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擎苍冷哼一声,起身走到了镂空雕花窗前,眸光冷冷地望着窗下。
一时间,房间内变得异常安静,气氛诡异。
柳雪乔特别讨厌这种安静,每次当北擎苍不再讲话的时候,她的心就莫名地揪了一把。这厮好像也就是逮住了她的软肋,才敢这么做。
“北擎苍,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特别特别讨厌,”柳雪乔望着那个淡漠纤细的背影,一股哀伤在心底渐渐地升起。
“我可不怎么觉得,”北擎苍转过身来,阴沉的脸色换成了温和之色,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你到底要干什么呀?”在柳雪乔看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历经两世她还是这么觉得,所以当别的男子对她动手动脚之时,没有特别的放在心中。只是偶尔会顾忌自己的身份,变得稍微女人一些,难道这些小事在北擎苍看来特特别刺眼吗?
“本王不干什么,本王倒是想问你要干什么?”北擎苍霸道地问道,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紧盯着柳雪乔,似要看清楚她的每一个表情。
柳雪乔一愣,轻抿着的唇瓣松开,望了一眼窗外,一字一句地道:“离间北秋潇和秦君昊。”
此话一出,北擎苍的眸光闪了闪,眼底浮现过一抹戾气,柳雪乔的主意不错,可离间这两人非得她出手吗?
“这件事我已经有了主意,闲王不必劝阻,我也不会像你想得那般无用,”柳雪乔一看北擎苍的神色,便知他在想些什么,这厮在看到自己被别的男子动手动脚时,那眼睛跟要吃人一样。
“好,本王不干涉,”北擎苍答应道,回到轮椅上,面上和颜悦色,笑得更是灿烂无比。
就在柳雪乔松了一口气时,却又听到北擎苍道:“本王可以不干涉,可你也不准再让人随意牵你的手了。”她心中一道复杂情绪升起,默默地点了下头。
等回过神时,北擎苍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手抚摸上她的墨发,轻声呢喃了两个字:“真乖。”
柳雪乔如惊恐之鸟一般闪开,她就知道这厮没安好心,竟然用这两个字来形容她。
“好了,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顿饭吧,平日你那么忙,连陪本王吃个饭的空当都没有,今天必须补上,”北擎苍一贯霸道地说道,说着已经命人去准备菜肴。
柳雪乔就默默地看着他点菜,然后给自己夹菜、盛汤剩饭,一顿饭下来,她吃得特别不安,堂堂一国王爷,竟然会亲自为她做这些事情,令她受宠若惊。
饭后北擎苍送柳雪乔回到了柳府才离开,柳雪乔站在柳府前的门口,回忆起刚才的场景,心头暖暖的!
绿衣和酒霜相视了一眼,她们虽不知柳雪乔和北擎苍在房间中说了什么,但柳雪乔此刻表现出来的安静,却让她们无比的惊讶。
绿衣带了周胜回竹笛院,柳雪乔和酒霜直接回了渺风院。
“姑娘,难道就让秦君昊这么大张旗鼓地查下去吗?”酒霜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方子溯已经撤走了暴露的暗卫,可秦君昊绝对不会放弃的。
“当然不,他以应约为由,故意带我去楚家看无名楼暗卫的暴露,就是对我起疑了,他敢动我的人,我也要让他付出代价,”柳雪乔沉声说道,眼底掠过一抹狠辣的杀气。
酒霜点头,眸底光芒闪烁。
“既然他这么想查无名楼的暗卫,我们就送一个给他,”柳雪乔继续说道,双手背负在身后,脸色淡淡。
“姑娘的意思是?”酒霜惊讶问道。
“我记得,有个暗桩是太常令的小妾,深受太常令的喜欢,对吗?”柳雪乔看向酒霜,嘴角勾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嗯,名叫白飞飞,跟随太常令已有三年了,”酒霜答道,瞬间就明白了柳雪乔话中意思。
“你去部署,务必要让秦君昊的人得罪太常令,”柳雪乔道。
“是,酒霜明白。”
在楚家搜捕出无名楼的一个暗哨后,秦君昊准备继续搜查,他一直都知道在南宫家的背后有个神秘组织。南宫家覆灭之后,他就在彻查这个组织,可查了这么久,也只是查到了一点点蛛丝马迹。
据他猜测,这个神秘组织的人遍布在各大豪门望族的家中,身份不一,要彻底将这股势力给打击铲除,就如大海捞针一般。
不久前,苍狼卫的人曾碰到一批黑衣人连夜出城,武功高强,身手不凡,且轻功都用得极好。
而那夜,也正是柳雪乔被北风岩给掳走的那夜。那夜,北擎苍也曾带着家中的府兵出城救柳雪乔。
又在洛欧志死的刑场上,突然冒出个刘嬷嬷来,洛欧志戴罪在身,旁人避之不及,这个刘嬷嬷却亲自去刑场上给洛欧志送行,他的人跟着刘嬷嬷离开,却被刘嬷嬷给甩开了。
又过了几日,才将刘嬷嬷的行踪给找到。
经过对刘嬷嬷的一番调查,才知道这个刘嬷嬷名义上是洛家的奶娘,可是她却经常出入各大豪华酒楼和名贵商铺。
这样的一个人,不让人不怀疑都不行。
一番严刑拷打下,刘嬷嬷什么都不肯说,最后活生生地疼死了。
