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便要出征北原弩族,我会安排手下送你去泉州。”
“我不去。”
“听话。”他的眼神温柔,似乎在看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珍宝,“等我回来,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别用这种眼神跟我讲话。”不嫌肉麻吗?她不自在地避开他的眼神。
大战即将来临,宁府上下笼罩着阴郁沉闷的气息,仿佛是暴风雨来临之际的宁静。
由于最近颇受宁玦的宠爱,在重重士兵看守之下,柒月很顺利的走进了宁玦的书房。
银色盔甲被整整齐齐地放在书桌上,干净的书桌上只放了一个插着花枝的透明花瓶和一张只写了一个字的宣纸。--“破”之一字,力透纸背,笔力雄浑。
柒月掏出怀中揣着的匣子。
心中坚定下来,终是狠下了心肠。
宁玦啊宁玦,早死早超生,姐姐这次自身都难保了,只能先送你上路了。虽然被别人利用,我很不开心,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早死晚死都得死,对不?到了阴曹地府,姐姐的地盘,肯定给你找个投胎的好人家。
打开匣子,蛊虫被放入战衣之上,一瞬间便融入,消失地无影无踪。
柒月拍拍手,心中却没有任何完成任务后的释然,反倒是吊起了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这是怎么了?
柒月压着心口,心突突的跳着,让她心慌意乱。
不断地安慰自己,这都是应该做的,人间生死轮回、转瞬即逝……她不能再留恋了。
“公主恕罪,公主饶命。”迎头撞上一个丫鬟,丫鬟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溅湿了她的裙摆。
“没事没事。”柒月直接绕过跪着的丫鬟,走下台阶,晃神之间绊倒了自己的裙摆,向前跌去。却被人揽进怀中,熟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投怀送抱了?”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她却不如往日般自在,望向那一双灿如明星的眸子,心中更是愧疚万分。
“呵。”他将柒月打横抱起,笑道,“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见她不说话,又说,“不会是担心我,怕我输给了那群蛮子?”
她扑哧一笑,“宁玦,你要不要脸?”
“呵……终于笑了。”
十日转瞬即逝。
很快到了宁玦出征的日子。
“公主,公主,快醒醒。”
“别吵,让我再睡会。”她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耳朵蒙住。
“公主--”小了一把扯开被子,气呼呼地说,“昨天明明是公主你自己说的,天塌了也要叫醒你的。”
她猛地起身,“今天是宁玦出征的日子?”
“对呀,侯爷刚才还来看过您的。不过您睡的很沉,侯爷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不过那时她瞧侯爷的脸色很阴沉,似乎很生气。--自从侯爷对公主的态度转变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在侯爷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了……难道是因为要出征吗?
换衣、绾发、描眉。做完这一切,柒月愣愣地望着镜子面前的自己,她为什么要去送他?
“公主,你怎么了?”见她始终不动,小了才摧道,“公主,再不去,侯爷可就要走了。”
“谁说我是要去见他!”
“那您……没事化什么妆啊!”
“我化个妆去见周公不行啊!”她起身坐到床上,用被子蒙上脸,“我要继睡了。”
小了郁闷地关上门,看见青竹正站在门口。
“公主醒了么?”青竹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她,“侯爷吩咐我给公主的,等公主醒来交给她。”
“好。”
“什么东西,拿过来。”躺在床上假寐的柒月听见了门外的两人的对话,她拥着被子坐起来,头从床帘里面探出来,朝着青竹一笑。
青竹一惊,这一刹那,仿佛与久远记忆中的某个画面重合。让她有一种感觉--面前的这个人她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
“小了,给青竹姑娘沏杯茶。”
“公主,不必了,奴婢怎么承受得起。”青竹连连摆手,虽然如今在侯府里她也是有几分地位的,但下人终究是下人,终究不能和主子相提并论。
“青竹,小了马上沏了茶过来,你先坐一会儿。”
小了把茶端上来,招呼道,“青竹姐姐,坐下吧,站着不累吗?”小了说着说着,在屏风后拎出两小木椅,自己先坐下了。见青竹看得目瞪口呆,小了才解释道,“公主说,在自己家,不用在意那些俗礼的。”
青竹一愣,这样的说法,倒像某一个人。
还来不及回忆,床榻上的人突然下地,都没穿好鞋子就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
只见那个打开的盒子里放了两样东西。
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泛黄的纸张,好似包着粉末的一般东西。旁边还有一个小瓷瓶,瓶身上刻着不知名的花纹。
快点,再快点。
她压下心里莫名的慌乱,把手中的无字符攥得紧紧的。她是不是太没良心了,利用宁玦对她的感情,对他下蛊。
至少、至少,也得让他死得好看一点啊……
用这样卑鄙的方法让他死,实在太不像她的作风了。
战旗飞扬,男子一身银色盔甲,身下一匹枣红色的千里马。身后是整装待发的军队。环顾一圈后,朗声道,“出发。”
“等等。”
他一拽缰绳,回头望去。只见女子迎风跑来,朝他挥着手。
柒月跑到他的马下,仰着头看着他。她眼睛一下子变得通红。
他于是下了马,把头盔抱在一旁,眼神不似往日般温柔,而是带着冷漠、忽视,“怎么了?”
