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玄奕震惊,有什么事会与妹妹扯在一起,忙问:“发生了何事?”
“今日早朝上,突然出现的一个人,让皇上龙颜大怒。”
“是谁?”
“南宫煌。”
柳殊的目光丝毫没有离开柳雪乔,发现她并无任何惊色,顿时就想通了一些事。她果然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否则不会这么淡定。
柳玄奕大惊,眸光豁然看向了柳殊,再次问道:“爹,南宫将军不是早就死在了战场之上吗,怎么还会活着?”
柳殊目光稍稍移开,道:“这件事我也觉得奇怪,南宫煌一出现,直接指证秦王谎报军情,还私自扣押朝廷重臣,而秦王居然没有任何的反驳之词。”
柳雪乔静静地听着,眼眸垂下看着地面。
“而闲王和玄王也同时站了出来,强烈要求皇上彻查南宫家背叛天翊一事,连二皇子北风岩也为他们说话。”
“那皇上最后做了什么决定?”柳玄奕急忙问道。
“皇上将秦王和玄王都交给了大理市,两人被单独关押,还命闲王彻查此事。”
柳殊说完,柳雪乔大松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来,脸上是放松的表情。
过了这么久,南宫家的血案终于有人肯放在心上了吗?
连柳玄奕都觉得不可思议,剑眉紧紧地皱着,他又看向了自己的妹妹,发现她的怒气莫名的消失了,也没再要闯出府去。
他暗暗地揣摩,莫不是刚才她就是要入宫去?可也只是猜猜而已,毕竟南宫煌还活着的消息,他也不敢肯定柳雪乔是否知道。
“你最近哪里都不准去,就在渺风院内给我好好地待着。”
柳殊厉声说着,转身离开了。
绿衣爬起身来,扶着柳雪乔回屋,柳雪乔看见她嘴角的鲜血,心底升起一抹愧疚之色。
柳玄奕并没走,跟了上去,两人对立对着,他不放心地道:“妹妹,南宫将军虽然是你的舅父,但南宫家的血案一日没翻,你就最好和他保持距离,也别想去大理市看他。”
柳雪乔自然明白,淡淡点了下头,可心底早有计较。
虽然秦君昊已经被关起来了,可她总觉得不安,事情不会如想象中那么简单。秦君昊是个薄情寡义之人,绝不会因为北秋潇被绑而听信了信中的话。
她让人绑架北秋潇,也不过是为了搅乱秦君昊的心神而已,但如他那般意志强大之人,又怎肯受人要挟?
“妹妹,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南宫将军没死之事?”柳玄奕双手扣住柳雪乔的肩膀,郑重地问。他心底有很多疑问,只是一直没说出来而已。
柳雪乔豁然抬起了头,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一直真心关切自己的兄长,只道:“哥哥知道得还是越少越好罢,知道多了对柳府并无什么好处。”
柳玄奕更加震惊,“妹妹?”
柳雪乔挣脱开他的桎梏,道:“有些事我日后会向哥哥解释的。”
“好吧,”知道自己无论怎么问她都不会说,柳玄奕便离开了。
……
勤政殿,大门紧闭着,室内的气氛压抑而窒息,明亮的夜明珠照着整个殿堂,虽然柔和,却令人感觉的是一股冰冷。
北溟天蓦地站起身,手中拿着的墨笔狠狠地摔了下去。
“逆子,你到底要干什么呀?难道你还真的要为南宫家平反?”
一直以来,北溟天从不将这个儿子放在心里面,是因为他恨瑾妃,恨她的倔强刚强,恨她的薄情寡义。以至于二十多年来,他从不拿正眼看他,甚至将他扔到南苍国去,自生自灭。
可是,时过境迁,没想到他好好地活着回来了,还治好了一双腿,还有一身武功。
这些,都让他可以忍受,可令他无法忍受的,他如此目中无人,要为一个叛国罪臣翻案。
“父皇,南宫家世代忠君,怎么会叛国呢,一定是你哪里搞错了!”
