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晨光想放弃合作这件事以来,陆夕乔每天上班都提心吊胆,生怕哪天顾君舟一脸沮丧把她叫进办公室,然后告诉她晨光那边打算放弃合作。
国学大师南怀瑾说,人有三个基本错误是不能犯的:一是德薄而位尊,二是智小而谋大,三是力小而任重。陆夕乔进行了深刻的反思,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上犯了第三种错误,她一个小小助理怎么能消除两个公司合作的阻力呢?
“大家停一下手里的工作,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陆夕乔正愁眉苦脸,顾君舟突然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心情大好地对办公室众人说:“我们和晨光的合作定了,西城那个案子百分之百是我们的了!”
定了?所有人一听这个消息,不约而同欢呼起来,陆夕乔呆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有惊无喜。
顾君舟大手一挥:“遥望不远处,都看到自己那叠丰厚的奖金了吧?”
“看到了!”
“必须的!”
“那……”大家都以为顾君舟要说些鼓舞士气的话时,他却狡猾一笑,“以后加班,就别要加班费了!”
逗完大伙,顾君舟就回去了。刚坐下,他的目光落在了办公桌的手机上 ,脸上那副不正经的表情渐渐凝固。透过百叶窗的缝隙,他能看到陆夕乔坐在助理的位置上,在一片兴高采烈的员工中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听到他说西城的案子有把握拿下,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十分惊讶,随即又悄悄松了口气。
这个女人……要不是姜毅飞打电话过来,他还不知道陆夕乔私底下为了这个案子付出了这么多。虽然她没做成什么事,没错,顾君舟这样定义她的行为,不过她的辛苦付出虽然没有帮到案子本身,却给了顾君舟巨大的勇气和支持,让他以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促成了这次合作。
理论上来说,顾君舟于公于私都应该好好奖励陆夕乔,但姜毅飞说的那些话很让他介意。陆夕乔啊陆夕乔,明明说喜欢自己却又把姜毅飞迷得要死要活,实在太让他郁闷了。或许他可以借姜毅飞考验一下陆夕乔,看看她说的喜欢自己到底有几分真?
……
半分钟后,陆夕乔收到了顾君舟发来的短信。
“下班后去庆祝,我先出去一趟,晚点告诉你地址。”
陆夕乔满腹疑惑,顾君舟单独找她去庆祝……难道他知道自己不自量力做的那些事了?姜毅飞告诉他的?
虽然不明白原因,但陆夕乔心里真的像有花儿绽开了一样。喜欢一个人,最简单的判定方法就是心情会不会随他而变,怎么办,她好像真的喜欢上顾君舟了……
陆夕乔坐立难安,终于盼到下班的时间,立即按照顾君舟给的地址找了去。那是一家日式居酒屋,陆夕乔很满意,看来今天的三文鱼可以吃到爽了!
刚要进去,陆夕乔的理智将她从吃货的边缘拉回,今天是只有她和顾君舟两个人的庆祝……难得有这样好的气氛,她是不是要先补补妆?陆夕乔向服务生打听了洗手间, 对着镜子捯饬了一刻钟,这是她补妆最认真的一次。
然而,等待她精心打扮的人,竟不是顾君舟……
补完妆,陆夕乔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拉开日式拉门,突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因为坐在满桌美味刺身旁边的人根本不是顾君舟,而是已经被她拉进黑名单的姜毅飞!
“你来了。”姜毅飞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面前的酒杯早就空了。看见陆夕乔的那一刻,他从座位上摇摇晃晃地起身,显然有些喝醉了。
“你怎么在这儿?”陆夕乔没好气地问。
“我怎么在这儿?”姜毅飞重复了一下她的问题,哼笑出声,“夕乔,难道你还没明白?”
明白什么?陆夕乔眉头一下皱起,脸色如蜡。
“想明白了?”姜毅飞朝她走来,将她身后的门关上,凑在她耳边说,“没错,是我让顾君舟约你来的。”
两个人之间不过十公分的距离,陆夕乔可以清楚地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浓烈酒味,他逾矩的靠近也让她感觉到了危险。陆夕乔有些防备地退后,转身想开门,手腕却被姜毅飞一把抓住。
“夕乔,你以前不是喜欢我的吗?现在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姜毅飞冲她大喊,喝酒后的他好像变了一个人。
陆夕乔有些害怕,不知所措,试了好几次,手都没能挣脱他的禁锢。
“是因为顾君舟吗?他有什么好?他不喜欢你!我才是真的喜欢你,为了你,我已经和段茵茵离婚了!我还用辞职去要挟上司,逼他答应和远途的合作!顾君舟只会为了利益牺牲你!你知道吗?当我把你为了他所做的一切都告诉他后,他还是毫不犹豫答应了帮我约你出来的要求。夕乔,醒醒吧,真正喜欢你的只有我!”
