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笙想阻止,还未来得及就看见宫初月到了周胜的身前。在周胜的脚下放着一只即将要做好的风筝,他手中拿着弯刀,正在劈开竹篾。这竹篾,应当就是他用来做风筝的材料。
管家一看到宫初月的神色不对,估摸着要出事,忙对身边的一个小厮说道:“快去通知大小姐来。”
这个周胜看似傻得很,但人家做起事来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做的风筝都能比市坊中卖的都好看。
再加上他上次无意伤了酒霜,管家更不敢让这三个娇滴滴的大小姐与他待在一起。
宫初月走到了周胜的身前,弯腰捡起周胜做好的风筝,笑嘻嘻地望着他,说道:“胜儿,你可还记得大姐姐吗?”
周胜如何不记得,一颗心在看到宫初月时早已剧烈地跳动起来,宫初月,杀害她全家的凶手,纵然她化成了灰他都能认出来。
他收敛了笑容,歪着头看向宫初月,忽然间扔掉了手中的弯刀,仍得方向很准,直直地朝宫初月的脚底落下。
宫初月眼尖,吓得后退了一步,弯刀在她脚下落下,她惊魂甫定地看着周胜。
周胜欢欣鼓舞地跳起来,双手随意地舞动着,叫道:“胜儿记得大姐姐,大姐姐长得可漂亮了,大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细长锋利的竹篾在手中摆动起来,如舞姬手中柔软的衣袖一般。
竹篾细长,眨眼间又飞到了慕雨衣的位置上,那看似轻飘飘的木条子打到身上却异常的疼。慕雨衣往后退了一步,举手去挡,竹篾打在她的手背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
慕雨衣气得直跺脚,直骂道:“你这个傻子,你快给我停下来,不然我让人杀了你。”
周胜眼底一闪而过一抹恨意,随即更加欢快地跳动了起来,一手抓住了一根竹篾,以更快地速度挥舞起来,一边舞动一边叫道:“胜儿无聊,大姐姐们来陪胜儿玩游戏,好不好啊?”
周胜一派天真的模样,叫人怀疑不起来。
慕雨衣狠狠地一跺脚,将竹篾抓在了手中,喝道:“傻子,你再不停下来就被怪我不客气了。”
周胜狠狠地拽着竹篾,鼓起了小嘴不开心地道:“大姐姐不陪胜儿玩游戏,胜儿不开心咯,胜儿要发怒了。”
许笙低低咒骂了一句还真是个傻子,便上前去帮慕雨衣去。
慕雨衣双手将竹篾给握住,冷声骂道:“滚开,别挡我们的路。”话毕手中的竹篾突然从她手心中划过去,剧痛传来,她一张小脸顿时就变了色。
鲜血从手心中一滴一滴地落下,许笙大惊失色,忙走了过去,扶住慕雨衣道:“雨衣,怎么样?”
慕雨衣松开了手,掌心中长长的一道勒痕,冒着鲜血!许笙冷冷地看了周胜一眼,急忙将自己的手帕包在慕雨衣的手上。
慕雨衣一张小脸疼得扭曲,她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哪里知道这纤细的竹篾会这么的锋利。
许笙对管家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他带走,还找个大夫来啊!”
管家急命人去请大夫来,又胆战心惊地走向了周胜,躬身说道:“三公子,这三位小姐是来府中做客的,你要是不让她们走,待会大小姐来了可要发脾气了。”
“大姐姐,”周胜跳动的脚停下来,一听到大小姐这三个字眼中都冒出了光来,喃喃道:“对,胜儿要带大姐姐一起来玩,胜儿最近发明了好多好玩的东西呢!”
宫初月冷嗤一声,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暧昧来,轻声嘲讽道:“这么依赖柳雪乔,果然与她牵扯不清。”
周胜的脚步蓦地就停下来了,瞪大了眼睛,一回过身就看着宫初月转了一个圈,似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拍手掌叫道:“咦,这件料子好看,用来作风筝,爹娘一定会喜欢的。”
一听周胜的话宫初月立刻就傻了,还没来得及跑开,就见周胜捡起了弯刀,一只手拉着她的裙摆比划起来。
许笙刚替慕雨衣包扎了伤口,又看到周胜弯着腰拉着宫初月的裙子,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管家记得一阵冷汗,被周胜的行为吓得不轻,那可是丞相府的千金,丞相府的千金啊!
