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些深缝,他们也没敢走快,只是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往前蹭,可一路上什么发现都没有,只是气味越来越浓,而且,越来越热,远方的呼吸也变得更加粗重,她连着吃了好几粒清心的药丸,夜安宁在后面看着,终于忍不住劝了一句,“你要学会适应,不能这么一直依靠药物,无论什么药,都有它的毒性,吃多了会反噬。”
远方破天荒地没有反驳,她乖乖地‘哦’了一声,将衣服扯了扯,脚步越发地慢了。
夜安宁看在眼里,犹豫了一下,快走一步,走到远方跟前,不由分说地拖起她的手,将她拉着前行。
有一股很舒服的真气,也顺着被他压住的穴道,缓缓地沁了进来。
“谢谢啊。”远方先是一怔,随即笑眯眯地谢了一声。
她习惯了夜安宁冷漠加臭屁的样子,冷不丁见他还有温情的一面,还……真别扭。
“我不是想帮你,只是你走得太慢,而我的时间没你那么闲。”夜安宁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脚步不停,速度果然快了不少。
远方被他拉着,果然轻松了不少,两人又行了一段,渐渐的,没办法继续淡定了。
“你说,它到底通往哪里啊?”远方忍不住问。
“你带我来的,这个问题不该问你吗?”夜安宁没什么情绪地回了一句,松开远方,蹲下身,拈起地上的碎屑。
……这确实是他们刚才留下来的布条。
也就是说,他们在这又闷又热又曲折的山洞里,走了一圈,又走回了原地。
或者,这样说。
他们迷路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渐渐发现自己周遭的景致不停地重复,几次三番后,安宁终于起了疑,所以,留下了这条布屑——现在,他的怀疑得到了验证。
“怪了,为什么会迷路呢?这里连个转弯都没有,我们又是顺着水流走的……”这一次,连远方都震惊了,“难道,这个洞被哪个高人布阵了?”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高人,那个人也太神乎其技了。”夜安宁并不认同远方的说法,不过,他们迷路了,这确实是事实。
“反正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先休息一会吧。”远方的心态甚好,想了想,她索性撩起裙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是真的累了。
夜安宁回头看了看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远方,略微想了想,也坐到了旁边。
既然找不到出路,不如先坐下来保存体力。
远方大口地喘了一会气,好容易将胸口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忍了下去,又不安分地调侃道,“喂,夜安宁,如果我们一直走不出去,可就要同穴而死了,你说,是不是很有缘?”
“我就算要死,也不会跟你一起死。”夜安宁冷淡地回了一句,挪挪屁股,稍微让自己坐远一些。
远方囧了。
自己虽然算不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吧,但也不至于讨人厌吧。
再说了,人都要死了,干嘛嘴巴还这么恶劣,不知道哄一哄将死之人么?
“哼哼,不管你愿不愿意,你也逃不脱生与我同床,死与我同穴的命运了!”她突然笑笑,特张扬地宣布道,“夜安宁,你不用挣扎了!”
“……我什么时候与你同床了?”夜安宁闻言,无语了老半天,才低低问她。
“等死之前,总要睡觉吧,我们现在躺在同一片土地上,怎么不是同床了?谁规定床必须是木板做的?”远方绝对强词夺理地辩了一句,夜安宁又是一阵静默,然后,他的屁股又挪了挪,再挪再挪,离这个脑子有问题的女人远一点。
远方也没有理她,她抱着膝盖,在原地坐了一会,然后轻叹了一声,“难道,真的不能再见到他们了吗?”
儿时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她总想在记忆完全消失前抓住点什么。
难道,这也竟是一个奢望了么?
夜安宁虽然坐远了,可是耳力甚好,也听得分明,他闻言,转过头,看着远方出奇安静下来的脸,轻声问,“你是说你父母?”
“嗯。”远方点头,感伤了片刻,随即又一笑,“不过,临死前有你这样的美人陪着,也不枉此生啦!美人,看在我这么可怜、有父母等于没父母的份上,你就别跟我闹别扭了,坐过来一点,我们聊聊天嘛。”
夜安宁被她赤-裸裸的调戏弄得差点咬到舌头。
刚才那一瞬,他望着她沉静而微伤的脸庞时,心底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可以忽略不计的柔软。
现在,他只想把她踹到面前这条热腾腾的溪流里去。
“休息够了,我们走吧。”他懒得继续与她贫嘴,已经站起身,打算继续走。
远方哀嚎一声,“你这个没同情心的……”
“我从小便没有父母,他们甚至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相比之下,你已经很幸运了。”他冷冷地打断她。
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什么都没有经历,逞着众人疼爱,身份特殊,便一味地装娇装嗲,夜安宁最讨厌这种人了。
所以,他也真的没办法待见远方。
远方本只是随口叫唤的一声,没料到夜安宁会这样回答,她愣了愣,然后收起脸上不正经的笑容,很真诚地说了声,“抱歉。”
夜安宁却不肯再理她,率先继续往前方走去。
他就不信,自己会困在这个区区山洞里。
远方却没有动,她望着夜安宁头也不回地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低下头,看着自个儿已经被高温与石块磨得红肿不堪的脚。
她是真的走不动了,绝对不是娇气啊。
可是,如果夜安宁也被困在这里,她会很内疚的。
那就——
先气走他吧。
哎。
远方等夜安宁走得完全看不见了,才弯下腰,无比凄惨地揉脚加郁闷。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她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说放弃的人。
深吸了一口气,她的手摸着墙壁,再一次万分艰难地爬了起来,脚如针扎,胸口的气闷让她几不能呼吸,没有了夜安宁在旁边渡给她真气,现在的情形简直糟糕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