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殊回来已经是五日之后了,刚一入城就听管家提起北擎苍深夜造访渺风院的事情,而这件事又经过悠悠众口传到了整个翊天城中,气得是胡子乱颤,直冲渺风院问罪去。
柳雪乔一听柳殊回来,直觉不好地从后门溜了出去,在飞雪楼中坐了半日,等待时间差不多了才往回赶。而等她走到柳府大门口时,不巧正与夏静萱碰了个照面。
福身行了礼,柳雪乔好奇地看向夏静萱怀中抱着的盒子,不由问道:“姨娘这么匆匆忙忙地是去干什么呀?”
柳府在渺风院中没逮到柳雪乔,就命管家一直守在柳府门口,只要柳雪乔一回来就让他来告诉自己。管家瞧见柳雪乔时,立刻跑去书房将消息告诉柳殊。
夏静萱神色匆匆,根本不看柳雪乔一眼,就往轿子中走去。
“夏姨娘,”柳雪乔拦在轿子之前,眼角余光瞄到轿子旁边的一个眼生的嬷嬷,暗道来得正好,面上却对夏静萱客气地道:“爹爹今日刚刚回府,姨娘怎么就要离开啊?府中还有很多事情还需要姨娘向爹爹说明呢!”
柳雪乔眨了眨眼,夏静萱不禁将手中的盒子给端紧了,对柳雪乔道:“老爷这个时候正在找大姑娘呢,你还是先去向你父亲请安吧!”
柳雪乔仍旧没有让开道路,目光好奇地打量夏静萱的盒子,道:“待会我自会去向爹爹请安,可是我现在非常好奇你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夏静萱眼底一闪而过一抹惊慌,不过随即就恢复了镇定,道:“不过是一些胭脂水粉,正要去娘家,顺带给侄女们送些礼物。”
“哦?”柳雪乔拖长了尾音,用手敲了敲锦盒,皱起了眉头,“我看不会是姨娘拿着家里的钱财去送给娘家吧?”
夏静萱不由得握紧了手,暗道不会是这小丫头发现了什么吧,忙朝柳雪乔喝道:“你给我让开!”
柳雪乔抱起双手来,朝夏静萱微微一笑:“不让。”
“你,你这个贱人,”夏静萱朝轿子旁的嬷嬷挥了挥手,那嬷嬷立刻明白了过来,长着尖锐指甲的手伸向了柳雪乔,就要去扯她的手臂。
“爹爹!”在许嬷嬷的手伸过来时柳雪乔忽然喊道。
夏静萱仓皇转身,正看着柳殊一双厉眼瞪着自己。她刚背对着柳府大门,根本不知道柳殊已经走了出来,而且恰好还听到了那声贱人,忙道:“老爷,你怎么出来了也不吱个声,可把妾身给吓到了。”
说着就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了许嬷嬷,自己缠上了柳殊的手臂,微微福身行礼,嗔怒地道。
本来脸色不好看的柳殊因为娇柔身子的靠近,立刻变得和颜悦色起来了,手抚摸上夏静萱的头发,温柔地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可辛苦你了。”
夏静萱用柔软的胸在柳殊身上噌了噌,一派贤淑地道:“妾身不辛苦,只要老爷一直惦记着妾身就好。”
柳雪乔将夏静萱惯用的伎俩看在眼中,心中对这个充满了色意思的爹一点好感都没有,福身朝他行礼,道:“爹爹,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家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多少事!”
夏静萱害怕柳雪乔说出祠堂大火的事情来,忙抢过话来,道:“其实也并无什么大事,老爷您在外面奔跑了好几日,应当是累了吧,不如先去休息休息?”
柳殊点头,却听柳雪乔开口说道:“爹爹,你应当先表扬表扬夏姨娘啊,您不在的时候,夏姨娘将我和三妹妹照顾得很好,整个柳府都安安分分的,别提多和谐了。”
柳殊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他临走时还真怕夏静萱因为柳诗涵的事情而与两个女儿为敌呢,没想到一家人竟然这么和谐。
夏静萱没想到柳雪乔会说出这番话来,淡淡地笑了笑,也道:“都是一家人,为府邸操劳是应该的。”
柳殊看向柳雪乔,忽然见她嘴角微微上扬,似乎还有什么话说,他这时才想起一件事来,对柳雪乔冷冷地道:“逆女,几天不见你倒是越发的巧言令色了,听说你跟那三皇子厮混在一起,而且还让他在你的渺风院过夜,是否有此事?”
“爹爹,”柳雪乔委屈地皱起眉头,“都是那些人胡说八道,女儿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哼,”柳殊冷哼道:“若是没有,别人怎么可能到处乱说,一定是你不知检点。”
原来柳殊来大门口就是为了这件事,夏静萱勾起得意的笑容,添油加醋地道:“老爷你也知道,三皇子之前就来过府中,你走后他又来府中拜访了很多次,不过都被我委婉地拒绝了。只是不知为何有一日凌晨看门的侍卫就看到三皇子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柳府,听府中的丫鬟说,那三皇子在渺风院待了一整夜呢!”
