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风院的灯光一直很暗,有人路过渺风院时也并未觉得奇怪,毕竟渺风院中还有几个打杂的丫头和仆从在,所以根本没有人发现柳雪乔和酒霜已经回了院子。
这时玉笙楼中,夏静萱已经心急如焚,早晨她打理完柳雪乔的婚事,回到玉笙楼后就一直不见柳诗涵的人影。
柳诗涵虽然哑了,但还能写字,这几日她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写下来告诉了夏静萱,夏静萱才知道了事情原委。
此刻她担心柳诗涵是放不下北风岩,才趁着府中忙婚事偷偷地溜了出去。早晨后她就派了人出去找,直至傍晚,却一直没找到柳诗涵。
“夫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万一被老爷知道了,小姐就危险了啊!”一直服侍在柳诗涵身边的丫头薄荷大着胆子开口。
“这话还用你说,”夏静萱脸色扭曲,冷冷地看向薄荷,不由怒道:“不是让你们时刻跟在小姐身边了吗,怎么还会被她跑出去?”
薄荷跪倒在地,吓得额头上冒出冷汗来,一五一十地禀告道:“昨夜是奴婢守夜,奴婢一直没睡,守在外屋里,可一晚上也没发现房间中有任何动静!但早上醒来,却发现窗户是开着的,小姐不见了!”
“废物,”夏静萱一脚踢过去,冷冷道:“去把玉笙楼的大门关了,就说小姐今日不舒服,闭门谢客!”
薄荷唯唯诺诺地起身朝外面跑去,刚出正厅门口,却被人拦了回来。
夏静萱正要开口骂道,却见柳宫舞站在薄荷的身前,一脸嘲讽地看着自己,她心中暗道不好。
柳宫舞美目在房间中张望着,朝夏静萱福了福身,道:“姨娘,今日大姐姐出嫁舞儿很是难过,就过来找二姐姐说说话,二姐姐在院子里吧?”
“明知涵儿说不了话你还来找她说话,安的什么好心?”夏静萱冷哼一声,脸色骄横地道。
“姨娘,”柳宫舞脸色委屈,可怜地道:“如今家中就我们两姐妹了,即使二姐姐说不了话,听我说说话解解闷也是好的啊!你这样子把二姐姐藏起来,二姐姐会憋坏了的。”
“这么晚了,涵儿早就睡下了,近来涵儿身体不舒服,你还是不要来打扰她的好!”夏静萱转身在软塌上坐下,眨眼间神色早已恢复了镇定,毫不犹豫的下了逐客令。
柳宫舞神色不变,心中却对玉笙楼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朝夏静萱走近,笑道:“如今二姐姐被禁在玉笙楼里,孤零零的一个人,她身体又不好,你就让我去安慰安慰她吧!姨娘一直把我拒之门外,难不成二姐姐不在这府里?”
夏静萱大挥衣袖,起身冷冷地望着柳宫舞,寒光阴冷地看过去,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二姐姐被禁在玉笙楼中,你爹专门派了人看着她,怎么可能不在玉笙楼?”
柳宫舞嘴角扬了扬,目光大胆地张望,心中却是冷笑,柳诗涵要是在玉笙楼里,夏静萱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她的丫头亲眼所见跟在夏静萱的丫头侍卫都出了府,正满大街地寻找着什么呢!
见柳宫舞目光如此放肆地在房间内寻找着,夏静萱心中一个咯噔,哪能让她找下去,朝她喝道:“你若不信,就去把你爹找来,到时候如果你姐姐在玉笙楼里,看你怎么跟你爹说?”
听她抬出了柳殊来,柳宫舞不得不顾忌起来,又见夏静萱脸色镇定的模样,不像是假话!如果真把柳殊找来,柳诗涵又在玉笙楼,挨骂的就是自己。她便收敛了目光,朝夏静萱福了福身,离开了玉笙楼。
出了玉笙楼柳宫舞并未马上离开,跟在她身边的丫头探头探脑地往里看去,解释道:“奴婢并没有看错,夏姨娘真的派了人出去找人,这都快一天了,跟在夏姨娘身边的珊儿都没回来。”
柳宫舞娇俏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狐疑来,刚看夏静萱的气势也不像是唬人的,可她派人出去找什么呢?
柳雪乔已经嫁了出去,以后这当家权还是会回到夏静萱的手中,眼见着要再次受到夏静萱的刁难和折磨,她必须想出办法来。
主仆两在玉笙楼门口站了一会,柳宫舞嘱咐丫鬟在玉笙楼门口候着,自己便朝听雪楼走去。
路过渺风院时,见渺风院的灯火还未熄灭,透过窗纸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端坐在软塌前,柳雪乔眉梢微微挑了挑,暗道这人的身影看着怎么这么像是酒霜呢!虽然疑惑,但她没有进去查看,心中想着柳诗涵的事情,快步回了听雪楼。
第二日天色刚明,酒霜如往日一般早起,在渺风院中练剑。
柳宫舞路过渺风院正要往玉笙楼去,突然看到一袭青女女子在院外舞着剑招,顿时瞪大了眼。
此女不是酒霜又是谁,酒霜一向是形影不离地跟在柳雪乔身边,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渺风院中呢?
