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一个身影悄悄藏匿,只露了一个头出来,清澈的目光看向了北擎苍。
天色已经不早,北擎苍抬头望向屋顶,一双小手对他比划了几下,匆忙而来的女子嘴角一张一合,听不到声音,可他却领悟了她的意思:一切都办妥了。
他轻点了下头,冷漠邪魅的脸上出乎意外的,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笑意。
秦君昊走近马车,这次北擎苍并没阻拦,反而往后退了几步,负手,旁观。
车内空空如也,秦君昊狠狠地扔开帷幕,大步走向人流,目光若有所思地看了北擎苍一眼,上马,离开。
然而,一阵更加响亮整齐的脚步声匆匆赶来,黑衣铠甲,在淡淡晨光下折射出耀眼光芒,几乎晃瞎了眼。
来者个个骑马,黑衣铠甲,左肩之上绣有黑鹰图纹,正是黑鹰军。
为首之人五十多岁,一袭黑甲,肩罩披风,目光冷峻地落在黑鹰军副将崇清身上,他神态严肃,翻身下马,来到了崇清面前。
“属下,”崇清脸上浮现出异样,单腿跪下,怔了一下,道:“参见萧宸统领。”
萧宸冷哼一声,一身煞气不怒而发,“崇清,还记得军人的天职是什么吗?”
崇清低首,一丝羞愧飞上脸颊,作为军人,天职是保家卫国。他屡次三番参与秦王的事情中了来,私自动用黑鹰军的兵力,已忘记了入伍的初衷。
“私自动用黑鹰军的兵力,是要被驱逐出黑鹰军的。崇清,你出身苍狼营,见识胆谋都要超出他人许多,本将已经放过你一次,这次,绝不能忍!”
“属下领罪,”崇清卸去身上的武器,脊背挺直地跪着。
“带他回去,”萧宸吩咐到属下。
听到命令,人群中走出一人,剑眉星目,黑甲白徽,将崇清捆绑了起来,带上了马背。
北擎苍往那人看了一眼,那人正是柳玄奕,不过数月,柳玄奕已被提升为护军参军,看来很得萧宸赏识。
不过萧宸这么及时的赶来,只怕与柳玄奕也脱不了关系吧!
他抬眼,远远地看见柳雪乔脸上并无什么神情,可嘴角却扯出一抹讥笑,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萧宸上马,路过秦君昊时,目光异常不善地看去,拱手说道:“秦王殿下,本将曾敬你,是因为你骁勇善战,决战千里。现如今天翊依旧不稳,男儿自当保家卫国,可你的作为,实在让本将有些看不起。”
黑鹰军独立在兵部之外,直接授命天子,萧宸拥有的权力能与兵部相媲,他根本无惧任何实力。
听完萧宸的话,秦君昊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目光探寻地看向北擎苍。
“说起来本王还得感谢秦王,若不是秦王抓了我去刑部大牢,我怎么能知道那人还活着呢,”北擎苍慢步走近,低沉的语音,稍带要挟,邪魅的脸上浮出淡淡笑意。
秦君昊一怔,英俊眉间一道戾气闪过。
“我再警告秦王一句,现在即使你找到了南宫煌的所在,也最好不要动手。否则让人知道了你蓄意谋杀朝中大臣,光是这一条罪,就够灭门了。”
北擎苍越过秦君昊,舍弃了马车,走入了人流。
今日,他可以上朝了!
闲王上朝时,群臣哗然,连北溟天都被震惊了一下。他的这个儿子自小从山上摔下来,断了腿,如今已经二十多年来,竟然还能站得起来。
不过这些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在他心中,看重的还是北容修和北风岩这两个儿子,只是到底将皇位传给谁,他还没有下决定。
一番询问之下,众人才得知,原来北擎苍的腿疾是被一个叫高莫白的神医给治好的。
神医,治好?
北风岩根本不信,阴沉目光落到北擎苍身上。
他从北擎苍回到翊天城时,屡次对他下毒手,屡次被北擎苍化险为夷。两人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他猜,也许早在南苍国时他的双腿就被治好了。
下朝后,北容修将北擎苍拦住,上下看了一眼,嘴角讥笑,“三弟,你这个腿疾怎么说好就好,那个神医当真有这样的本事?”
北擎苍淡淡笑道,嘴角一勾,“是啊,那位神医如今就在翊天城中呢,太子要是不信,还可以去找他呢!”
北容修眉头皱起,眉间升起一抹疑惑,暗思,这腿断了还能重新接上吗?
不仅太子不信,连朝中诸多大臣都不信,宫呈凛和许敬走过来时,异样的目光扫了北擎苍一眼。其他人相继走出,有的老臣还好奇,还向北擎苍打探神医的下落,被北擎苍含糊应对过去。
叶凌轩快步走出,目光深深地看了北擎苍一眼,忍下心中疑虑。
北擎苍回之一笑,魅惑众生的脸上难得看见了一抹柔色,玄王离开后,他没有离开皇宫,而是在皇宫溜达了一圈才走。
毫无疑问地,如果他现在就出宫,门口一定堵得死死的。
听闻风声的宫初月不甘地等在宫门口,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着,闲王腿疾好了,她简直被他还要开心。
花颂不免有些担心,“小姐,你这么喜欢闲王,可闲王根本不拿正眼看你一眼,老爷和皇后也反对你跟闲王走得太近,我们在这里等他,真的好吗?”