想到这是见他的最后一面,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后却只说,“祝你一路顺风。”
“你只想说这个?”他的眼神晦涩,声音比往常冷淡了很多。
“这个给你。”她将一路上捏的皱巴巴的符咒塞到他手上,“可救你一命。”
“呵!”他轻轻一笑,看着手中的符咒,眼神望向她的时候,带着自嘲。
“你不相信我?”她的心仿佛瞬间跌入谷底,她说不清这种糟糕的心情是什么,只好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他的手,“这次我没骗你。真的!”
他看了她许久,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似的。然后他缓缓地将那张皱巴巴的符咒塞进衣服里,拥住了她,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最后再相信你一次。我会回来,听你的解释。”
翻身上马,整队离开。
柒月久久地不能回神,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只想着他最后说的话。
最后再相信你一次。
我会回来,听你的解释。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宁玦对她的态度一夕之间变了那么多?魂不守舍地走回去,却在路上意外地闻见了熟悉的气味--那是紫槭!
“紫槭?”
紫槭如今化身成了一个中年妇女的样子,左手挎着篮,头上包着蓝色碎花头巾。
“夫人,你认错人了。”中年妇女防备地看向面前的年轻女人。
她倒是忘了,命轮使者附身成人后,任何仙魔都是看不出来的,除了提命阎君。于是点破自己的身份,“我是荼蘼。”
“小荼蘼!”她展颜一笑,“好巧。”
“你来这是干什么?”
“我发现魔尊了。”紫槭将她拉进小巷里,在她耳边说,“你可知魔尊千年前与一神结下的仇怨……那神下来历劫,魔尊正是为了阻碍他。只不过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怎么回事?”
“那时魔尊附身于皇帝,结果当了没几天就被一个女人刺杀了,还被被扔进了畜生道,投胎成了一只鸡。“哈哈……”
心一跳,紫槭说的人隐隐在心中有了雏形,但不敢确定,“你说的那个皇帝,不会是楚世天吧?”
那时无相便说三生镜没有看出他的前生,她也没深想,只当是三生镜破了。现在如果那个人是魔尊的话,一切都有了解释。--所以那时连无相也没有看破他的真身。
“你怎么知道?”紫槭一惊,“难不成--那个女人就是你啊!我就知道那个凡人女子不简单……果然,这世上除了命轮阁的夺魂散,还有什么东西能让魔尊昏迷、任人摆布!”
“我那一次正好任务对象是楚世天。”柒月心越来越沉,“我给他下了夺魂之后,带他进轮回道的时候,还--踹了他的屁股。”
紫槭忍不住笑出声,“你说--你踹了魔尊的屁股。”不由得揽住她的肩,“那你完了,魔尊那个性子,要是知道是你,绝对会把你折磨的死去活来的。”
“幸好你下的是夺魂,要是魔尊当场醒过来了,那你可就死定了。”她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心,魔尊此时的目标并不是你。”
等等。“魔尊现在的身份不会是陈却之吧!”
紫槭点点头。
“……”柒月一副生无绝恋的样子,“你尊敬的魔尊大人已经给我下了蛊了。”
紫槭抓住她的手,把脉,“是生死蛊,简单,我帮你。”
柒月只觉得一股气流涌入体中,紫槭手掌发力,那手指般大小的蛊虫煞时被吸出,在她手心里无声无息化为粉末。
“这是我族中最易培养的蛊虫,生死蛊,顾名思义,一死一生,子活母死。这次幸好你碰上我了,不然以你区区凡人之身就要受苦了,这蛊发作起来真当是……啧啧!”
柒月苦着脸,“你的魔尊大人真是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