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夏洛琳睡得很不安稳,不知是否身体出了状况的关系,连带的她精神上脆弱的一面也浮现了出来。
许多噩梦的片段纠缠着她,将她往更深更黑更恐怖的深渊拖去。梦中和太多的邪恶势力搏斗,以至于她浑身无力,心累身更累。
明明是睡了一整夜,却像是在野外特训中呆了一天。随时保持着最佳的进攻状态,以防止敌人来袭。
算一算除了端木景瑞和沈月容,徐宁,还有外公,表哥表姐外,她在洛城树立了太多敌人,尤其是得罪了顾家。
“洛洛,你怎么样了?感觉好些了吗?”半梦半醒之间,端木景瑞温润又轻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驱逐了依然悬浮在半空困扰着她梦境的怪物,如一缕最澄澈没有杂质的阳光,照进了她斑驳陆离的梦境,瞬间扩散,直到将她完全笼罩。
夏洛琳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睁开眼,努力扯出笑,但那脆弱到如水珠凝露般的笑根本就经不起推敲,更惹人心疼。
“景瑞,你一整夜都陪着我吗?”眨了眨眼,脑子犹处于混沌的边沿,未完全清醒过来。
“你一直抓着我的袖子。”顺着他的视线,夏洛琳看到了自己的手。白皙莹润的手指呈现出一种惊恐不舍的姿势,紧紧抓着他的袖子,带着几分哀求和期盼,希望他不要离开。
夏洛琳没想到在经历了那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训练后,她体内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并且在端木景瑞面前发挥得淋漓尽致。
“对不起。”讷讷收回了手,不经意间触碰到端木景瑞的富有弹性的肌肤,触电般的感觉流蹿至周身四肢百骸。
端木景瑞抓起她不舍的柔荑放在唇边,落下轻绵一吻:“饿了吧?想吃什么?”
蜻蜓点水的吻却在夏洛琳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对端木景瑞的依赖又重了几分。其实,现在的她最不该也不便有的感情就是依赖,然,她引以为傲,刻意训练出的自控力在端木景瑞面前,总是那么轻易就土崩瓦解。
“都可以。”经他这么一提醒,她才觉得饿。
“这次算你识相,没有提出什么要求。医生说了,你这两天只能吃白粥。”此话一出,夏洛琳顿时额头划下几道黑线。
敢情他还在为昨晚的事斤斤计较呢?
真是个小气得很可爱的男人。
看出端木景瑞已经恢复正常,不再生她的气了,夏洛琳大胆提出要求:“能不能配碟酱菜?白粥一点味道都没有。”
她在演苦情戏,端木景瑞岂会看不出来。
明明应该狠心不理她,给她一点教训,让她长长记性,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如此轻易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但在见到她小鹿斑比般可怜又无辜的眼神时,再坚硬的心也瞬间化成了绕指柔,轻易同意了她的得寸进尺。
“好吧。”端木景瑞轻抚了一下她的头:“乖乖躺着,我去去就回。”
夏洛琳满心甜蜜,点点头应了声:“好。”
脸上乖巧的笑容只维持到端木景瑞转身出去,随即敛去,换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秀眉紧蹙,满脸凝重。
过了一会儿,拿起手机拨出了号码:“外公,我昨晚香菇过敏了……”
这世上只有外公知道她的体质发生了严重的改变,他又是她信得过的少数人之一。
“严重吗?”夏圣天的声音很平静,身为医者,必须有超乎常人的冷静和睿智。既然她的是昨晚,现在又能给他打电话,这证明她的病得到了控制。
起码暂时不会有生病危险。
“我以前只有吃了香菇才会过敏,这次是喝了口汤就过敏。”夏洛琳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外公,这会不会跟我的血有了变化有关?”