北擎苍目光直视着北溟天,眼底没有一丝恭敬,亦也没有一丝怯弱。
“哼,是不是叛国天下人都看在眼中,证据确凿,”北溟天冷冷说道,浑身的威严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可那人不是旁人,而是他的儿子,在他身前能如此放肆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北风岩,一个就是北擎苍。
但有所不同的是,北风岩虽然纨绔不化,风流恣意,但是在他面前还能装装乖巧。
北擎苍自开始插手朝廷之事以后,连尊称都给免了,下跪也给免了。
北擎苍对要的要挟,是无形的,就像上次他拿着圣旨要挟他一般。
“我不管,秦君昊不伏法,我就会将这件事管到底,”双手环着胸,慵懒地翻了一下眼皮,北擎苍坚定说道。
“逆子,你要气死朕是不是?”北溟天气得浑身发颤,脸色苍白,一阵咳嗽了起来。
“父皇死了也好,您死了以后,我一定会亲眼帮你看着这江山,为了皇位之争,血流成河,衰亡下去。”
“你……”手指着北擎苍,北溟天颓然地坐下,这下连咳都咳不出来了。
“父皇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何对你这个位置一点兴趣都没有吗?”北擎苍缓缓地走到龙椅旁,手指轻轻地一推,将桌上的一干奏折笔墨全推下了桌。
他一只手在桌上一撑,就跳了上去,坐下,整以暇地看着老皇帝。
北溟天望着他,身子止不住往后一靠,眸底闪过一抹惊疑之光。
“这个国家满目苍夷,内斗不休,外患不止,如果我猜得没错,不过多久雪靖国就会再次出兵的。”
“可是可惜啊!”北擎苍叹息着摇头,私有惋惜之意,啧啧道:“看父皇你的身体还这么好,怕是一时之间死不了了,还要看着天翊衰落下去呢。”
“放肆,”北溟天狠狠地一拍龙桌,威严的目光中渐渐地浮现出点点杀气来。
“虎毒不食子,更何况你现在不能杀我。”
北擎苍跳下桌,转身往勤政殿门外走出,他走得很慢,柔和的光芒照射过去,背影修长而单薄。
“逆子啊……”
北溟天无可奈何地、低低叹息,北擎苍说对了,他现在杀不了他。
南宫煌还活着一事已经摆上明面,还当着群臣的面指责秦君昊,而北擎苍又是要求重审南宫家血案的重要人物。现在杀了北擎苍,只会让人心生猜忌。
想不到他这个皇帝,竟然会受自己儿子要挟。
北擎苍出了宫,转角走到一处隐蔽处,突然低低地咳嗽起来,邪魅绝美的脸上苍白透红,美得动人心魄。
“谁。”
突然间一阵脚步声走近,他急忙转身、出手,五指成爪,以迅雷之势攻击向走近的人。
“是我,”莫舞烟走近,心疼地皱起了眉,看着北擎苍猛然收住的手。
“舞烟?你怎么会来皇宫?”
莫舞烟抓着他的手放下,从怀中拿出丝帕,轻轻地拭去北擎苍脸上的冷汗。她的动作极轻,眸中映着北擎苍的一眉一眼,冷峻的轮廓、高挺的鼻梁、浓黑的眉,明明眼底晦暗幽深,冷漠无情,可那张脸却能与仙人媲美。
北擎苍退后,错开了莫舞烟为他擦汗的动作,依旧沉声道:“回南苍国去吧,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不,”一道巨大的悲伤突然从胸口涌出来,莫舞烟固执绝强地摇头,“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赶我走,难道你不知道体中的毒到底是怎么来的吗?”
北擎苍转身,蓦地闭眼。
“这些日子来我仔细观察,白日里他就只是看看书,下下棋,偶尔会烹一壶茶,很少出一闲阁。但是晚上他会去一闲阁后方的小山上练剑,他的腿,已经全好了。”
“还好我们已经动手了,即使他逃回天翊国,他体中的慢性毒药也无法可解。天翊国少一个皇子,就对我国越有利。”
“可是我担心舞烟,要是舞烟知道这件事的话,会恨我们的。”
“她与北擎苍那般交好,只有她送去的食物北擎苍才肯吃,她是朕的女儿,是我南苍国的公主,应当为南苍国考虑。日后若她知道了,想必也会谅解朕的苦心吧!”
昔日南苍国老皇帝与莫迟熙说的话,依旧在他耳畔回荡着!
冷漠的声音,奸险的计谋,等他想得明白的时候,其实从没怪罪过她,她又何必亲自来天翊走一趟?
他抬脚要走,身体忽然被人紧紧地给抱住了,他挣扎了一下,无法动弹。
“我希望你恨我,你若是恨我,我还能好过一些,”莫舞烟轻声说道,脸紧贴着北擎苍的身子。
“回去吧!”
淡淡地留下一句,北擎苍狠狠推开莫舞烟,往外走去。
空气中残留着他身上的药香,莫舞烟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突地闭上了眼,双手猛捂住了脸,扭曲的面容上洒下滴滴泪水。
为了彻底禁住柳雪乔,柳殊花了不少血本,甚至从外面请了一些武功较高、警觉性较强的人守在了渺风院外。
可他没想到的是,柳雪乔根本不用花太多功夫,只用了一张面具,就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柳府。
事到如今,父亲和秦君昊都被关在了大理市中,而大理市又是北风岩的人,所以她根本不用担心父亲的安危。
出了柳府,用着小轻功,几个起落,直接翻入到了古茶坊中。
问了方子溯北秋潇被关之地,直接去了。
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北秋潇忙不迭地坐起身来,她眼前被蒙了一块黑布,看不见到底是谁来了,心底一阵惊恐。
柳雪乔冷笑一声,这就是她前世引以为傲的姐妹,设计陷害她南宫家满门之人。人前端庄高贵,人后蛇蝎心肠!
她好想问问她,对于自己从小长大的比亲姐妹还要亲的人,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可现在千言万语,终究也只是化作了一声短叹,她看着北秋潇,在她的面上再也找不到平日里的冷静高雅。现在的北秋潇,只是个阶下囚而已。
“你要干什么?”北秋潇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害怕,随着柳雪乔的靠近,她的身子微微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