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的糖醋鲤鱼白灼虾,东坡肘子水煮鱼,干煽牛肉回锅肉,鱼香肉丝酱猪蹄,还有三鲜馄饨,简阳羊肉汤,冰糖湘莲……”
那小二一边上着菜,一边还用那抑扬顿挫的语调唱着菜名儿,听起来十分好玩的紧。
不过在场众人却没注意那小二的语调,而是全部将目光落在了宁玉槿的身上。
宁玉槿替祁越上了药,正缠纱布呢,一不经意抬头,却见大家都看着她,顿时伸手在脸上一抹,疑惑问道:“我脸上没东西吧?”
众人摇了摇头。
“那你们干嘛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看?”宁玉槿一脸的莫名其妙。
祁越嘴角一扬,努了努下巴,指向那餐桌位置:“你点那么多东西,确定吃得完?”
“这才有多少!”宁玉槿不屑地一撇嘴,刚想说什么,一想到大家刚刚的眼神,立马笑了笑道,“那个,我们这里那么多人嘛,肯定要吃那么多东西的嘛。再说了人小姑娘都饿成这个样子了,你们就不能让人吃顿好的?话说你们这些人的心肠怎么那么狠啊,和刚才那两个人有什么区别啊……”
说着说着,宁玉槿的情绪就激动起来,还叉着腰站了起来数落在场的几人,面上一副大义凛然义愤填膺的模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紫苏冷脸来了一句:“明明自己想吃,何必找那么多理由。”
宁玉槿的表情顿时就凝固在了脸上了。
“客官,所有的菜都上完了,那小的就先退下了。”那小二见房中气氛不对,上完菜之后立马准备撤退。
结果宁玉槿当下就板起了脸,凶巴巴地道:“等一下!”
那小二胆颤心惊地回过头来,恭敬地问道:“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
宁玉槿歪着脑袋哼哼道:“给我上两碗樱桃酒酿,记住,只上两碗啊,哼,不给他们吃!”
祁越一双桃花眼眉梢挑高,望着宁玉槿的眸中隐有笑波。
一零八额上青筋狂抽,侧脸看向紫苏询问道:“她还没醒酒?”
紫苏面无表情地看向宁玉槿,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民以食为天,这吃东西是人生之中的头等大事,自然是马虎不得的——尤其是对宁玉槿来说。
她双手捧着筷子,目光虔诚地望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半晌,像是要将所有色香味都印刻在脑里了,才开始吃似的。
几人看着她眼中饱含的脉脉深情,忍不住齐齐摇头。
祁越夹起一夹子菜来,目光落在上面,悠悠一转,小声感慨:“唉,弄得我都想变成这桌上的一道菜了。”
话音悠然飘散,了无痕迹。
宁玉槿这会儿已经大开吃戒,磨刀霍霍向猪羊:“你们都吃,这些都是荟萃楼的招牌菜,味道一级的棒,保证你们吃了第一次还想吃第二次。今天是祁大人请客,你们就别跟他客气了。”
祁越顿时有些好笑地看向宁玉槿。
他何时说过他要请吃饭了?来这里不是她提议的吗?
想要问问她怎么好意思占便宜占得这么理直气壮,可是她偏偏不是埋头吃饭就是侧过头去给那小姑娘夹菜,愣是不肯正眼看一下他。
看来这小丫头也知道自己理亏嘛。
祁越低下头,满脸笑意地喝了口清酒。
也不知是心情缘故,还是这荟萃楼的酒太出众,酒入喉咙的瞬间,只觉醇香满齿,芬芳沁鼻。
原本以为这满桌的菜是吃不完的,可在宁玉槿的一直煽动之下,几个人吃得肚子撑,竟还真把那些菜一扫而光了。
若光是这样也便罢了,祁越让结账的时候,那小二再一次出现,用那奇葩语调唱道:“客官您打包的蜜汁肘子,您请拿好。”
看着宁玉槿喜滋滋接过打包的食物递给紫苏的时候,祁越莫名地想到了一个词语:这算不算是吃不了兜着走?
“三小姐可真是,不压榨完祁某的最后一滴血都不行了。”
宁玉槿心情好,咧开一口白牙回道:“哪能一顿饭就把祁大人给压榨了?听说你现在可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多少人巴结都巴结不来的对象,福利待遇能差到哪里去?只怕是钱财太多,不宜外漏吧。”
“三小姐一向幽默。”祁越笑了笑,未可置否。
宁玉槿耸了耸肩,也识趣地掀过这个话题:“今天那个叫朱辉的,你认识?”
“不认识。”祁越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不认识?”
看他的表情,明显是知道些什么的啊!
祁越见宁玉槿此刻瞪大着一双盈盈大眼望着她,脸上粉嘟嘟的,让人有种忍不住伸手去捏一捏的冲动。
他朝她看了一眼,又连忙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收回来:“文武百官、文武百官,能上朝堂的有多少?和我接触的有多少?我刚刚任职也没多久,怎么可能连个武卫军的侍卫长都认识?”
宁玉槿听到这话,顿时奇了怪了:“那你当时为什么提醒我不让他带走这小姑娘?”
“常理推断而已。”祁越解释道,“当时那朱辉是直接走到我们俩面前来的,而且还知道你我的身份。可是细想一下,他若是真的只是带人在街道上巡逻,又怎么知晓我们身份的?”
“除非,有人通知他过来的!”宁玉槿一点就通,思路顿时也开始清晰起来。
祁越一点头:“正是如此。”
“那是谁通知他来的?”宁玉槿目光落在祁越身上,饶有深意地看他。
看他的模样,他应该已经有眉目了才是。
祁越也不瞒着她,尽数告知:“谁派他来,其实是可以推断出来的。”
“怎么推?”宁玉槿顿时惊奇看他。
“其实很简单。盛京城里,能分的派别就那么几家,京畿武卫军里又多是世家子弟,能混到侍卫长的,基本上都是有一定身家背景的。可是细数一下,盛京城里三品以上的大员里面并没有姓朱的,那就说明,这朱辉是跟某个大员扯得上关系的。”
祁越缓了缓,继续道:“那我们就可以推断了,这朱辉不可能是某个大员的家族旁支,那最有可能的,是和某个大员有姻亲关系的联系。可这娶娶嫁嫁的太多,也不好一一去推,那么就反过来,试问一下玄武营是谁掌控的吧。”
“玄武营……”宁玉槿皱着眉想了一下,突地道,“景阳王二子殷源武是玄武营的前任指挥使!”
“嗯,这不就连接起来了吗?”祁越慢悠悠地道,“殷源武没有女儿,但是听说他最近纳了一门小妾,得宠得很,貌似姓朱吧……”
宁玉槿顿时闭起眼睛,以手拍额。
她怎么忘了,还有殷家这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