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您就是为了她离开魔界?”岫语神色坦然瞧着那一身张扬红袍的男子,往日里和煦的笑意竟都散了。
尊主离开魔界时间太久,问了大祭司黑媚才发现,尊主离开魔界竟然只是为了陪一个女人!
寒倾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间,暗暗松了口气,好在离儿睡着了,现在又是深夜,没什么人过来。
不能让岫语接近离儿,一定不能。
一旦被他们发现离儿就是雪女,恐怕态度会大转弯,到时迫于魔界的压力,他就算是不想伤离儿都不可能了。
想尽办法要离儿好好活下去,决不能亲手毁了她!
狭长双目微微一眯,眉梢冷冷挑起,嘴唇张合:“岫语,本座的事,似乎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岫语知道那是尊主发怒的前兆,但若是往日尊主定然是早已大怒何须忍着??他偏又在尊主眼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担心。
尊主是因为房间里的女人才不敢发怒的吗??
那女人他只瞧见了一眼,在尊主的怀里,一身白衣,其他的什么都没看见。可是尊主那双眼中的温柔却尽数落了他的眼。
尊主……何时有过那种眼神???
岫语担心,尊主怕是真爱上了那个女子。
深吸口气,抿了抿唇角,恭敬低下头道:“尊主,恕属下直言,您……可曾想过,黑媚大祭司???”
这些年,黑媚是如何对尊主的,他们几个护法都看在眼里。
可如今尊主竟然为了另一个女人,连整个魔界都放下了??
寒倾眯着眸,暗暗冷笑,声线沉冷:“所以,你是来替黑媚喊冤的??”
听见寒倾语气温度明显的下降,岫语愣了一瞬,遂低头:“属下僭越。”
“知道僭越,就给本座滚回去!”寒倾猛地沉声低吼,顾念着雪离方才隐忍着怒火,只怕是一发作吵醒了离儿。
那姑娘这几日睡得沉,睡着的时间一直比醒着时长。
可却与前几日不同,大抵是她察觉了什么一般,总是努力让自己醒过来。就那样,睡一会儿,醒一会儿。
他不想让岫语见到离儿,一旦岫语发现离儿就是雪女,那麻烦可就大了。
故此,寒倾巴不得眼前这人赶紧走,直接下了逐客令。
可偏偏这个时候,房间里传来了雪离略有疲惫的轻呼:“……倾。”
雪离一睁眼便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入眼便是水蓝色的床帐,而一向抱着自己从未离开的人,却不见了。
莫不是……他真的走了??
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凉,只是那不知从何处蔓延而出的苍凉感席卷了全身。阖眸,以减缓眼眶的酸涩。
左右都是哭不出来的,倒不如干脆别哭。
只是,在黑暗缠绕周身时,下一瞬便听见了熟悉的低沉声线:“离儿,我在。”
猛地睁开双眼,那星辰般的双眸正紧紧地注视着自己,雪离撑着虚弱的身子抬手想要触碰男人的脸颊,却又被那人握住了手。
手上传递过来的温度让雪离相信面前这个男人的真实,他没走,他还没走。
寒倾重新把雪离抱在了怀里,看似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轻飘飘的,像是没有体重似的。
“傻丫头,怎么又醒了??”寒倾坐在床榻上搂着雪离,轻轻拍着少女的后背似是安抚一般。
雪离靠在寒倾胸前,感受着跳动的心跳,弯起了嘴角:“只有醒了,才能看得见你啊。”
自己的身子如何,自己最清楚。
很多时候有些事情,没有别人比自己更明白。
雪离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衰弱,日渐虚弱。可殷玉那边没有任何消息,即便是得到了那个所谓的孕婴草,还是没能配置得出解药吧。
不过也无所谓,雪离想。她其实也不在意的。
醒来时偶尔翻看了凡间的古籍,上面记载了很多场战争。包括当年那一场争夺灭世剑的战争。
书上将那个夺取了灭世剑的男子称作磨头,大多都是对天帝的赞美。
雪离嗤笑,也不在意。
那书上写的几分真几分假,她也都猜得到。
只是战争所导致的生灵涂炭倒是看得真切,雪离很清楚,寒倾这一次归来不会善罢甘休。最坏的结果便是与天界开战吧。
到那时,性命……大抵便如同草芥一般。
而自己的生死,想来也就不那么重要。
未曾见惯生死,可雪离却已经不在意生死。只想着能多与这人在一起一会儿,也值了。
至于之后寒倾想要做什么,亦或是自己的结局,此时想来已是可以预见。凡间有句话,得乐且乐。
说的也并无道理,左右也没剩几天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这几日的事了,还想得那么远做什么???
