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姚崽的烧烤店时,一眼就望见了最角落坐着的郑疯。
桌上的酒瓶遮掩住了他大半个身子,凌乱的头发、迷茫的双眼。
是的,此时此刻的郑疯依旧落魄到了极致。
我正准备过去的时候,姚崽不知道从哪边冒了出来,一把搂着我:“不是,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姚崽在一边张大了嘴巴:“不是吧,游婉儿跟了那个张俊?”
“怎么,听你这口气,你是瞧不起人家了?”我略带挑衅的看了一眼姚崽。
“不是,我就纳闷了,游婉儿不就是看上人家的钱么,怎么我听你这么一说,现在倒是成了真爱了?”姚崽在一边分析道。
“这个世界,怎么又是你这个凡人能想得通的?”我指着姚崽的脑袋说道。
“你说郑疯一个人在那边感伤,咱们两个在这里聊的欢天喜地,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姚崽望着郑疯的方向说道。
“走吧,过去聊聊。”
一边的姚崽跟着点了点头,又吩咐服务员搬了一箱酒过去了。
我和姚崽坐过去的时候,郑疯连看都没有看我们一眼。
“一个人和闷酒了?昂。”姚崽在一边笑呵呵的说道。
郑疯瞪了一眼姚崽,自顾自的喝着酒。
“一起吧。”我开了两瓶酒。
“能过的去不?”姚崽吃着烧烤,无意的说了一句。
我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姚崽,眨了眨眼。你他、吗当谁都和你一样没心一样是吧,有事没事都能过的去对吧。
郑疯和游婉儿在一起多少年的感情了?从高中那会就在一起了,都过了七年之痒了,从年少的相识相知,到如今的相濡以沫,只差一个结婚证了,到最后却黄了。
这要是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过去。
“有时候我都怀疑这个游婉儿是不是当初的那个游婉儿,是不是她早就死了,有人代替了她,然后回到了我身边,只不过早就死了,又能如何到最后了。”这时候郑疯终于说话了,只是这句话说的让人有些恐惧。
我死后,世上留魂,徘徊你身边,替我爱你。
终究是鬼,终究要离去,何谈往后。
“过去了就过去了,没事的。”
我听着姚崽的这句话,真想反手就一巴掌,怎么这家伙安慰人起来,就像一刀一刀的捅着别人了。
我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姚崽:“你喝你的酒,少说话。”
“嘿哟,你还有脾气了,你在我这白吃白喝的,小伙子,今儿、、、”
我非常认真的等着姚崽。
“行吧,我喝酒,不说话。”姚崽一看我也认真起来了,索性也不说话了。
“其实,我从未想过没有她的日子。有时候一想并不是离不开,只是不愿意,不愿意在去接受另外一段爱情。说真的,现在和游婉儿分手了,以后再碰上别的女人,我连怎么去追人家我都不知道了,哪有这么多十年啊。”郑疯这时候,苦涩的笑了笑,自己喝了一杯酒。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是想让我好好的生活下去;所以才来陪我喝酒,其实也别安慰我,没用,我连我自己都安慰不了,何况你们了,对吧。”郑疯说完别站了起来。
“干嘛去啊?”