陆夕乔的眼眶热了,当然不是被姜毅飞感动的,而是因为感到被喜欢的人欺骗,被他利用,顾君舟这样做,说明他真的完全不在乎她……
“夕乔,我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是真的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姜毅飞拽紧她的手,语无伦次地表白。
“闹够了吗?”陆夕乔仰头看向他的脸,那张陌生又令人厌恶的脸,“需要我说多少遍,你才听得懂?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她突然大吼,姜毅飞恍惚的目光变得暴戾,甩开她的手,大喊道,“我已经和段茵茵离婚了你听到了没有?我是为了你这样做的,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难道你以为你和顾君舟就可能吗?”
“也不可能!你们两个都是滚蛋!”陆夕乔终于找到机会逃脱,转身冲向大门,却还是慢了一步,她又被姜毅飞拉了回去,拉进了他的怀里。
被人蛮横地紧拥,陆夕乔的肺好像都要被挤爆了,呼吸困难。她受不了地大喊:“姜毅飞,你疯了吧!”
“对,我疯了!”姜毅飞抱着她的胳膊又勒紧了,生怕一松懈她就会逃脱似的。
“姜总这是在做什么?”突然,拉门被人拉开了,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陆夕乔扭头看到门口站着的顾君舟,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千头万绪,她也不知道眼泪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流。
“你让我约她出来的时候,可没说会做现在这种举动。”顾君舟上前,皮笑肉不笑地将陆夕乔从姜毅飞的怀里解救出来。
陆夕乔伫立在两个男人的中间,用衣袖将眼泪擦干,谁都没多看一眼,夺门而出。
就跟设计好的情节一样,她从居酒屋跑出来,一场冰冷的冬雨就下了起来,雨滴打在脸上,凉意尤重却凉不过她的心。
她真是个傻叉,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了,还是没有练就一副火眼金睛,竟然会喜欢上一个混蛋!为了这个混蛋,还做了那么多蠢事!
陆夕乔仰起脸,任由雨水冲刷下来,彻底浇醒她那颗被爱情蒙蔽的心。
******
顾君舟后悔了。
姜毅飞明明说,想有个机会和陆夕乔把事情说清楚。他希望陆夕乔能和姜毅飞彻底断干净,所以才答应安排见面。没想到姜毅飞居然借酒闹事,还对陆夕乔动手动脚,顾君舟差点动手揍他一顿。
陆夕乔回头看他的时候,脸上的眼泪让他瞬间就明白过来,今天这件事,他完全做错了!他不仅害陆夕乔伤心了,还几乎断送了陆夕乔对自己的信任和爱情。陆夕乔跑出去以后,顾君舟立即追了出去,外面下着大雨,却没看到她的身影。站在空无一人的街边,顾君舟淋着雨,手指微微发抖,他居然有些害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陆夕乔。
回到公司上班的时候,顾君舟的精神很难集中,总是忍不住去看助理位置上的陆夕乔。他站在办公室门后,看见陆夕乔手里捏着一份沉甸甸的文件,正好听到小丽在和她说话。
“这个节骨眼儿你要休年假,不怕会影响奖金的分配吗?”
顾君舟一怔,陆夕乔要休年假,是因为伤透了心,不想再见到自己吧?
陆夕乔捏着晨光和远途的合作协议书,是她一大早到公司亲自打印出来的。手里掂着这份沉甸甸的保密协议,她不禁自嘲,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幻想些什么?想让现实变成总裁小说里的情节?男主人公为了女主人公放弃高盈利的大案?
陆夕乔啊陆夕乔,你到底要蠢到什么程度才罢休?
为了让自己回到以前那个正常的状态,陆夕乔决定把积累的年假一口气全休了。暂时远离顾君舟,也许是她恢复元气的最好办法。
“我视钱财如粪土!”她昂起头,骄傲地对小丽说。
“少来。”小丽的八卦雷达开启,决定深挖她休假的原因,“你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难不成,你真的和楼上那家公司的实习生好了?准备结伴去旅游?”
陆夕乔对她的编排有些无语,只好一字一顿地解释给她听:“那个实习生是我闺蜜的亲弟弟!”
“哇噻,近水楼台的感觉哎!可是,你要是和他在一起,那奇葩怎么办?我还是觉得你和奇葩比较合适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陆夕乔的脸色立即就垮了,没好气地说:“以后别瞎说了,大家都在一起工作,这种话传到他耳朵里不好……”
“哦……”小丽感觉到了她的认真,于是识相地收住,“那你去请假吧,我祝你顺利获批哦。”
“谢啦。”陆夕乔收拾好文件,抱着它们一起去顾君舟的办公室。
发现陆夕乔正往小办公室而来,顾君舟赶紧回到位置上,好好调整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听到她提出要休年假的要求,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了看她一会儿。
陆夕乔抱着文件,目不斜视。
半晌,顾君舟终于开口:“好,我批准你的年假。这些文件都是有关西城那个案子的?”