宫初月穿得特别浓重,一身水绿色长裙裹身,长袖上绣有别致好看的荷花,既优雅又高贵,目光焦灼地望着宫门口。
听到花颂的话,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头,“他只是被柳雪乔那个贱人给迷惑了而已,只要闲王回心转意,一切都好办。”
宫家已经是翊天城最大的世家,并不需要靠自己的女儿去拉拢朝臣,只要她好言相劝,爹爹和姑姑肯定会同意她与闲王的婚事的。
花颂噤声,低下头去,以她对宫家的认识,丞相是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潦倒落魄的王爷的。
今日皇上得知闲王腿疾治好,不也没有任何表示吗?不被皇上喜爱的王爷,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前程。
“小姐,我们还是一旁的茶楼等着吧,”与宫初月一般,四周来了许多年轻貌美的女子,听说北擎苍双腿好了,迫不及待地来此等候。
宫初月是丞相家大小姐,身世自然不是常人可比的,她这么明目张胆地等着闲王,肯定会招人眼的。
花颂劝说着,目光在那些莺莺燕燕中巡视一眼。
听花颂这么一说,宫初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就发现了不少女子等在宫前,连工部侍郎家的几个女儿都来。她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冷嗤了一声。
就她们,也配。
如花颂所言,人流很快地发现了她,灼灼目光朝她看来,宫初月怔住,随即便又听到难听的议论声,说的都是讽刺她的话。
花颂扶住了宫初月,看着众人议论纷纷,不由往后退去。
宫初月气急,忽然觉得力单势薄了起来,以前她与这些人待在一起,哪里用得着她出手,仅凭许笙和慕雨衣,便可轻轻松松地让她们住口。
可此时,一股深深地无力感瞬间袭来。
她握紧了手指,脸上浮现出悲愤之色来。许笙死了,慕雨衣不见了,为今……对了,不是还有一个柳宫舞吗?
她瞬间想到了主意,心间的悲愤在顷刻间释然,眼下去找柳宫舞已是来不及,可她又特别想看到北擎苍走出宫门的那一刻。
便同意了花颂的建议,两人走入了一旁的茶楼,在二楼上选了一个视线最好的位置。
然,位置上早有主人坐着,背对着宫初月正望向外面。
“你让开,本小姐要坐这里,”她根本不看那女子一眼,霸道强势地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目光迫不及待地望向窗外。
对面的女子一身紫衣棉裙,一头青丝全部高高挽在脑后,穿着甚为简单朴素。可不知为何她却能进得来这么高档的茶馆,靠近皇宫位置的酒肆商铺,都比较繁华。
在女子旁边摆放着一个背篓,背篓中放着一些草药,散发着淡淡苦香。
闻到这个味道,宫初月难忍地捂住了口鼻,对花颂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把她这个背篓给我扔出去。”
花颂走到女子身边,拿起背篓。
“你干什么,”一个锐利的声音从紫衣女子身后传来。
影湖冷冷望着花颂,想也不想,放下手中的甜点冲了过去,从花颂手中抢下背篓。
“这个背篓中的草药味道这么重,碍着我家小姐了,”花颂气势丝毫不弱,目光回瞪过去。
紫衣女子并未说话,也未离开一步,仍由自己的丫头与对方吵闹。
背篓中装的, 都是极其重要的东西,她是不会让任何人动这个背篓一下的。
“碍着你家小姐怎么了,这个位置是我家小姐先来的,能让你们坐下就不错了,还敢扔我们的东西?”影湖看着背篓中的草药,双目凶恶地瞪过去,这是小姐拼命才从山上采摘回来的草药,是给闲王遏止毒发的,怎能被人随意扔掉。
“你是什么东西?”花颂愤怒,出手朝影湖的头发扯去。
“你又是什么东西?”影湖速度更快,反将花颂手给握住,刷刷两个耳光打了过去,尖锐的指甲狠狠地掐在花颂身上。
花颂平日里没少欺负人,可没想到这个影湖打人会这么顺风顺手,一时间气得急了,朝影湖猛地扑了过去。
宫初月再也坐不住了,从桌上抓了个杯子起来,准备扔向那恶婢去。
“你干什么?”紫衣女子一把抓住宫初月的手,冷冷看了过去,“这只杯子可不是你用来砸人的!”
夺走宫初月的杯子,放回远处,女子颇好气地坐了回去,道:“叫你的丫头安分守己一点,这个位置我可以让给你。”
“凭什么?”影湖不服,胡乱朝花颂身上掐了下去。
这里是天翊,他们是外人,是要隐忍,可隐忍了柳雪乔也就罢了,连被其他人欺负也要忍,影湖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