“来你店里不唱歌,岂不是浪费资源。”郑疯笑呵呵地说了一句,便上了台。
郑疯唱了一首动力火车的《那就这样吧》
一首分手的歌。
以此纪念那些年在一起的女人。
“那就这样吧,再爱都曲终人散啦;那就这样吧,在爱都无需挣扎。”
后面那一句叫不要再问我,怎拱手让他。
郑疯说我从未让过,在游婉儿的世界里,我败的一塌糊涂,何来“让”这一说。
郑疯的声音很有磁性,再加上今晚和游婉儿的分手,所以感情更是到了极致。那种沧桑中带着哭腔,看淡红尘的淡然,一阵阵的直抵人心。
唱到后面的时候,郑疯更是哭了起来,一个人在台上稀里哗啦的哭个不停,就像一个孩子一般。郑疯很少哭,更很少在这么多人前哭,这一次是真的伤心了,什么都不管了。
郑疯就在上面,歌不换,一直唱着这首歌,我本以为会有人起哄,但是越到最后,店内的人越来越多了,就连隔壁店的顾客都过来看热闹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将这家店挤得人山人海。没有人鼓掌,大家就这样喝着酒,一个个听着台上的郑疯哭唱着。
后来的后来,摇滚心脏烧烤吧有一个传说,记得这家店刚开张的时候,有一个男子唱了一整晚的《那就这样吧》,那一天,整条街的顾客都被吸引过来了,有些店家更是好奇,到底怎么回事,连店都不看了,专门跑过来看热闹。
那晚上,这家店的生意再次上了一个高、潮。
这首歌也成为了这家店的必点曲目。
只是谁又知道,这首歌,是郑疯靠着心间那口血,吼出来的。
他想对过去十年的自己做一个交代,想对过去做一个呐喊。
后来的后来,还有很多人谈起那晚上的那个男人。
他们说那天的那首歌是这一生听过最好听的歌,那晚上那个男人是我见过哭的最伤心的男人,那晚上的夜空没有星空,只有漂浮在空气里的悲伤离子。
你说你想写一首诗,想去远方,想叱咤未来,想给过去一个交代。
是的,上天会给你一个机会,会给你一个从头再来的机会。
愿此生再无风花雪月,此生一面两别。
郑疯一直唱到唱不动的时候,才缓缓下了台,走回来坐下。
有很多人让店员送来啤酒,说是送给这位兄弟的,感谢今晚的歌,让他们有了一个难忘的经历。
“这些人,真是什么都不懂。”姚崽在一边不停的摇着头,无奈的感叹道。
“拜托你今晚赚了这么多钱了,就别再继续说了。”
姚崽无奈的摆了摆手。
“来,走一个。”郑疯这时候举起了一杯酒。
“对嘛,这就对了嘛,啥事都会过去的。”
我看了一眼姚崽:“你哭的时候还在后面,你就等着吧。”
姚崽冲着我满脸欢笑的吐了吐舌、头。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家伙真是没谁了。
“好了,改过去的都过去了,一切都得重新开始。”
是嘛,郑疯说了这句话,就代表了他没事了吗?
我想不会吧,我也体会过这种感觉。这世上又有多少人曾这样说过,只是谁不是自己安慰着自己了。往后的岁月,该怎么的还是得怎么,该伤心还得伤心,深夜里还是会想起那个人,只愿你想喝酒的时候,便有人愿意与你共桌。
想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也会想起你吧。
“对了郑疯,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上班赚钱,重新找一个女朋友,然后结婚生孩子,老去,死去。”郑疯的这一句话,似乎将今后的岁月已经定格了。
以后,也就这样了吧,再也不会有别的什么意外了吧。
姚崽在一边自个喝了一杯啤酒:“不是,不现在不是待业中么,不是在鼓捣一些项目么,要不你跟着我过来这边干吧,我给你一个大堂经理当当。”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边上的郑疯看了一眼姚崽:“得了吧,你还是自个顾好自己吧。我还是想自己闯闯,你们自己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了。”
姚崽有些气愤的看了我们两人一眼:“你们两根本就是瞧不起我。”
“别别别,姚老板,我们可没有瞧不起你。现在您可是小车开着,店子开着,养着好几十号人,谁敢瞧不起您,我就和他急。”我笑呵呵的打趣道。
“许初,我真是哪点看你都不爽,真像一拳揍死你。”
郑疯在一边也罕见的笑了起来。
“初儿,游婉儿那边的行李,你有空就给她送过去吧,估计她也不好意思过来拿了,还有这么多衣裳,化妆品,丢了怪可惜的。”
我一边暗道现在还在为别人考虑,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其实我这段时间有跟我一朋友商谈过,有一个项目还是不错的,只是我还没有确定下来。现在也没什么牵挂了,就可以放手一搏了。”
“什么项目?”我在一边问道。
“到时候弄成了再说吧。”
我和姚崽跟着点了点头,只是希望郑疯别乱来,别被人家骗了才是。
这顿酒一直喝到转钟才结束,在姚崽的一度坚持下,醉驾送我和郑疯回了家。
路上将车窗,天窗全部打开了,武汉的夜色空寂的像是全世界都在流浪,好像抛弃一切,去找寻你。
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摇了摇头,去找谁了,这个“你”是谁都不知道。
曾经我以为的以为都会走到最后,只是谁也不确定,这个世上有太多的未知因素了,到底什么才叫最后了,我不知道,我也无法得知。
姚崽开着车,速度到了一百八十迈,他唱了一首英文歌。
我在一边骂着他竟哼一些听不懂的鸟语。
三人在夜空下的武汉,哈哈大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