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市的天空,阴沉一片,灰蒙蒙的,一望而知,是要下雨。果然王之然走出维婚工作室所在的大厦没几步,自西边的天际,便滚滚而来闷闷的低吼,伴着骤然而起的狂风,这座城市在地上的行人、车辆,便被卷入了落叶与灰尘的混乱里!于是人们加快了脚步,自行车、电瓶车,谁都跟时间赛跑的紧急,匆忙间,便少不得增添一些因为摩擦的喧嚣。
王之然冷眼看着周围的一切,紧贴马路一侧尽量不打扰别人的步伐,确是没有像其他人似的追赶。她觉着自己不比那些有家的人,她没有晚饭需要准备、没有孩子需要接送,她是赤条条的来去,眼下还有外婆和妈妈,或许等有一天,把她妈妈送走,那时候,她活着,便是多余的了……
“滴答”,豆大的雨点,在预料之中的落下来,砸到王之然的眉毛上,因受力而挂下来,仿佛半行泪。
她其实……是有点不甘心的,这种出生、这种父亲,她没得选择。但乔晰哲……
他毕竟吃了她豆腐!
这样想的时候,脚下不由自主竟在乔晰哲家附近的那个站下了,她不晓得哪里来的勇气,前儿还娇羞的心情,到了此刻、他家的门前,竟化成了愤愤!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总之……总之不愿他像她父亲一样,不闻不问、犯下了就掉头的态度!她不想再管阶层的问题,她不要想她自己配不配!她只是……要他负责——不讲一点道理!
于是“砰砰砰”的敲门。
“I am coming now……”里头竟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然后一张年轻漂亮的脸蛋,和着精致的五官、深邃的眼眸,一个洋妞将头探出来,冲王之然眨眨眼,笑着打招呼:“Hi。”
王之然见她穿着乔晰哲宽大的T恤,底下两条大白腿,光溜溜的。确听耳旁“嗡”的一响,心“哗啦”,当场碎成两半!于是一股无名之火燃起,语气生硬的问:“乔晰哲呢?”
洋妞竟听得懂中文,但她应该不会说,所以回答:“Not back yet。”
王之然又问:“你是谁?”目光凶神恶煞,她自己不知道,她这样子,好像要吃人!
洋妞看出来了,所以对这个满脸“不怀好意”的女人微微一笑,扬了扬眉道:“His girlfriend。Who are you?”
王之然英文并不好,但很奇怪,对着这个洋妞,她却句句听懂,并且一来一回的居然在这里就杠上了!
她说:“我没听晰哲说过他有女友,他跟他女友早分手了!”
这是她第一次叫乔晰哲为“晰哲”,叫的顺溜的不行,自己都没发觉。
洋妞笑意加深,又扬了扬眉:“So what?We are a couple now。”
王之然本来还想问“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不知为何,听到“couple”这个词,嘴上瞬间像被勾了根秤砣,再张不开!牙齿微微打颤,面如土色,再没说一句话,转身,游魂般的走了。
“Bye!”洋妞却很热情,居然还跟她道别。关上门,她赶紧去打电话,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道:“Joe,we are square now。(乔,这下咱两清了。)”
那边忙到现在还没下班的乔晰哲听得一头雾水,皱了皱眉:“你又干了什么?!Julia,我警告你,不守我的家规,我明天就赶你去酒店!”
这边在他家的Julia哈哈大笑:“哼!你就等着被你女朋友收拾吧!”居然用蹩脚的中文道。
然后“啪嗒”,挂了!
原本在办公室看文件准备后天上庭的乔晰哲一听这话,死活再没心情继续阅读了。脑子里只来来回回转着一个词——女朋友?
女朋友。王之然几乎对这三个字心碎!她从没想过乔晰哲会是朝三暮四的人——从没!她了解的他,根本是个刻板而高冷的人!所以王之然其实是对那洋妞的话持怀疑态度的,但不可否认,她的确穿着乔晰哲的衣服!并且,在她面前宣示主权地位的时候,一脸的洋洋得意!
也许她跟他并没有发生什么,只是借着住在他家这个名义,去击退他身边所有的狂蜂浪蝶?也许她是他的仰慕者,吃准了他善良的个性,使劲手段才住进的他家?
不!如果什么都没发生,她为什么穿那么少?!她为什么连裤子都没穿?!
任由莲蓬冲刷自己的王之然,脑子里只是湿漉漉的一片!思绪被两根橡皮筋扯着,一拉,便是一阵紧、一阵痛!
所以,关键还是没穿裤子!
乔晰哲回到家看到盘腿在沙发上一边看手机、一边吃薯片的Julia便是无奈的一闭眼:“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把裤子穿起来!大小姐!”
Julia一笑,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虎牙:“Are you shy?(你害羞呀?)”
“在中国,请讲中文。”乔晰哲道。一边放下公事包,一边扯掉领带系上围裙往厨房走。
Julia从沙发上坐起来,趴在一边沙发的扶手上:“Joe,你这个样子……very handsome。我喜欢,会烧菜的,男人。”
虽仍是夹着英语,还是听了乔晰哲的话,尽量用中文表达。
乔晰哲不理她。过了一会儿,确见她穿好了裤子,也走进了厨房。
所以道:“大小姐,你虽然是光屁股长大的,但是,不穿裤子的习惯不好,OK?你以为你几岁啊?!”
Julia哈哈大笑,却还是顶嘴:“在家里!怕什么?”
过了一会儿,又道:“Joe,你真的很喜欢教育别人!怎么会有女生,喜欢你,这样?”
乔晰哲便想起了她在电话里的话,问:“对了你今天,到底什么意思?什么我女朋友?”
Julia笑着道:“一个漂亮女生,来找你,今天。我跟她说,我是你的,girlfriend。她听了,好难过,哈哈!”
乔晰哲脸瞬间转过去瞪着她!“你还笑?!”手上摘菜的动作立刻停止,脑海里,只浮现出一个人。
Julia嘟起嘴:“谁让你,叫我在airport等,3个小时!你不来接我!还老是凶我,教育我!这是一点点,punishment,给你!”
乔晰哲脱下围裙:“Punishment。很好,今天你自己烧、自己刷盘子!”
“嘿!”Julia不满的嚷嚷。
但乔晰哲已然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出去了。好半天,Julia噘着嘴在这边嘟囔:“真的是女朋友?我都没说,她的样子。”
耸了耸肩,继续躺回沙发,看片子、吃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