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殊接连打了五棍子下去,都还没解气,反而更加气了。
周胜扶住了绿衣,一把冲到了柳殊跟前,脸上很是呆滞,目光无神,可嘴里却喃喃着:“不要打大姐姐,谁都不准伤害大姐姐。”
转眼之间,他就变成了那个装傻充愣的国公府二公子,他紧紧地扑在了柳雪乔的身前,双手抱住了她。
一看周胜如此护着柳雪乔,柳殊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一棍子狠狠地打下去。
“啊……”
一声惨叫在渺风院中响起!
“胜儿,”柳雪乔推着周胜,奈何他力气大得吓人,根本就推不动。双手死死地抱住她,不让她动弹半分。
“给我让开,”柳殊厉声喝道,神色冷峻严肃。
“不准你打大姐姐,”少年倔强执着地说着,丝毫不怕那棍子的威力。
“反了,连一个傻子都敢拦我,”柳殊气得浑身发颤,脸色铁青。
他本来只是想教训教训一下柳雪乔,徐晃几招,柳雪乔如今是和亲的公主,身份高贵,饶是他的女儿,他也会手下留情的。
可没想到周胜会冲过来,顿时便一棍子一棍子狠狠打下去,没有半分留情。
周胜一死死护着柳雪乔,棍子落在了他的背上。
也不知多少棍子下去,直到他口中溢出了鲜血,而柳殊也打累了。
周胜渐渐地没了力气,从柳雪乔身上倒了下去,柳雪乔得到解脱,立刻将周胜给扶起来,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对绿衣道:“赶紧去准备药箱。”
绿衣也被吓得不轻,她知道姑娘不会反抗,但没想到周胜会如此护她,听到吩咐立刻跑入了屋内。
柳雪乔扶着周胜往屋内走去,越过柳殊时,冷声地道:“爹,你太过分了,他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哼,”柳殊瞪了周胜一眼,那小子眉间的戾气如此之重,看柳雪乔的眼神有如此不同,她当他是个孩子,他可没觉得。
看着她扶周胜进屋,柳殊沉声警告,“逆女,要是还有下一次,你看老夫不打断你的腿。”
柳雪乔回瞪过去,气势丝毫不弱,“我说了,我没做错事,你再打我试试看?”
“反了,反了……”
柳殊大步离开,气急地说着。
可一出渺风院,就深深地吸了口气,眼底浮出一抹担忧之色。
北擎苍是从柳府的大门正大光明走出去的,正是早晨最热闹的时候,街上人多,熙熙攘攘,一看见闲王衣衫不整地出来,不由议论纷纷。
“闲王怎么会从柳府出来呢?穿成这个样子,难不成又是去私会柳家大小姐了?”
“嘿,前些日子我还亲眼看见闲王在大街上抱着柳家大小姐呢,说非她不娶。”
“那这个南苍国和亲又是怎么回事?南苍国皇帝还没娶到媳妇,就被人戴了绿帽子,就不怕被世人耻笑吗?”
“那柳家大小姐长得其实很一般啦,也不知道闲王看上她哪点好?要我说呢,那南苍国送来的晴朗公主姿色也不错啊,脸蛋娇美,端庄大方,我还见过她一次呢。”
“这豪门贵族的事情有几件是说得清楚的?人家闲王就喜欢柳家大小姐这样的呢!”
……
谣言跟风一般在天翊国传开了去,不到一日就风靡了全国,不到三日也传到了南苍国的皇宫之中。
奇怪的是,那南苍国皇帝听到了这样的谣言,竟然也没悔婚。
倒是天翊国皇宫里有人坐不住了,觉得脸上挂不住,就召了柳殊入宫。
柳殊颤颤巍巍跪在勤政殿下,手心里都是冷汗,能让他想到皇上召他入宫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柳雪乔干的好事。
“柳爱卿啊,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北溟天笑意吟吟,双手摊放在龙案之上。
柳殊惊恐地抬起头来,扶了扶头上的乌纱帽,道:“还请皇上言明,微臣惶恐,不知是何要事?”
“就是你家那位大小姐的事啊,朕给了她一个清荷公主的封号,是不是封得太少了?”话语轻飘飘的,仿佛说着家常话一般。
“怎么会怎么会,”柳殊惶恐说道,“皇上对柳家的恩赐,已经很重了。”
“朕想着外面的谣言传得这么厉害,对我国名声不好,是不是该另外派个公主前去和亲?”
“皇上所言极是,逆女太不自重,有辱家门,更是负了皇上,等臣回到家中,定将她赶出柳府。”柳殊磕了一个头,头重重地磕在冰凉的地上,心底惊恐万分。
大殿安静下来,威严森冷,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越走越近。
柳殊不敢抬头,更低地伏下身子,等待着北溟天下达惩罚柳家的圣旨。
“爱卿啊, 快请起。”
谁知,北溟天竟然亲手扶起了柳殊来,这让柳殊更加惊恐,忙站定了身子,开口道:“如果皇上觉得臣对逆女太过仁慈,就下令将她赶出翊天城吧!”