她正疑惑间,却听渺风院里面传来女子清亮的喊声:“酒霜,我那日穿的那件金边琵琶襟外袄放哪里了? ”
那女子的声音,分明是柳雪乔的声音。
柳宫舞瞬间瞪大了眼,推开渺风院的大门,走了进去。
正收剑而立的酒霜看向柳宫舞,脸上并没有什么起伏,朝柳宫舞微微颔首,便朝房间内走去。
柳宫舞紧跟在后,酒霜脚步微滞,往后看了一眼,继而道:“姑娘,三小姐来了。”
柳雪乔转过身来,看着跟在酒霜身后的柳宫舞,裂开嘴角大大方方地笑道:“三妹妹竟然这么早,这是有什么事要出府吗?”
柳宫舞嘴角张大,上下打量柳雪乔一眼,连连摇头,几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昨天明明看到柳雪乔走上了花轿的,可柳雪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可能,绝不可能,她使劲地摇了摇头,再朝柳雪乔看去!还是她呀?
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柳雪乔好端端在渺风院,而柳诗涵却消失在了玉笙楼。
突然间,她迷离的眸光变得清澈起来,怔怔地望向柳雪乔。
柳雪乔将柳宫舞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惊讶地问道:“三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见到姐姐像见到鬼了一样?”
柳宫舞手抚着胸口,皱起了眉头,声音干哑地问道:“昨日上花轿的不是大姐姐,而是二姐姐?”
终于有人问她这个问题了,素手轻轻地揉了揉额头,柳雪乔樱唇轻扬,一抹淡笑荡漾开去,答道:“是啊,你二姐姐说她知道自己以前做错了很多事情,不想我嫁给一个傻子,所以就替我上了花轿。”
柳宫舞脸色大变,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柳雪乔会替柳诗涵求情,原来柳雪乔早就计划好了,她压根就没想过会嫁去国公府。可怜那夏静萱与柳诗涵还真的以为,柳雪乔是个善良的主呢!
“妹妹脸色为何这般难看,难道妹妹也期望姐姐嫁出去吗?”柳雪乔扶住柳宫舞,一脸委屈地道,心里却在说,你不是一直不想我嫁出去的吗,现在知道了我没嫁出去,怎么还这么的不开心呢?
柳宫舞半晌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柳雪乔的手,脸色苍白地叫道:“你是个疯子,疯子!”
看着柳宫舞跌跌撞撞的身影,柳雪乔深深地吸了口气,冷嗤一声,问道:“疯子?她们派人来古刹寺杀我,又将我手脚捆住扔到河里,对我可有过一点怜悯之心?妹妹现在这样骂我,又想过这些年来他们是怎么对你的吗?”
柳宫舞深深地看向柳雪乔,目光慢慢地平静下来。
柳雪乔见柳宫舞安静下来,继续道:“柳诗涵不能说话,又失去了贞洁,能嫁去国公府已经算是好的了!即使爹爹知道了,想必也能明白我的苦心。”
“可国公府看过你的画像?”柳宫舞反问道。
“这件事妹妹就不用担心了,”柳雪乔看向渺风院外,此时天色已经大明,她是时候该露露面了,转而对酒霜道:“走吧,这个时辰是该去给夏姨娘行礼了。”
留下一脸迷茫的柳宫舞,两人走出了渺风院。
酒霜狐疑:“三小姐好像并不怎么想姑娘留在柳府啊!”
柳雪乔点头,“她知道我在柳府,威胁会比夏静萱更大,可她若安分守己,我又怎么会难为她呢?”
“依照三小姐的性子,只怕不会这么简单,”酒霜从柳雪乔那里间接地知道了柳宫舞在公主府的事情,一个能坚持日夜习舞,韬光养晦这么多年的女子,心中的天地应该很大吧!
柳雪乔突然停了下来,酒霜疑惑地看过去,柳雪乔道:“先去那边的亭子等等看!”
酒霜立刻便明白了柳雪乔的意思,两人往梅林后方的亭中走去。
不过多时,便见柳宫舞带着柳殊往玉笙楼去了,酒霜冷嗤一声,笑道:“她这么迫不及待就把事情告诉给了柳殊了。”
“是啊,”柳雪乔笑笑,起身离开,边走边道:“现在柳诗涵没了,爹要发怒,肯定是冲着我来的!”
“那小姐……”
“没事,我还正愁怎么出现在他们面前呢,柳宫舞这是帮了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