夏圣天在电话那头点点头:“你尽快过来,我给你做个全面的检查。还有,孙婷身体的各项指标已经达到手术的标准了。你和她是最佳配型。”
虽然夏圣天一早就对她说过,她也有了心理准备。可猜测和真正的结果还是有区别的,她真的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
就目前而言应该是福多一些的吧,毕竟,只有真正救活了孙婷她才有正大光明取得商天崎手上百分之十的商氏股份。
但她又对徐宁有几分愧意,救活了孙婷,商天崎的心就更加不可能偏向她了。
徐姐姐,对不起,今生算我对不住你了,如果还有来世,我一定赎罪。
吃了早餐,恢复了些许力气。
医生来查房说夏洛琳送医及时,没什么大碍了。她一听,喜出望外,恨不能马上离开医院。可端木景瑞说什么都不肯,非要她再观察观察。
两人开始了持续一天的讨价还价,最终在第二天夏洛琳出了院。
走出医院的高楼,夏洛琳贪婪地吸了口空气。
哇,还是外面好啊,舒服多了。
就算再高级的病房都有一股药水味,那是日积月累无法用其它味道掩盖的气味。
看着身旁脸色紧绷的端木景瑞,夏洛琳抱着他的一只手臂撒娇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再说,我没事住医院里浪费医疗资源。”
“跟我端木集团。”他用不容人置疑的口吻命令着。
“我去端木集团干嘛?”她明知故问,心里一半酸,一半甜。
“当我的秘书。”端木景瑞的回答超乎她的想象。
夏洛琳蹙了蹙眉,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问:“景瑞,你不是开玩笑的吧?我在长音好好的。”
端木景瑞斜睨了她一眼,黑眸深邃如墨,古井无波,看上去没有半分波纹。夏洛琳知道端木景瑞是认真的,他绝非在开玩笑。
夏洛琳整个人靠向椅背上,脸上没了撒娇或巧笑,有的只是如同端木景瑞一般的深沉和严肃:“景瑞,你知道我这次回来的目的。我绝不可能半途而废。”
“他迟早会发现的,你这样很危险。”端木景瑞突然将车停在路边,这样的举动既突兀又冲动还危险,不附和端木景瑞一贯的沉稳与内敛。
“我会小心的。”她当然知道夏长风有多阴狡诈。
“洛洛,我会帮你的。”端木景瑞握着她的肩,微微蹙起了眉。在她眼里他看到了果绝。
夏洛琳幽幽叹了一口气,双手抚上端木景瑞的脸颊,顺着他刚毅有形的轮廓一寸寸移动:“景瑞,如果今天异位而处,你会怎么做?”
轻轻渺渺的一句话彻底堵死了端木景瑞的坚持,同时也让他看到了她的决心。杀母之仇,不可不报。
不大的空间里一片静默,四目相对,空中花火四溢。他们各执己见,互不相让。都在企图用自己的方式去说服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端木景瑞妥协了。
他连她一句话都反驳不了,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她?他不能自私用自己的观点去束缚住她,只能尽自己所能去保护她。
越是和她相处,他越发现她身上的神秘点很多。
然,这些神秘感就像磁铁一般紧紧吸附住他的所有注意力,让他不可自拔地沉沦其中。
端木景瑞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趁着夏洛琳微讶张嘴之际,吻住了她的唇。是妥协,有不甘,也有担忧和不得不放手。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如果他阻止她替母复仇,她一定不会快乐,更会埋怨他。与其在自责中安稳求生,不如让她尽自己完成心愿。
端木景瑞的吻带着几分惩罚和无奈,夏洛琳是担心自己才会阻止的。而这种担心出于关怀,出于爱。
从小就以嫁给他为人生目标的她,终于深切地感觉到了他对她的爱。然,她却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和欢喜,心底一直流淌着几分酸涩。
这或许是上苍对她短命的恩赐吧,给了她一个这么美的梦,让她可以无憾在三个月后离开。
激情的吻点燃了体内燎原之火,面对端木景瑞进攻,夏洛琳不想抵抗也无力抵挡。只是,车窗外过于明灿的阳光提醒着她,现在的时机是多么不合适。
当夏洛琳神智渐渐清明时,端木景瑞结束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吻。
不是他的克制力突然提高了,而是后面按喇叭的声音震天响。他可没有免费秀恩爱给人看的习惯。
踩下了油门,车子很快没入了车笼。但限量版的布加迪。威龙车还是让人猜出了他的身份,一路上有许多人拿着相机,对准他们的方向拍照。
夏洛琳对此等幼稚的行为暗笑不已,像这样的豪车肯定做了百分之百的隐匿性。这样的举动更像是追星一簇的疯狂,一路追着自己的偶像,幻想能拍到一张他的照片。
“看来你的粉丝很多嘛。”忍不住出声嘲笑。
端木景瑞稳稳握着方向盘,漆黑的眸子淡淡瞥了她一眼:“你难道不是我最资深的粉丝?”
“呃……”夏洛琳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痛又说不出口的窘迫。烟霞绯红一寸寸漫延开来,连脖子都红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