寒倾怎会不懂雪离的心思,只抬眼警告一般的看了一眼门外,遂低头道:“没关系,睡着了,我也在你身边。”
门外的岫语察觉到自家主子几乎要杀人的视线,也就不再纠缠,叹了口气。
那女子竟敢直呼尊主名讳,看来尊主到是对其宠爱的很。可……既然尊主看上了,那便接回去就是。
为何……要和那女子留在这里??
方才提起黑媚一事确是自己一时冲动考虑不周,可是尊主沉迷女色可不是什么好征兆,看来此事要回去与其他护法和大祭司商讨一番。
岫语转身,自顾自的呢喃:“那声音……好耳熟……似是在哪听过……”
直至岫语的气息完全消失,寒倾才放下心来。
雪离没有瞧见寒倾眼中瞬间的放松,只靠在他心口,启唇:“可我想看见你,只有醒着,才能看见你。”
寒倾勾了勾唇角,却笑的勉强。
“那个……打扰。”殷玉站在门口,试探着轻声开口,她是不愿意打扰他们的,但是……她现在的确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雪离……醒了啊。”殷玉笑了笑。
见殷玉出现,寒倾楞了一下,遂问道:“解药好了??”
“快……了。”殷玉点了点头,将到口的好改成了快,看着虚弱的雪离,犹豫了片刻,道:“我想和雪离聊一会儿,行吗?雪离好了的话,你们就要离开了吧。”
殷玉是个聪明人,这话说的也只有不舍,两个小姑娘的悄悄话,寒倾自然没有理由留下来,低头以眼神询问。
雪离轻轻点了点头。
她明白,殷玉有话想对她说。她可不相信殷玉会说什么体己话,她想说的话,自然是不愿意让寒倾听见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女人更加了解女人。
寒倾将雪离放在床榻上,给她拿了软枕靠在背后,这才放心转身离开。
殷玉踌躇半晌,看似是在犹豫着,雪离轻笑了一声道:“有话就说吧,只有我们两个。”
其实雪离也很不解,殷玉这人做事雷厉风行毫不拖沓,今儿这是怎的了??
闻言,殷玉楞了一下,皱着眉轻叹了口气,支支吾吾的开了口:“雪离……我……”
“说吧,怎么了??”雪离有些好笑,现在这种情况,难道还有更差劲的事情会出现吗??
再不济,也不过是解药炼制失败了。而这后果也仅仅是,自己要死了,仅此而已。
也许死亡的定义对自己来讲还不是那么清晰,但雪离也已经清楚地知道那代表着别离,永久的别离。
殷玉见雪离那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更是不知该不该开口。
这些日子炼制解药,以雪离身上的蛇毒做对比,自己却与父亲发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事情。
不知为何,孕婴草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按理来讲雪离就算是死了,也都可以救得活。
可……偏偏这几日为了给雪离续命等待解药被制出,殷玉发现,孕婴草最大的功效却在雪离身上消失了,也就是说,孕婴草与雪离,根本无用。
只想着再拖一拖,可如今解药已经制成,怕是……瞒不住了。
“雪离……解药,只有一天时间……让你恢复正常……”
剩下的,殷玉没说,但雪离也明白了。
解药……的确能解毒,但只有一天时间,便会毒发!
也就是说……自己的结局,在此刻,已经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