许笙和管家同时朝周胜走去,宫初月剧烈地挣扎起来,可周胜就像是个疯子一样,在她的身后掀开了她的裙子,用刀比划着。她很无力很无助,就像是那日在飞雪楼被周胜给逮着裙子呕吐一般。
“笙儿,快把他拖走啊,快啊,”宫初月花容失色,她每走一步,周胜就拉着她的裙摆将她给后扯回去,只能惊恐着目光朝许笙求救道。
“你们,不准过来,”谁知周胜却一把将刀挥向了走过来的许笙和管家,一道寒光在眼前闪过,许笙和管家吓得一个后退。
周胜扯着宫初月的裙摆,眸光一闪,一刀砍了下去。
“啊……”一声惨叫响彻林间,宫初月看不到身后的场景,余光只瞥到周胜手起刀落,听到哗啦一声。
她的裙子竟然就被这个傻子给毁了,身后空荡荡地露出两只细长洁白的长腿,她惊得赶紧蹲下了身子,恨不得自己去找个地洞钻起来。
管家看着那白皙修长的双腿,愣了一愣,而许笙则是朝着管家厉声喝道:“转过身去,不然我就刺瞎你的双腿。”
“雨衣,快去找柳宫舞,快去那件披风来,”许笙冷静地说道,宫初月是丞相府的千金,身份自是高贵,身体要是被男人给看了去,清誉就毁了。
柳宫舞吓得一愣,被许笙一提醒,提起裙摆就往拱桥对面跑去。
“笙儿,你赶紧让管家把他衣服脱给我,我不要让人看见我这个样子,”宫初月躲在林间,蹲着身子,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地说道。
管家一听立刻将自己的外套给脱了下来,扔给了许笙,而许笙则急急忙忙跑到宫初月身后,将管家的衣服系在她的腰间。
宫初月平常爱美,又穿得特别的少,今日穿了一件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显得腰身纤细,双腿又长又细,但走起路来比较困难。
刚才一被周胜逮住了身后裙摆,根本没法子挣脱开去。为了方便行事,又没带任何一个丫头进柳府来,被周胜和管家看了长腿,心头一阵愤恨。
许笙将衣服在宫初月身后系好,她缓缓地站起身来,目光斜看过去,确定没露出腿后才往外走去。
“你给我滚,你要是敢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出去半句,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刺瞎你的眼,”宫初月忽然朝管家喝道。
管家顿时一阵惊怕,逃也似的离开了竹林往渺风院的方向去。
周胜扯下了她的裙摆,这时正拿着她的裙子在风筝上比划着,宫初月心中一阵羞愤,大步流星地跑过去,一把夺走周胜的风筝,仍在地上一踩,风筝的骨架瞬间散了。
“你是个坏女人,胜儿不要和你玩,胜儿要去找大姐姐,”周胜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就像天边乌云一般,越过两人就要离开。
许笙一把拦住他的大路,眼中闪着幽光,欺负了人还想逃吗?宫初月则是飞快地捡起了那把弯刀,来到了周胜的身后。
周胜眼角余光看去,顿时握紧了双手,眼底一抹深深的恨意闪过。
许笙与宫初月相视一眼,多年来的配合让两个人的动作变得异常的默契,许笙一把拽着周胜的手,而宫初月则是一刀朝周胜的手砍下去。
周胜一阵惊惧,在寒风落下前,猛地一把推开了许笙,朝竹林间跑去。许笙被扑倒在地,眸光中透出越发怨毒的光芒,宫初月挥着弯刀就朝周胜追了过去。
恰好此时柳雪乔带着人赶了过来,周胜一眼看见柳雪乔就跑了过去,知道自己闯了祸的他躲在柳雪乔的身后,时而探出个头来看向宫初月。
见到柳雪乔宫初月冷哼一声,一把扔开了弯刀。
柳雪乔微微福身,道:“宫小姐这是在和胜儿玩游戏吗?竟然累得满头大汗的?”
宫初月愤恨地瞪了周胜一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厉声问道:“柳雪乔,你确定这个周胜是个傻子吗?别人都说他只听你的话,今天他毁了我的裙子,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柳雪乔美目一挑,看向了瑟瑟发抖的周胜,问道:“胜儿,宫小姐的裙子真的是你毁的?”
周胜握紧了手,嘟着小嘴委屈道:“大姐姐,胜儿喜欢那朵花,那花也是娘亲最喜欢的,胜儿要用它做成风筝送给娘亲。”
柳雪乔微一皱眉,周胜虽然不傻了,可还要在人前装傻。他装傻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自己不是孤儿,可他每次一提起娘亲,心中定然也是一番挣扎和痛苦吧!
仇人就站在眼前却不能杀了她,这种感觉没人比她更熟悉,也没人比她更懂得周胜此刻的心情。
她拍拍周胜的手,目光温和,说道:“胜儿要什么为何不来找大姐姐,你看你这孩子,把宫小姐的裙子都给毁了,还不给宫姐姐赔礼道歉。”
“不……”周胜委屈着小脸,执拗而倔强地道:“胜儿就要那朵花,她把胜儿的风筝给胜儿毁了,大姐姐要给胜儿报仇啊!”
柳雪乔不好意思地看向宫初月,微微皱眉,道:“宫小姐,胜儿自小心性未开,要是得罪了你,还望你看在国公府和柳府的面子上,多多担待。”
国公府、柳府,那是什么东西,让她来担待,也不看看他是什么身份。宫初月冷嗤道:“柳雪乔,你别以为他是个傻子,我就不敢杀他。他屡次散发羞辱于我,这事我跟他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