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恩科入围的日子,华曦特意提早出门去了一趟状元楼。她本想等放榜的时候在现身,但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去会一会这区轶枫,省得再旁生枝节。本以为见到他会有诸多解释,却没想到他见到她时,竟无一点意外之色。
“草民叩见公主殿下!”区轶枫称她为公主,可见他心里还是念着北齐。华曦一时哽咽,却不知该如何答话。
“区公子,我已经不是公主!这个称呼以后还是别用了?”华曦不禁轻叹,本以为过往在离她远去,其实却一直都在。
“北齐虽亡,公主仍在。草民永远都是北齐子民,公主永远都是北齐最耀眼的明珠。”区轶枫带着几分尊重,带着几分悲愤,向华曦表明了自己的心迹。反倒是让华曦有些震惊。
“既然你心念顾主,又何必要入仕西秦呢?”华曦见他如此,忍不住探究他入仕西秦朝廷的真正目的。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书生,这心思还真不简单。
“公主为何,草民就为何?公主心中有怨,草民何尝没有?”区轶枫没有正面回答华曦的问题,而是把华曦心底那个理由道了出来。华曦先是震惊,再是释然。不禁庆幸,幸好遇到了他,幸好他不是敌人而是战友。
“原来都被你看穿了!你果然不愧是区太傅的儿子。”
“草民惭愧!”区轶枫见华曦默认了,心里顿时轻松许多。他何尝不是在赌,他赌的就是华曦心底那股与他一样的怨恨。
“这本书册还给你,待你金榜题名时,我们在痛饮三杯!”华曦将他的书册还给了他,眸光带着几分期许。
“草民定不负公主所望!”区轶枫接过了书册,他那日在北苑所受的侮辱总算没有白费,他让她注意到了他,并终于能为她做一些事。他的父亲在酒泉之下也定会欣慰的。
“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华曦准备离开,却被区轶枫拦住了。
“公主,草民还有有件事,一直觉得蹊跷。韦奇前日来状元楼,重金请了几个文采出众的举子,好像是让他们在写什么东西。”
“你可知道他们要写的是什么?”华曦一听韦奇,脸色立刻沉下来。不是她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吧!
“因为他们说的很隐秘,草民也就听到一句议朝势外重内轻,外轻内重。”区轶枫向华曦回道。只是看到华曦越来越沉的脸色,也意识到了这里的非比寻常。
“你先去贡院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华曦不能再留,区轶枫说的如果没错,正是她那日在御书房看到的。恩科试题泄露,可是大事。无论此事到底与沐钺有无关系,一旦追查起来,他恐怕都脱不了干系。就怕这只是个开始,有人还在等着他往火坑里跳。
华曦匆匆上车离开了状元楼,此时离入围时间也只有一个时辰,只要试题一开,他这徇私舞弊,失察泄密的罪就坐实了。今日这考卷是绝对不能开的。可是如今又该怎么阻止?
华曦不禁头痛,在车内坐立不安。恐怕这事正是沐睿当时答应皇后出面救她时,向沐钺提出的条件。她不禁暗咒沐钺糊涂,可是一切也都晚了。为今之计,她该如何阻止这个错误的发生呢?
华曦理着沐睿,韦氏,沐钺,这千丝万缕的关系,最终眸光一亮,一条计策由心而生。虽然有风险,但是不失为一个办法。所谓劫后余生,她就在赌一把。华曦迅速在车内写了一封信,命暮风火速赶往贡院。定要在启封试题前交给沐钺。然后才命暮雪将车赶往皇宫。
当华曦惴惴不安的前往御书房时,却看到了沐铎。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秦皇正坐在御案前神色凝重的看着手中的奏折,乔公公立在一侧,面色也很是肃穆。整个御书房静的有些诡异,华曦只觉得有什么压在心口,让她闷闷不舒。心中不断在祈祷着,沐钺一定要看到那封信,一定要。
“老七,你说今日恩科的可能试题泄露了,除了这折子上说的,还有什么证据?”秦皇一脸不悦的合上了折子,突然向沐铎问道。华曦心下一空,眸光瞪了一眼沐铎。她的猜测果然应验了,这张大网这是准备收网了。
