之闲点头道。
“那夜嘉呢?”夜泉忍不住问道。
自从许思思去世后,夜嘉便再也没有了消息,如果小先生是由南之闲带大的,那夜嘉岂不是……
“他死了。”南之闲的回答应征了他的猜想。
夜泉沉默了片刻。
虽然他和夜嘉是世仇,双方都欲置对方于死地,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从前那些左右风云的人一个个死的死,归隐的归隐,乍听见夜嘉也离开了人世,夜泉突然觉得萧瑟。
对时光流逝、无可奈何的萧瑟,以及……刻入骨髓的孤单。
“安宁他——”想起夜安宁与他谈交易时,那飒然自信、让人侧目的气度,夜泉微微一笑,不得不承认道,“夜嘉行事作恶多端,没想到,倒生了一个好儿子。那个孩子,你教的不错。”
南之闲没有应和,只是摇了摇头,担忧道,“我现在却真的后悔了,或许,我不该教他。”
“怎么?”
“安宁知道我的身份,他如果因为我的原因而求助于你,根本不需要与你谈交易。”南之闲已经听说了夜泉与安宁之间的谈话,秀丽的眉微锁着,叹息般道,“他也知道,你一旦见到我,也不会再追究他是不是完成你们之间的承诺——之所以不肯直接说明我的身份,而与你有这番周折,原因只有一个。”南之闲顿了顿,神色越发凝重了,“他需要借用你的名头,正大光明地上圣山。”
夜泉怔了怔,“他上圣山有什么目的?你们师徒之间,难道还有相互隐瞒的事情么?”
“我不干涉他行事。”南之闲摇头道,“安宁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想做什么,拥有什么背景与能力,老实说,连我都不知道。”
夜泉也认真起来,不解问,“他至今不过十五六岁,即便真的很有天分,也不可能超越你这个师傅吧。”
南之闲淡淡一笑,信然道,“安宁十二岁时,已经比我强很多了。十二岁之后,他所作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夜泉无语了许久,才幽幽地叹了一句,“你这个师傅当得还真是糊涂。”
不管怎么说,且不论安宁此番上圣山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也且不论他现在到底是善是恶,还是先向唐三示警再说吧。
圣山。
灌木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