“对。”
“放下东西,你出去吧。”
申请休假的过程意料之外的顺利,陆夕乔的胸口却比进办公室前还要闷,好像压在上面的石头又多了一块。有关昨天的事情,顾君舟只字未提,而关于她休假的原因,他也问都没问。
陆夕乔放下文件,低头走出办公室,心说那就这样吧,将这一页就此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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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陆夕乔申请了整整十天的年假,何欢在大马路上蹦了起来。
“十天的年假!不去旅游也未免太暴殄天物了吧!”她义愤填膺,恨不得要夺去陆夕乔一半的假期。
“人家要是去旅游,那十天里,你找谁陪你吃饭逛街?”陆夕乔挽着她的胳膊,猫似的在上面蹭了蹭。
何欢一脸嫌弃地将她推开,嘴里啧啧不停:“一天了,脸上出的油全抹我衣服上了!”
“我又不是胜利油田,哪有那么多油!”
姐妹两人正腻歪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们面前走过。何欢顿时就不说话了,盯着那个身影看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问陆夕乔:“那是段茵茵没错吧?”
“嗯。”陆夕乔早就看见她了,只是一想起姜毅飞说已经和她离婚的事,心里竟然生出一丝愧疚。
何欢看出了她的心思,开解她说:“别圣母了,跟你没什么关系,都是他们两个自己作的!如果真要给你按个罪名,那也不是拆散别人家庭,应该是破坏社会安全!他们俩都单了,岂不是要有无辜的单身被祸害了?”
陆夕乔摇摇头,姜毅飞不好说,但她觉得段茵茵不会那么快就另寻新欢,因为她真的很爱姜毅飞,几乎到了疯魔的程度。
“唉。”她不自觉叹了一声,拉何欢朝回走,以防跟段茵茵撞个正脸。
“咱们两个就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转一晚上吗?”何欢建议,“我好久没唱歌了,要不叫上何必一起去唱歌?他刚发了薪水!”
“好主意!”一想到有机会宰铁公鸡小朋友一顿,陆夕乔的兴致立马高昂起来。
二十分钟后,三个人在KTV门口集合了。
何必刚加班完,晚饭还没来得及吃,陆夕乔和何欢先陪他把饭吃了,这才正式开启了他们的中国好声音三强争霸赛。
陆夕乔和何欢又当歌手又当裁判,两个人玩得尽兴,何必的扑克脸上却看不出是喜还是累。
“何必,别光听啊,你也来唱一首!”陆夕乔把自己选的《最炫民族风》让给他,“这首歌你会唱的吧!”
“……”何必斜眼睨我,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表示拒绝。
“哎呀,害羞啥?我和你一起唱!”陆夕乔大方地邀他合唱,然而何必还是没有接麦克风的意思。
她有些气馁,决定放大招:“下个月午饭不用你买,还是我买!”
何必一脸被逼无奈,终于接过了麦克风。
陆夕乔终于高兴了,带着何必高歌,何欢也没闲着,那一套广场舞跳的,颇有领舞大妈的神韵。
三个人HIGH到声带疲劳,离开KTV的时候,陆夕乔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何必,上次我让你帮我问的那个资助我上学的人,真的姓江?”
“老师应该没必要说谎吧。”何必看她一眼。
“还有别的信息吗?”
何必停下脚步,认真打量陆夕乔:“你一定要找到他?”
“嗯。”陆夕乔十分肯定地回答,经过了两次的误认,她越发想找到那个真正帮助了她的人。
何必点头,淡淡地说:“这周我返校,再帮你去打听一下。”
“哎呀!弟弟果然是姐姐的贴心小棉袄!”陆夕乔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像蹭何欢一样蹭起何必来。
她今晚确实玩HIGH了,何必侧过头看她的小动作,想说什么又忍住,脸色憋得很诡异。
何欢上厕所回来,见他俩竟是这么个造型,立马喝止:“干哈呢干哈呢!”
她的出现让何必悄悄松了口气,故作嫌弃地瞪了陆夕乔一眼,立即把手抽走,一脸不屑地说:“谁是你弟弟?”
“啊哈哈!”察觉到了对方的不乐意,陆夕乔也觉得自己的举止太过亲密,连忙憨笑掩饰尴尬,“何欢的就是我的嘛!”
“NONONO,你的是我的,我的是我和我弟的!”
“欺负人啊!”她委屈地诉苦,脸上却堆满笑意。
心情不好的时候,有朋友陪着玩闹,陆夕乔是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三个人吵吵闹闹地回家,陆夕乔的脑子被稀奇古怪的歌声填充,似乎真的遗忘了把所有的不开心都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