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凌乱的记忆在脑中飞速旋转,她身处茫茫血海中,辨不清方向。记不起往昔,也看不见未来。
不一会儿,她像是被人用布蒙住了头,她的双手不断地挥动,但始终不能挣脱……她渐渐不能呼吸,她挣扎得满头大汗,在快要窒息的时候,她醒了过来。
她迷茫地看向周围的环境,突然不能分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紫槭端了一碗粥进来,解了她的疑惑,“昨**晕倒了,无忧照看了你一夜,但是清晨的时候被魔尊叫走了……然后他就来找我了。”
那个神情,他还记忆犹新。
“她晕倒了,请您照顾一下她……麻烦了。”几乎是咬牙般说出来,活生生一副他抢了他媳妇儿的表情。
“需要我帮你解除封印么?”
柒月摇摇头,“虽然我想要恢复记忆,但不是现在……等我完成这个任务,我会向提命要求的。”
“那小子……喜欢你。”他突然说。
柒月诧异:“谁?”
“无忧。”
“怎么可能?我是他姐姐啊。”
第九殿外,一根巨大的石柱,有一个鲜血淋漓的男子。他被捆绑在石柱上,头无力的垂着。全身上下不知是什么伤口,令他不断地流血,血液蜿蜿蜒蜒朝着四周流开,像是盛开了一朵血色之花,刺目至极。
而,令人惊奇的是。等他流尽了全身上下的血之后,伤口竟然在不断愈合,血色也慢慢补充回到他的脸上……这一切,还不够。等他恢复生机后,那遍布全身上下的伤口又开始慢慢破开,血流如注……周而复始,就像在行驶一种残酷的刑法,对待这个石柱上的男子。
每个经过第九殿的人都不忍睁开眼,怕自己看到那副血腥的画面就会呕吐出来。
柒月一来,就看到了这幅残忍至极的画面。那一瞬间,剧烈的痛处席卷了全身。她几乎是飞奔而去。
看见他那张疲惫的、苍白的脸,她几乎是停止了心跳……手剧烈的颤抖着,她都不忍去触碰他。
她半跪在他面前,“是谁?那个人……是谁?”
面前如同死亡了的男子,突然抬起头来,眼角挂着一滴血泪。他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了一句,“你……没事了吗?”
她一瞬间红了眼,喉中像是被一跟刺哽住了。她颤抖着双手,捧住他血迹斑斑的脸,“无忧啊……”
魔尊,果然是残忍至极。
不管望尘上神与他有多少恩怨,但那毕竟是前生的事,与无忧无关……他还是个孩子啊。
“无忧……你等着。”
他骤然发力,用尽全身上下最后一丝力气,却还是不能挣脱身上的铁链,只能扯破喉咙般大吼着,“姐姐……别去。”
她红着眼睛转过身来,声音沙哑,“好……我不去,我给你拿点水来。”
很难想象,究竟是多么深的仇恨,才让他如此对待一个还不到二十的少年。
魔都至尊静静看着被绑在锁魂台上的少年,一身火红长袍如瀑般垂下,脸上殊无往日漫不经心的笑意。他闭了闭眼,那往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利剑般刮下他心间的血肉,令他痛不欲生。
“这是你应得的。”他只低低说了一声,声音便飘散在风中。
无忧心头一震,猛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又很快被无形的力量压下,消失不见。
看着锁魂台上如死尸般的少年,他的脸上忽而浮现出一丝狠厉,袖摆一挥,锁魂台上的铁链登时断裂。
“你且记着……这,才是开始。”
既然你又落到了我手上……那么,说结束的只能是我。
金色的殿堂里,飘荡着火红的经幔。这是魔都一重殿,俗称黄金宫殿,不仅是宫殿内摆放的艺术品、墙壁上的浮雕,就连台阶都是由黄金砌成。
此时一重殿外几乎围满了魔都所有的魔,他们都闻名而来,来见证这一场由魔尊亲自主持的、盛大的婚礼。
新郎头戴玉冠,身上一席如瀑大红婚袍,他小心翼翼在腰间塞入他的随身武器,莫寒刀。
他向桌边靠着的女子一笑,神态间洒脱淡然,“紧张吗?”
女子与男子着同色高腰礼服,腰间垂下长长的流苏,微微摆动,流苏之间相互摩擦,发出细碎的声音。鲜艳的红唇与雪白的肌肤,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女子略微抬起下巴,掩饰自己心中的紧张感,“怎么会……跟小树成婚,我怎么会紧张呢?”
