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施婵的这笔钱,游婉儿母亲的手术得以进行。至于手术后期的情况如何我没有去过问。只要暂时的度过了这一关,我想,郑疯也算是可以休息一会了。
这天晚上,武汉久违的暴雨天再次席卷了这座城。
天色阴暗的可怕,嘈杂的商场里都能听见轰隆隆的雷鸣声。
郑疯因为照顾游婉儿母亲的原因,所以今天也没有过来上班。
我瞅着外面漂泊大雨,心想还是早些回去吧。
“还在店里了?”郑疯子这时候打了电话过来问道。
“对啊,怎么啦?”
“回来啦,我今天来了一个朋友,一起请你喝杯酒。”郑疯子在电话那边说道。
我挂断了电话,随即关了店门,拿起一把透明雨伞冲了出去。
武汉的雨要么不下,要下肯定就是下最大的。
密密麻麻的雨线遮住了整个天际,马路上不耐烦的的士师傅按着喇叭,嘴里都在骂娘。
一路上我都在想郑疯来的是哪个朋友。在于他认识的人比较多,所以我也便没在去想。只是一想到等会又要喝酒,整个脑袋就开始麻木。
我不喜欢酒,我只是喜欢借酒消愁。
赶到青年城的时候,我上去换了一身衣服。随即电话给郑疯在哪个酒店。
听到郑疯说“八大关”的时候,我在心里咦了一声,今天这朋友分量挺足昂。
我火速赶往“八大关”。
我和郑疯属于比较形式主义的人,讲明了就是爱面子。一般朋友就随便拉个小馆,像比较铁的,则是带去“八大关”腐败。
曾经郑疯用一句话点评过八大关:这就是窑子里的耐克。
到八大关,我直接朝着醉仙阁就过去了,还没到门口,我就听见了郑疯哈哈大笑的声音。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我有些恍惚,我盯着郑疯所谓的朋友足足盯了一分钟,郑疯在一边眉来眼去,一脚朝我踹了过来:“这是你亲妈?还得鉴别鉴别?”
我有些不可思议的瞅着眼前这人:“良唯?”
良唯变了,变化太大了,以至于我看了这么久才认出来。良唯之前体重只有一百二,特别白,咱们那时候班上女生都羡慕的皮肤,你说得有多好。然而他有一个特征,只要是个女的,甭管是仙女还是如花,跟他说上一句话,他就脸红。所以读大学那会,我们都叫他红娘。
良唯摸了摸他那一头光溜溜的光头:“咋滴?不认识我了。”
我一把冲过去坐在了他身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良唯:“不是,你这肚子怎么这么大了?头发也没了,皮肤比我还黑,现在一百六得有了吧。”
岁月是把猪食料,这话果然不错。
郑疯子在一边听着我说话,笑的牙齿都开始疼了。
不过良唯笑起来的样子还是一点都没有变,有人说这世上笑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他笑则世界颠倒,还有一种是他笑全世界都美好。良唯属于后者,二月的太阳,六月的凉风,九月的衬衣,十二月的拥抱。这些,统统全是你。
“孩子没娘,说来话长。”良唯叹了一口气:“落叶总得归根,回来了你不欢迎了?”
“不欢迎不欢迎,赶紧滚回你的美国去。”我哈哈大笑。边上的郑疯子也跟着笑,后来整个包房里都是咱们三个的笑声。
良唯不是南方人,正儿八经的北方汉子。但是大学到了武汉,彻底南化了三年,就被同化了。郑疯子曾经开玩笑骂良唯你丫就是南北狗杂种。气的良唯堵郑疯家门堵了一星期。
良唯家是干嘛的,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家挺有钱。读大学那会我们穿耐克阿迪都是奢侈品,他全身没一件我认识的货,全是国外的。
我和郑疯子现在成这样,十有八、九归功于良唯。
当然不是作为,而是腐败程度。
“以后就在武汉发展了?”我说话的时候,郑疯已经在一边将白酒满上了。
“算是这么回事吧,北京武汉两头跑,谁叫我是南北小杂种了。”良唯说着将酒便举了起来:老规矩,初儿整两句。
他们都知道我比较喜欢舞文弄墨,所以一般聚会带动气氛,或者需要发言,都是我带头。
“那我说两句?”
