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柳雪乔与石小宇换好衣服出来后,花颂带着两人去了褚玉苑。到褚玉苑时,众人已经坐好,而侍从们正在传菜。厅中空了两个位置,花颂已经安排了石小宇坐下,剩下的那个空位正紧靠国公夫人薛澜,明显是故意留给柳雪乔的。
柳雪乔眸光一沉,脚步微滞,可随即便迈着莲步走到了薛澜的旁边,坐下。
众人都用着膳,看见柳雪乔走进来,她换了一件烟雾凤尾裙,身后披着云丝披风,小脸白皙透红,没想到换了一身装扮的她,看起来多了几分高贵娇美,让在场的男子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气得柳宫舞脸色青白。
花颂翻了一件宫初月的裙子给柳雪乔穿,又担心旁人说宫初月慢待客人,让柳雪乔受冻,所以又将云丝披风系在了柳雪乔的身上。
柳雪乔自然注意到了众人看过来的眼光,却是丝毫也不在意。
宫初月看向花颂,花颂立刻明白,亲自从丫鬟手中接过碗来,递到柳雪乔身前,恭敬地道:“姑娘刚才落了水,先喝完参汤吧!”
柳雪乔接过,颔首道谢。
“柳姑娘身边的这个丫头还真是厉害,不知道是从哪里买来的?”宫辰傲目光落在酒霜的身上,带着探寻的意味。
柳雪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了笑,道:“酒霜是我十岁那年南宫家送来给我做伴的,酒霜从小习武,所以学些皮毛,并不是买来的侍女!”
皮毛,她的轻功连他都比不上,敢说是皮毛,宫辰傲不由摇头讥笑,“原来如此,”手端起酒盏将酒一口饮尽。
南宫家的事情没人敢多言,只是听到这样的回答,不禁让人多看了酒霜几眼。
目光灼灼,然而酒霜丝毫不为所动,仿佛在她的眼中,只有柳雪乔一人。
柳宫舞的手悄悄地捏紧了裙摆,带着几分嫉妒的目光看过去,心中愤怨不已。
宫初月举起碧绿翡翠杯看向众人,道:“今日请诸位前来丞相府游玩,竟没想到会发生落水一事,初月心中倍感愧疚,以此杯酒水向诸位道歉,初月先干为敬。”说完双手捧起翡翠杯子慢慢地喝了下去。
听闻这话,许笙勾了勾唇,奉承地道:“初月妹妹不必自责,谁能料到小宇会掉下湖里呢,所幸小宇没事,妹妹就不要自责了。”
“嗯,”宫初月端庄地点头,笑道,目光赞赏地看去许笙。
柳宫舞朝说话的许笙望去,她这段日子来丞相府这么久,没见过宫初月与其他的女子交好,可今日一见,才知道有多少人在巴结她。一时间,心中不安局促起来,这许笙由母亲陪伴,两人穿着打扮都华丽高贵,一看就不是一般的官家子女,而自己的身份……她要怎么样才能一直立足名门圈子里呢?
慕雨衣目光有意无意地在柳宫舞的脸上里流连,据她所知,这位柳家的三小姐最近时常来丞相府,听花颂说是教宫初月跳舞,什么时候宫初月也对这跳舞感兴趣了?
各人心怀鬼胎,皆被柳雪乔看在眼中,而柳宫舞与宫初月的交情却让她疑惑,今日这接连的安排,恐怕都与柳宫舞脱不了干系吧!
众人又相继谈了一些无关风雅的事情,柳雪乔仔细听着,未曾答话。
菜肴由侍从接连地端上来,在一碗菜肴放在眼前时,一股淡淡的香味飘到了空气之中,众人不禁啧啧赞叹。而此时相互看去,发现每个人的碗中却是不同的菜,可布置得精巧细致,有桂花糖蒸栗糕、 珍珠翡翠圆、莲叶羹、梅花香饼、香薷饮、玫瑰酥……
见大家神色惊讶,宫初月解释道:“你们常来丞相府玩,我的丫头都把你们爱好的食物都给记下了,所以今天特意为大家做了不同的膳食。”
慕雨衣找到机会,连连赞叹:“初月姐真是心思玲珑,换了我们当中的谁都想不出这样的法子来呢!”
宫初月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看向柳雪乔,说道:“唯有柳姑娘做了一道竹韵露,也不知道合不合姑娘的口味?”
柳雪乔将碗端起来放入鼻尖,闻了闻,道谢道:“闻起来很是香甜,想必很是美味。”
然而正在此时,柳雪乔却眉头微皱,鼻尖中闻入清香中的一点苦香,随即朝身旁看去,却见周氏正拿着汤勺往口中送去,忙道:“夫人的这碗西湖牛肉羹好像也挺好吃的样子。”
她说话间一直盯着周夫人的碗,一幅垂涎欲滴的模样,看得旁人异常惊讶,却暗道果然是山野里来的,连西湖牛肉羹都没吃过。
周夫人不明白柳雪乔是何意思,眉头微皱,又将勺子放下,对柳雪乔道:“既然柳姑娘喜欢,不如咱们换吧!”
