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担心什么?”
“本郡主担心你日日伴随青灯古佛,清修苦练,一心淡然,出家为尼了!”
这话一出,绿衣咧开嘴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一笑就停不下来了。郡主这话说得极为在理,可怜她在寺庙孤单寂寞,听着暮鼓晨钟,还差点真的就以为自己是尼姑了呢!
柳雪乔朝绿衣看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郡主这就多虑了,我怎么会出家呢?”
叶若颜凑过脸去,眼睛眯了眯,笑得狡黠,“也是哦,某人心里还惦记了闲王吧?”
绿衣本根本就止不住笑意,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柳雪乔,见她脸色不太对,稍稍收敛了起来。她有些惊疑,总觉得姑娘和闲王之间出现了什么,因为刚才她清楚地看见了姑娘眼底闪过的一抹黯然。
边关风云,硝烟弥漫,听方先生谈起,似乎发生了许多事情。
可她回到柳府,也没听姑娘说起多少,只怕是忧多喜少吧!
柳雪乔狠狠瞪了两人一眼,神色变得镇定起来,道:“郡主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忙的。”
“什么事?”
“绿衣,”柳雪乔看向绿衣,对她轻点了下头,绿衣明白,悄然退到门口,守门把风。
“郡主,我外出时恰巧碰到一个人,此女名为华越,严刑拷打之下,发现她与秦君昊认识,而且还知道不少事情。此女身份神秘,想请郡主将其交给玄王,让老将军出面,送去大理市。”
叶若颜见柳雪乔神色郑重,猜到了那女子身份的重要性,可她还不知道祖父还有多久才回来呢!
“不是什么大事,可边关的战事还未结束,祖父也不知道何时回来。”
“郡主放心,若我所料不错,老将军十日内必定回来。”
“好,这件事我应下了,到时候你直接将人送到玄王府来即可。”
“嗯,多谢郡主。”
事情商议好了之后,两人叫来侍从上菜,用了午膳才离开。出门时,竟不想与宫初月迎面撞上,自宫初月遭人陷害之后,就一直没出过门。这数月来,也是她第一次出来。
刚刚离开丞相府,就遭来了不少冷嘲热讽,宫初月恨不得将他们通通地都给杀了。
一路上她都在极力忍受着怒气,并且将之前的账一笔笔地数了一遍。
最大仇敌莫不过柳雪乔,抢她最爱之人,陷她于万劫不复之地。
宫初月一直在想,柳雪乔的出现与整个天翊朝廷的变数都脱不了干系。可是她冥思苦想,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出蛛丝马迹来。而渐渐地,她也有了一种,自己在被某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翊天城的名门望族都在发生改变,许家、洛家败亡,慕家迁走,宫家正在遭受巨大的磨难,太子哥哥一死,家族没了依靠,也会渐渐地没落下去。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宫初月觉得,绝非巧合,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个事实,所以看见柳雪乔时,极力隐忍着恨意。她手指悄然地扣入了掌心,锋利地直接划破肌肤,流出血来。
柳雪乔看了她一眼,嘴角缓缓地勾起,并未打招呼,错身而过。两人的视线在经过时,于空中交织,顿时如锋利的两把利刃劈开,落下两道冰冷的寒光,
宫初月变了不少,懂得收敛身上的光芒了。
这是柳雪乔见到她时的第一个反应,她还记得,重生后第一次看见宫初月,张扬跋扈,蛮横无理,做什么都要去争,她不喜欢的要彻底毁去,她喜欢的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得到。
现在,她从宫初月的目光中依旧能感受到恨意,不过她已经懂得收敛锋芒了。可也因为这样,她越是觉得要谨慎面对。
绿衣也察觉到了宫初月的改变,担忧地皱眉。
叶若颜感受到宫初月身上的戾气,站在飞雪楼的大门处,多看了她几眼,只见她华美高贵的衣裙中,一只袖底空荡荡的,衣领也是高高地竖起,洁白的毛领簇围着细长的脖颈,将那里遮得一丝不漏。而她另一只手则是藏入了宽大的袖中,不漏半点痕迹。
据说,宫家大小姐宫初月,出门遭遇歹徒,被人陷害,脖间、手背上都被人烙下了火印。而她的一只手,也被歹徒砍去。
叶若颜曾到处打听这件事,可是毫无结果。渐渐地她也相信了是歹徒的陷害,才让宫初月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可是一看她冷漠冰寒的眼神,她又觉得这绝对不会是事实。
什么歹徒,敢光天化日之下劫走丞相府的千金,对她下这样的毒手。只有憎恨宫初月的人,才会这么做吧!