说着眼神奇奇怪怪地看着柳雪乔,柳殊大怒,朝柳雪乔喝道:“你这个逆女,非要气死老夫不可,老夫的一世名声都给你毁了。”
谁知柳雪乔听到这句话时忽然浑身一颤,吓得跪倒在地,而手也在不经意间碰到了身旁嬷嬷的锦盒,将那只锦盒拍到了地面。
盒子里滚落出各种金银玉石等珍贵的东西来,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几十张白花花的银票竟然散落在地。
看到这些东西时柳殊老眼豁地一变,怔怔地望着夏静萱,狠狠地甩开她的手,质问地道:“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夏静萱被推得后退了几步,神色变得慌张起来,而她身后的嬷嬷则是迅速地将所有金银玉石和银票给捡起来,心疼不已。
柳雪乔适时开口:“爹爹,这里人太多,还是回去再说吧!”
柳殊冷哼一声,吩咐道管家:“把她们通通都带进来,今天谁也不准离开柳府半步。”
柳雪乔立刻跟了上去,路过夏静萱时目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冷嗤一声离开。
夏静萱不禁握紧了双手,目光狠辣地看向柳雪乔,暗道刚才发生的事情都是她安排好的吧!
许嬷嬷担忧地看向夏静萱,心疼地抱着锦盒,这盒子东西现在就是她的命啊,如果不能即时带回夏家,夏家就要没了。
夏静萱对许嬷嬷无奈地点点头,低声宽慰道:“我也想立刻赶去夏府,可是事到如今只怕连自己也顾不上了,待会你找个机会偷偷地溜走先去只会爹爹一声,等找到机会我一定会去救他们的。”
许嬷嬷颔首,老泪纵横了一把,可是眼睛却尖尖地看着管家,等待机会逃跑。
“姨娘在说什么?”柳雪乔突然退后一步,示意夏静萱和许嬷嬷先走。
夏静萱脸色极其难看,不得不走在前面,心中暗暗骂了柳雪乔一句小贱人。
许嬷嬷知道自己的意图已经被柳雪乔给察觉到了,只能认栽,默默地跟在夏静萱后面。
等几人走到大堂时,柳殊目光严厉地望着夏静萱,手指着管家呈上来的锦盒,逼问道:“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夏静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替自己辩解道:“老爷你也知道府中开销很大,前几日坤儿又闯了祸,妾身从这个月的开销中拿了一部分钱给他。刚才也只是想拿着这些东西去当铺看看值多少钱,把一些便宜地给挡掉,添作家补用,谁知走的时候急,忘记了将里面的银票给拿出来。”
这盒子的东西价值连城,几乎是柳府几年的开销了,柳殊不生气才怪。
柳雪乔在一旁坐下,扫了一眼锦盒,又看向旁边的许嬷嬷,道:“既然如此,那姨娘娘家的人来干什么?”
柳殊立刻明白过来柳雪乔的意思,一掌重重地拍向案几,怒喝道:“还不跟我说实话?”
夏静萱身子一颤,知道是瞒不住了,爬到柳殊的脚下,求情道:“老爷,夏家快要保不住了,前段时间爹爹接了一个单子说宫中需要十万匹锦缎,可谁知到了交货的时间,那位公公根本没有出现,夏家亏了五万两银子,当铺的人要卖了夏府来抵债。”
“哼,”柳殊听了神色未有一分动容,他想起当年的事来,也是因为夏府亏损,从柳府中不知拿了多少钱财过去,可这么多年了,夏府只字未提当年的债款。虽然柳府与夏府结了亲,可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柳府没有道理一直接济夏府。再说了这么多年,夏静萱时常从家里拿着金银首饰送去夏府的,还少吗?
“要是你爹需要借钱为何不亲自来告诉我,你这么偷偷摸摸地把钱送过去,置我于何地?”柳殊愤愤地道。
“老爷,妾身知错了,可念在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上,你再帮夏家一次吧!”夏静萱皱着眉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无比伤心地道。
一旁的许嬷嬷也跪了下来,对柳殊说道:“求老爷救救夏家,夏家一定会知恩图报的。”
柳殊冷冷的目光看过去,“知恩图报就算了,从今天起夏家就与我柳家再无任何的关系。”
“老爷,”夏静萱没想到柳殊会如此地决绝,拽着他的腿重重地磕头,恳切地请求道:“妾身求你了,您就再帮夏家一次吧,没有柳家的帮忙我爹和我兄长他们都回沦落街头的啊!”
柳殊起身,将夏静萱狠狠地推开,冷漠地道:“如果你再为夏家说话,那你也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柳府又不是开善堂的,这些年来夏静萱偷偷地背着柳殊接济了夏家多少次,柳殊不是不知道。
柳雪乔好心地去扶夏静萱,却被她给一把推开了,夏静萱绝望地看着柳殊,老泪纵横。自柳诗涵死后她的身体就一直不怎么好,这次再因娘家的事急火攻心,突然间一口献血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