北溟天微一皱眉,道:“柳爱卿啊,朕要说的是,没能给柳大小姐安排一桩好的婚事,朕愧对于她,便赐她一枚北宫令,令她随时可自由进入翊天城和皇宫,你觉得如何啊?”
“啊?”柳殊瞪大了眼,忽然觉得情势逆转,与想象中太过不同,不要惊愣。
“怎么,爱卿嫌这赏赐不够?”北溟天笑问。
“不不不,皇上,”柳雪乔提起袍子,再次跪下,“是这赏赐太多了,逆女何德何能,竟然能受这等赏赐啊?”
“既然爱卿同意,那朕便立刻下旨,废除柳雪乔公主称号,令派一名公主前往南苍国和亲,如何?”
虽是商量的口吻,可柳殊却觉得,北溟天早已有了想法,颔首答道:“一切谨遵皇上旨意。”
柳殊出来时,身上官袍被冷汗浸湿了一半。
此事很快在天翊国给传开了,谣言更是疯狂地流窜在大街小巷之中。
柳雪乔虽然被废了公主称号,却获得更高的赏赐。那北宫令,百年来只有一人拥有过,那便是一年前背叛了天翊国的乱臣贼子南宫千凰。
而柳雪乔与南宫千凰又有着不凡的关系,不得不让人议论揣测起来,甚至大胆猜测柳雪乔就是南宫千凰。
而只有北溟天自己知道,这个北宫令是怎么来的,南宫千凰能获得北宫令,那是因为家族荣耀,让她能有这样的殊荣。而柳雪乔可以得到,却是因为自己的儿子。
所以他根本无惧这些谣言,只是在宫中偶然听到皇后宸妃提及此事时,会雷霆大怒。
渐渐地,这些谣言在皇宫中就淡了下去。
柳殊那日下朝之后,就捧着了这枚小小的白色通透的令牌到了渺风院中。
柳雪乔更是大惊不已,手拿着北宫令,脑海中将北擎苍所做之事细细思考一番,终于想明白了。
这厮,不仅帮她废除了这条婚约,让她不会嫁去南苍国,而且还让她重新获得了北宫令。
手中冷润的令牌渐渐地变得温热起来,她的嘴角渐渐地裂开,浮现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柳雪乔要嫁去南苍国和亲的事情就此作罢,有人大喜有人忧。
柳宫舞狠狠地握着绣花针,一针一针地刺在光洁的梨花木桌上,木桌结实,几乎把那细针给折弯了,她都还不肯放手。
原以为柳雪乔嫁到南苍国去了,她就能够成为柳府真正的女主人,没想到形势逆转。现在不仅没能让她离开天翊,甚至连一纸婚约都没有了。
她手中又握着北宫令,拥有着至高权力,父亲也不再替给她寻一门亲事。
如此下去,她还是要受柳雪乔欺负,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周姨娘走进来,便看着女儿发狂狠毒的模样,急忙过去抱紧了她,劝道:“舞儿,够了,柳雪乔那贱人是不会离开天翊了,你再怎么发怒,也无济于事啊!”
“娘,”柳宫舞不甘地抬起头来,说道,“我们母女被人欺负了一辈子,没想到还是要再过这种日子。”
周姨娘心疼地抚摸着柳宫舞的头,眼眶发红,叹息道:“可能这就是命吧,可是舞儿你有没有想过,她毕竟是你的大姐姐,自她掌家以来,听雪楼的吃穿用度只增不减,你又何必要去争?”
“娘,人的命,都是自己去争取来的,我不争,我永远都只是个庶女,以后嫁人也只会受人欺负。”
“都是娘的错,如果娘有能力,也不至于让你弟弟病死,让你委屈,”周氏低声哭着,心底升起一抹深深的无力感。
“娘,不怪你,你放心,女儿一定会想办法得到想要的,”柳宫舞站起身来,替周氏擦了擦泪水,发誓一般地说道。
“娘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周氏忽的又想起什么,轻轻推开柳宫舞,郑重地问,“你一直和宫家的人走得近,那宫家大小姐怎么样了?”
“不好,断了一只手,另一只手背上和脖子上都被人烙下了火印,显眼得很。我只去过一次,她跟疯了似的,看见谁都当成是仇人。”
“宫中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只说也许夜展离有办法可以帮她医好,只是宫丞相去见了夜展离几次,都被他拒之门外了。”
“说来事情也奇怪,许笙突然死了,慕家搬回了老家,慕雨衣也突然消失了,宫初月被人给伤成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