“启禀父皇,儿臣这有韦太傅家的公子韦奇花重金请人做的文章,至于是不是今年的恩科试题,还请父皇过目!”沐铎将几张写满字的宣纸恭敬的递给了秦皇,秦皇只看了一眼,立刻勃然大怒。手中的宣纸立刻被撕成了碎片。
“反了,真是反了!朕最为痛恨的就是这恩科徇私舞弊,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老七,你立刻前往贡院将韦奇抓起来,一定要让他说出这试题到底是谁给他的。不管是谁,这一次朕绝不姑息!”秦皇大发雷霆,御案上的折子哗啦一下全部落在了地上。
华曦看着那瞬间倾倒的折子,心已经提到嗓子眼。脑子里想着秦皇绝不姑息四个字,心下凉了半截。沐铎是有备而来,又或者根本那几个为韦奇写文的枪手恐怕都是他请来的。若是沐铎真去了贡院,那沐钺真的就难逃罪责了。
“华曦!”秦皇突然看向角落的华曦,只觉得她今日脸色不是很好。并未看出什么异样。
“皇上!”华曦低头,已是心乱如麻。
“朕现在重新命题,沐铎亲自护送你带到贡院。看着翰林院的那帮人开卷。再不可出现任何纰漏。”秦皇吩咐道,立刻在明黄的卷纸上疾书,很快便将落下封印的试题交给了华曦。
华曦无奈的领旨,看了一眼身侧冷笑的沐铎。只觉得手中的绢丝好重,脚步好沉。每迈一步都是那般的艰难。沐铎似乎看出了华曦的纠结,故意在华曦耳边说道:“郡主这是病了吗?若是不舒服,本王可以恳请父皇,由本王代劳。”
“多谢景王殿下!我很好!”华曦知道事已至此,即便想拖延,沐铎也是不会让她有半点机会的。她唯有听天由命了。就在华曦刚出御书房便看到那抹匆匆而至的白色身影。华曦不禁轻舒一口气,那万般纠结的心总算稍稍安稳了许多。
“九弟?你不在贡院,入宫何事?”沐铎看见沐钺,面色一凉。心中猜度着他此刻出现在御书房的理由。莫不是被他闻到了什么。
“乔公公,本王有紧急之事求见父皇!”沐钺没有理会沐铎,而是向乔公公说道。
乔公公看着本该在贡院主持科考的沐钺突然进宫,也不敢耽搁,立刻入殿禀告。很快沐钺便奉召入殿。华曦看着沐铎有些郁结的神情,嘴角掠起一记冷笑。
“景王殿下,贡院之事耽搁不得,咱们快走吧!”华曦莞尔一笑,不等沐铎回答,便快步向武英殿而去。沐铎纵是在怀疑,也只能作罢!虽然事情的发展有些越出了他的设想,但是这一次他想做的事谁都阻止不了。67.356
华曦与沐铎来到贡院时,禁军立刻围住了贡院。此时试题并没有开启,几个考官还在等沐钺,却没想到等到了沐铎。沐铎问了一句韦奇的舍号,禁军就立刻将他抓了出来。一脸懵懂的韦奇还在做他的状元梦,还未搞清缘由就被禁军带了出去。
华曦宣读秦皇的圣旨,将之前的考卷作废。当着所有贡生的面,重新开启了新的试卷。至此,这场恩科才算真正的开始了。但是华曦却知道,这背后的阴谋也才刚刚开始。不知道秦皇会如何处置沐钺,而韦奇又会供出谁来。
天空中乌云密布,宛如此刻华曦的心。一阵阵闷雷,响彻整个大地。今年京师入冬的第一场大雨就这样顷刻而下
“郡主一脸愁容,这是在为谁担心?”沐铎望着如线珠零落的大雨,突然向华曦问道。
“臣只是在想这场大雨会不会打落我梅林刚开的梅花!景王殿下还真多想了!”华曦淡然一笑,即便心里有在焦躁,也不能在他面前显露。如今她被困在此处唯一能做的便是等。
“郡主还真有心情!难道就不好奇这试题到底是被谁泄露出去的?”沐铎似乎有意想试探华曦,竟然将话题拉到了泄题上。
“反正景王殿下很快就会查个水落石出,我又何必费心思去猜?”华曦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让沐铎不禁有些气恼。虽然猜到她是伪装镇静,却始终试探不出自己的想要的。于是狠狠的留了一句拭目以待,便转身坐到一旁不在言语。
华曦静坐,眸光一直注视着外面的雨落,心里也如这繁乱的雨落一般。直至第一场考试结束,大雨也停了,贡生们才陆续有序的出场。华曦起身,刚想回宫复命,便看见乔公公匆忙的身影从外面进来。
“皇上口谕,景王立刻入宫觐见!”乔公公一脸肃穆宣读着秦皇的口谕,沐铎跪地领旨随后便离开了贡院。而华曦刚想上前询问乔公公,而乔公公却先开口了。
“郡主,先回府吧!老奴还要赶去太子府颁旨!”
“乔公公,到底出了何事?”华曦很想问沐钺,可是却忍住了。
“哎,总之这次是要出大乱子了!”乔公公摇头,有些讳忌如深。匆忙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