紫槭会心一笑,上前握住她略有些发冷的手,“小荼蘼……放心。”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卿卿我我的?”门外火急火燎走进一人,冷着脸看着两人相交的的手。
魔尊入场,身后只跟着一人。
那人虽然身形消瘦,脸色惨白,但行动之间仍是一派洒脱自然……众人认出这位便是魔尊近日得到的玩物,心底不免敬佩万分。要知道,在魔尊手下没有能活过三日的,而这个少年却做到了。
“走吧,去后面。”莲时微微侧过身,看见对方失了血色的脸,实在是好奇的很……那样的厉刑,都没有见他露出这副表情。而今天,他只提了提左**的婚事,这个人一瞬间就变了脸色。他一时好奇,就将他带上了。
无忧敛下落寞的神色,跟着莲时走进了内屋。
虽然早有预料,但那副画面还是刺伤了他。一瞬间心痛到不能自已,他几乎要夺门而出。
女子和男子双手相握着,相视而笑……那样幸福的场面,无数次在他的幻想之中。但是旁边的男子换成了别人。
魔尊心满意足地见到他的神情,身心愉悦,他招呼身后悲痛的少年,“快……今天可是个好日子,你不该说些什么吗?”
无忧?看见少年憔悴的身影,柒月不免自责万分。其实她是下意识地回避着这个孩子的吧,明知道他在第九殿被魔尊百般折磨,可她却没有想办法救他。……她清楚地知道是望尘上神的转世,便理所当然地觉得他不会有事,理所当然地忽视他。
她一直都是自私地考虑自己。
“无忧……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面前的女子一身红色嫁衣,刺痛他的双眼。他一声“抱歉”便纵身一掠,消失了。
“不好意思……我会好好教训这个小子的。”莲时笑意盎然,“你们继续。”
盛大的婚礼很快就拉开序幕。
魔尊致词,新娘敬酒。
“不好意思,她不喝酒。”新郎将所有的酒都挡下,底下人纷纷调侃他。
“左**……你不怕新娘子从此压着你吗?”
“哈哈……她哪敢啊。”
柒月用手肘捅了捅新郎的腰,他顿时改口,“我哪敢呐!”
众人哄堂大笑。
等敬到闵天那一桌,气氛明显大变……这一桌在闵天强大的威视之下,都不敢出声,都只是凑着脑袋小小的交谈着。
柒月首先倒了一杯酒给闵天,但对方依旧无动于衷,冷着脸一动不动。
闵天的手下看气氛不对,连忙拿起那杯酒,“**大人向来不喝酒的,这杯我就替他喝了吧。”
柒月紫槭互相交换了眼神,继续倒酒给下一个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随着魔尊的离场,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走了。
熏台上慢慢引燃,若有若无的香味扩散到全场。座上的几位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快要晕过去。
闵天忽然觉得不对,脑子猛地一晕,手掌奋力一拍桌面,剑豁然出鞘。
在远处的柒月一惊,场上所有人几乎都趴在桌上,只有闵天还清醒着……这魔都右**果然名不虚传,她用了三分之一的夺魂散,竟也不能让他昏迷。
闵天周围忽而被五人重重包围,连澜一柄利刃呼啸而去,而身后紫槭用嗜血银针刺入后脑。
“你!”看见自己亲自培养的大徒弟竟然对他下次毒手,腹中怒气不断上涌。
连澜狠厉一笑,“我这几百年来俯首称臣、拜贼作师……只为等这一日。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日,你屠杀我蜀山一门,一无活口。从那日起,我便发誓,定要将你斩杀于我剑下。”
蜀山一门,竟然还没死绝?他真是大意,竟然将蜀山欲孽收做徒弟。
“哈哈……你以为我会轻易死么?”
纵然在重重包围之下,纵然脑后金针已入……但他闵天是何等人也,在无数暗杀、在无数生死关头挨过来的人,又岂会被这简单的刺杀轻易制服。
至阳功法瞬间发动,闵天一瞬掠出十步之外……但脑后命脉处的嗜血银针仍是不能撼动。
紫槭与连澜同时出掌而去,雄浑功力直逼闵天印堂。闵天眼睛煞时充红,衣衫被掌风吹得猎猎舞动。
嗜血银针果然不容小觑,只不过……他陡然发动全身功力,满头黑发刹那冲起。
轰然巨响之后,闵天脑后剧毒金针飞速飙出,钉在金色浮雕上。
嗜血银针竟然被他破了!难道……闵天的功法又上一重了吗?连澜紫槭等人都露出惊恐的表情,若是这次不能将他成功击毙,下次等他东山再起,不就更艰难了吗?
全身的功力在一刹那爆发出来,闵天连连往后倒退了几步,口中喷出鲜血。就趁现在!连澜紫槭煞时逼近,两人合力使出全身功力。
刚劲的力量向那一方涌去,似是料到这样的局面,闵天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满头黑发一瞬变白,额心一抹妖冶的红。
他!竟然使用了魔族禁术。
“快退开!”
来不及逃离,刺眼的白光煞时照亮整座殿堂。陡然间熊熊燃起绿色的火焰。
一重殿,刹那间便化作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