“好,”柳雪乔捧着自己的碗递过去,又将周氏的碗接过来,放在鼻尖再次闻了闻,却又搁置在木桌上,不喝!
看得众人一阵莫名其妙,而宫初月脸色早已大变,手紧紧地握在软椅上,半撑着身子焦灼地望着柳雪乔眼前的碗。花颂也是急得冒了一身冷汗,目光一动不动地望着柳雪乔。
慕雨衣有些惊讶,嘲讽地道:“柳姑娘这是什么意思?那西湖牛肉羹一直是周夫人喜欢吃的,你把它抢来不说,而且连尝都不尝?”
柳雪乔冷笑,一碗粥就能引起这么大的风波,这些所谓的名门子弟,还真的是肤浅庸俗。
她慢慢地捧起白玉碗来,瞅着碗里看了一眼,这动作在宫初月看来她好像发生了什么一般,宫初月想去阻止,一时间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花颂脑中灵光一闪,忙走到柳雪乔的身边,躬身行礼,说道:“这碗西湖牛肉羹好像已经冷了,奴婢再吩咐厨房给姑娘做一碗吧!”
宫初月脑中紧绷的一根弦才放松下来,柳雪乔自然不会吃的,将碗递给花颂,点了点头。
一场午膳吃得莫名其妙,然而周氏却发现了什么,将那一抹了然藏入心底。
午膳后众人散去,柳雪乔与柳宫舞回了柳府。
等众人都离开了丞相府,宫初月的神色顿时变得狰狞扭曲,没想到她精心筹划的一场宴会,费劲心计布置的阴谋和陷阱,竟然全部都让柳雪乔给一一化解了。
宫辰傲知道这个妹妹从来都一意孤行,又爱面子,却不知道柳雪乔哪里得罪了她,问道:“你是丞相府堂堂的大小姐,又是皇后的亲侄女,何苦与她一个小小的女子计较呢?”
宫初月朝宫辰傲看去,冷声道:“哥哥有所不知,妹妹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就很讨厌她,而且她在公主府中与太子皇子眉来眼去,一看就是个狐媚子。”
“唉哟我的好妹妹,”宫辰傲拉着宫初月的手,劝道:“她惹你生气是她的不对,可为兄今日瞧着,她分明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啊!”
“哥哥,你怎么替她说话啊?”宫初月气急败坏地说道。
“妹妹,你说你在翊天城中,要什么没有啊,”宫辰傲一直知道宫初月的脾气,只要是她喜欢的,就一定要得到,而她不喜欢的,都一定要摧毁掉。这么多年来,父亲母亲对她言听计从,所以才让她养成了这个习惯,他已经劝过父亲母亲很多次,可依旧没有效果。以前宫初月是没遇到对手,今天看这个柳雪乔,不像是那么好欺负的,他只怕自己的妹妹会在她的手下吃亏,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哥哥你的事我不管,可我的事情你也别管,我总有法子的,”宫初月气急,一甩衣袖离开了褚玉苑。
花颂紧紧地跟在宫初月的身后,小心谨慎。
宫初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花颂,惊疑地问道:“她是怎么知道琴弦下放了细针的,又怎么知道周氏的碗里有九转癫狂散的?”
花颂被看得头皮发麻,连连摇头:“奴婢也觉得奇怪呢,如果说她眼尖也就罢了,可那九转癫狂散放入到粥里后,味道很淡,怎么会被她给知道?”
原本是想给周氏下毒,这九转癫狂散不仅有让人发狂的症状,还能让人不自觉地发泄出挣扎气愤的情绪来。料定了周氏会在宴席上对雪乔撒泼,却没想到那碗粥被柳雪乔给端了去。
宫初月一时之间震惊不已。
“难道她懂医?”宫初月似是喃喃地道,又好像朝花颂问道。
“奴婢不知,”花颂颔首答道。
“不是查过她的身份了吗,一个从小生活在山野里的小丫头,哪里懂得这么多?”宫初月皱着秀眉,问道。
“小姐,问题是不是出在柳宫舞的身上?”虽然柳宫舞与宫初月交好,可她毕竟是柳家的人,与柳雪乔是姐妹,花颂只能这样猜测着。
听闻宫初月美目流转,垂着眸子深思起来,半晌才对花颂说道:“柳宫舞一心想攀附我,不太可能有二心,不过你还是多留意留意,明日再请她来丞相府一趟。”
花颂点头:“是。”
宫初月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道:“让你查那日飞雪楼的事情,有着落了没?”
花颂惭愧地低下头去,“奴婢无能,派出去的人始终查不出那个女子的身份来,这几日墨渊居也没什么动静,所以……”
“好了,”宫初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道:“多花点钱,找些能干可靠的人再查查吧!”
深夜,翊天城京府通判的院中,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进去,不过一会,便见她抱着一个昏睡的小孩又飞了出来,带着他到了一处偏僻的宅院后面。
荒芜的宅子后方,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已经等候多时,见同伴来到,迎接过来。
酒霜扯开面纱,将石小宇放在地面,对柳雪乔道:“我怕他吵,所以点了他的昏睡穴,”随即便在小男孩身上连点两下,解开小男孩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