“说呗,咋还和以前一样磨磨唧唧的。”
“行,那我就整两句。”我起身咳嗽了几声:“北国风光,万里雪飘,转而大地回暖,华灯初上……”
“不是不是,换画面,切入正题。”郑疯子啃着鸡腿,满嘴油脂的对我说道。
“咋就这么没有欣赏能力了,得得得,我这就入主题。”
“六年没见了,整整六年。变胖了,变黑了,但是也变帅气,变睿智了。兄弟,挺高兴你能回来,真的,打心里高兴。武汉又多了一位亲人,全身心托付的那种。也不知道你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总之回来了,我和郑疯子都开心,话也不多说,酒喝够了敞开说。”我笔直着身体,对着良唯说道。
“初儿,你啊一点都没变,真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矫情。”良唯指了指我,贼贱的朝我裤裆就神了过来。
“尹红娘,你名字虽然娘气,但是好歹也是男人,别一回来就扯上我,我现在不搞基。”
“行了,你们两个别闹了,赶紧,喝酒,来,干完这一杯,以后还有无数杯。”
其实郑疯才是最开心的,虽说郑疯并没有读大学,但是这小子属于我们寝室第七人。后来也是和良唯玩的最好的一个,因为我属于比较纯洁,用良唯的话说,一根手指就能量出我的长短。那时候郑疯和良唯没少在学校闯祸,所以我给他们两取了了外号,叫做:汉城粘压机
不是走到哪里碾压到哪里,而是走到哪,祸就粘到哪里。
六年后的第一次相聚,在这世界的挣扎中,在武汉漂泊大雨之下,我们三人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谁都没有剩下一丁点,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时光从未停留过,像是平面掠起的微风,悄无声息的吹过,黄沙漫天飞舞,你站在巷子那头,影子被拉的好长好长。你转身,你回过头,才发现原来岁月从未止步。
良唯回来了,我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去描绘这一种开心。就是觉得心里踏实,觉得暖和。
“对了初儿,听说你现在没和秦晴在一块了?”
良唯说道这里的时候,我心里堵的有些慌。
郑疯在一边推了推良唯:“怎么一回来就说这些不开心的了,都已经分手五年了,要是不分手,早就结婚了。”
良唯低着头瞟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当初追求秦晴的时候,有一半的功劳归功于良唯。
但是良唯也是我们之中看的最远最远的那一个人。
我还记得我追秦晴的时候,良唯和我说:初儿,秦晴不是你能追的人。你握不住她,你两只能有缘,没份。你不信天、不信地,但是有时候必须得信命。
我不信,所有的所有我都不信,我只是信我自己,我只信只要我喜欢,我去追,我会尽我余生所能,给她所有的一切,那么我们就一定会有以后。
良唯当然只能帮我了,给我出谋划策,半路偶遇、英雄救美、所有所有的桥段里面都离不开良唯,如果没有良唯,那么也就没有那时的我和秦晴。
所以良唯问道这里的时候,我心里会有那么一些不开心、心里会很堵。
良唯这时候朝我靠了靠,坐的离我更近了,他给我点上了一支烟:“初儿,你觉得你们还有以后吗?”
我狠狠的吸了一口,这世界哪有这么多觉得,无非就是在一起和你我不相干罢了。没有那么多的揣测,所有的所有,只等一个时间,只等一个结果。我们都是这世界的过客,而你则是刚好和我擦肩而过。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你还想和秦晴有以后吗?”
“想?”我自我嘀咕道。
这五年来,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个黎明,我在梦里醒来,满脸泪痕。回忆里的那个人缺始终挥之不去,我伸出手,却是手里的空落,眼前则是无尽的黑暗。
谁会扔的掉那种感觉,曾经说好了和你一起到永远,曾经和你幻想着无数的以后,是她带给你无尽的回忆,无数的美好。也是她,将你彻底打入深不见底的悬崖。
万劫不复!
太多太多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我只有任这回忆无尽汹涌。
我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该怎么就怎么吧,有些事情是勉强不了的,人都会变的,不是么,谁又会那么死心塌地的爱着一个人不放手了。”
良唯盯着我看了好久好久,他眼神不舍,难过,深不可测。
或许他想和我说些什么,可是听了我的回复之后,他也就没说了。
当初说我们不能走到最后的人是他,当初拼劲全力让我们在一起,祝福我们白头偕老的人也是他。
所以他的感受比郑疯要强烈,甚至,有时候他比我自己都还要着急。
都是为了我好,我全部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