此刻,苍狼营中,几大战将都站在秦君昊的身前,脊背挺得直直的,等待秦君昊的命令。
黑鹰军副统帅崇清忌惮着楚家管家的惨死,犹豫着该不该开口询问。房间内特别安静,秦君昊双手摊放在桌上,闭目想着事情,可即使这样他仍能感觉到同僚的担忧,不由开口询问:“崇副帅,有话不妨直说。”
崇清上前一步,拱手说道:“王爷,属下一直在想,我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搜捕乱臣贼子,会不会引起百姓不满?今日楚家发生的事情,非但没将那人给抓走,还让楚家动怒了,楚家不是平常百姓,拥有的财力非我们能想象,王爷得罪这样的豪门,实在是不值。”
“啪”地一声,只见长长的桌子震动了一下,方才秦君昊手掌重重地拍了下去。
崇清受惊,蓦地跪下,脊背挺得更直了。
秦君昊睁开眼,目光扫了众将领一眼,最后落在崇清的身上,沉声问道:“崇副帅,今日是你办事,你还敢狡辩,如果你强硬把人给带走,会惹出这样的事情吗?我一再地告诫你们,我们是军人,做事不可优柔寡断。彻查南宫家余孽一事我在皇上那里讨要了旨意的,你们不必担心这些人心怀愤恨,迟早有一天他们会知道这些人的真面孔的。”
崇清听闻,只觉得心里头堵得慌,秦君昊说得没错,做事确然不可拖泥带水。然,这些愚蠢的平民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为何搜捕,如此肆无忌惮地从各大名门望族中带走他们最信赖之人,引怒他们,根本不是明智之举。
他跪得挺直,目光倔强地望着秦君昊,坚持道:“王爷,此事还是默默地进行,再明目张胆的搜下去,吃亏的是我们。”
秦君昊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烛火明灭中,他冷峻的面孔变得更加的看不出情绪来。
一直跟随秦君昊南征北战的严浩此刻不禁也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是秦君昊近几年才提拔起来的副将,很受秦君昊器重。据他所知,每当秦王遇到南宫家的事情时,都会变得非常极端,这次也不知道秦王是从哪里得知来的消息,说南宫家还有余孽尚存。
南宫家全家被斩,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即使有余孽还能在翊天城中翻出什么波涛来呢?思及此,严浩开口道:“王爷,现在朝中局势混乱,正是我们养精蓄锐的时候,确实不应该把重心放在这些南宫余孽身上,得罪太多人对我们极为不利。”
秦君昊突然站起身来,从袖里里拿出一张布帛来,上面是他的探子交给他的名单,几十个名字已被叉去了一大半。被叉去的名字都是突然间从翊天城消失了的人,如今上面只剩下寥寥几个名字了。
他看向几位副将,开口说道:“按照这上面的名单,继续查下去,一定要活抓到一个回来。”
崇清接过布帛来,与几位副将出了屋子,给他们分配了任务,才又进入房间内。
秦君昊坐在高位上,一双眸阴沉黑暗,薄唇抿成了一条线,脸上仍旧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可崇清却知道,接连几日发生的事情都太奇怪了,大公主流产失去了孩子,秦王心底绝不似面上这般的平静。突然间又查出南宫家余孽之事,楚家暗卫宁可自杀也不让人给抓捕,足见这些暗哨其心性有多忠诚和坚决。
“王爷,”崇清在秦君昊的对面坐下,无声地叹了口气,道:“属下不得不多一句嘴,大公主虽然失去了孩子,可你们还年轻,还有机会能有孩子的。你突然变得这么极端,让属下担心……”
“崇清,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秦君昊冷冷地说道,目光冰冷地看过去。
崇清愣了一下, 他一直以为他与秦王同窗之谊,可以无话不说,可渐渐地,秦王变得他都快不认识了。
他们是军人,天职是保家卫国,可秦君昊突然间插手起朝廷中的事来,令他不解。
“我知道,可你也要知道,我是黑鹰军的副帅,我该听从的是萧宸统领的号令,而不是你的。但这大半夜的我来苍狼营是为什么?是因为我们两多年来的同袍之情,秦王,你不要忘了我们当初入军的初衷。”
秦君昊一道厉光射向崇清,越发冷峻地道:“朝廷不平,何以保国?”
崇清愣了一下, 他知道秦君昊心怀大志,并不是一般的军人,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
秦君昊手落在崇清的肩膀上,低低地叹息了一声,道:“坐在我这个位置上了,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太子与二皇子都在拉拢我,如果我不能有保护自己的势力,等到卷入这场皇位之争的漩涡中时,你我就只能任人宰割,至于南宫家的余孽嘛,”他顿了顿,眸中光芒沉了一分,又道:“你知道我与南宫家的关系的,我怀疑秋潇的伤就是这些南宫余孽下的手,所以才会彻查,你放心,等这一批名单上的人落网,我查到一些东西后,就会收手的。”
崇清听完,重重地点了下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