路人驻足凝望,原以为明惠郡主与宫初月一见,还会如以前一般大打出手,却见宫初月径自越过叶若颜走了,而叶若颜则是愣在原地,竟然没对宫初月动手。
叶若颜的止步也让柳雪乔停了下来,柳雪乔回头一看,便见叶若颜眼中的怜悯同情。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宫初月以前的所作所为,不知害了多少人,郡主何必同情她呢?”
“话虽如此,可我看她没了一只手,又性情大变,想必应该知道教训了吧!”
顺着叶若颜的目光望去,只见宫初月快步走着,背影纤细凄美,云鬓精致,长发如墨,宽大柔美的长裙裹住了全身,白色绒毛簇着细长光洁的脖子,宛若一副凄惨的美人图。
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宫初月不是次次要致人死地,又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路人们接连离去,竟然对宫初月也都有了几分同情之意。叶若颜和柳雪乔也离开了飞雪楼,各自回府邸。
上马车之前,柳雪乔忽然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刺来,她抬头看去,却只看见飞雪楼二楼的窗口处,空荡荡的,并没什么人在。然而这种感觉,却让她心情顿时沉了下去,一路上都眉头不展。
绿衣察觉到柳雪乔的变化,担忧地问道:“姑娘,怎么一直忧心忡忡?”
眸光半垂,柳雪乔正蹙眉深思,听到绿衣的问话微微皱眉,叹息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她将事情来来回回地梳理了几遍,想到乐陵郡之事时,突地睁大了眼,瞳孔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来。
北容修是死了,可还有一个人知道她的身份。
顾辰!
这个乐陵郡的郡守是个意外,那日原想杀了他,只是受伤太重,才没下得了手。现在回想起来,仍旧觉得不该留下他。
她还没回城就有人要杀她,肯定是有人送信回了翊天城,那个人到底是谁呢?她百思不得其解,故而忧虑。
“绿衣,晚些时候你去一趟古茶坊,让方先生多留意留意最近入城的人。”
“是。”
……
墨渊居,北擎苍听着寒浔将事情禀告完,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眼底黑暗幽深,看不出什么情绪来,浑身却散发着冰寒的冷气。
“这几日还是派人跟着她,不管她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全部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属下明白。”
“还有,玄王快要回来……”
话说到一半,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眼底掠过一抹阴狠的杀气。待那人走近,看清他的容颜之后,那抹杀气才渐渐地散去。
“北擎苍,瞧你这个样子是想杀了我不成?”嘴角上扬,夜展离缓缓走近,感受到北擎苍浑身的杀气之后,猛地收步,在他三步之外停下。
“你还没死吗?”夜展离眸光微变,看了夜展离一眼,往内室走去。淡淡灯光下, 依稀可见夜展离一脸红肿,鼻青脸肿的。
根据探子来报,夜展离回到翊天城之后,时常去找北风岩门客的麻烦,但很多时候,都是他被人打得半死不活地回来。
夜展离跟了进去,面色越发冷凝,沮丧地怂拉着脑袋,眼底浮着不甘的恨意。
他明明就知道杀他祖父和父亲的人是谁,却没办法动手杀了他,甚至连他的身都近不了。这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他觉得很是失败。
“北擎苍,你不宽慰我就算了,就别打击我了。”
“你自己作死,怪我咯?”北擎苍再次看了他一眼,手指悄然握紧了,夜展离浑身的伤势,只怕不轻。北风岩这次没有杀他,很明显是根本看不起他,连动手杀他都觉得麻烦了。
“哼,算我看错你了,”夜展离提步便要走。
“站住。”
北擎苍对他喝道,看他慢慢地转过身来,嘱咐道:“别再去招惹北风岩了,你不是他的对手。”
夜展离灰头土脸,默默点头。
北擎苍满意地扯了扯嘴角,又道:“还有,你那日给我的毒药真的管用吗?”
夜展离抬头,眼底闪过一抹亮光,“什么毒药?”
“要挟人命的毒药?”
夜展离这才想起来,微微点了下头,“那是致命之毒,每个月必定要服用我的解药才能保全性命,而且这个解药只有我能调配。”
“其他人不可解?”
“是。”
夜展离坚定不移地点头,可北擎苍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已杀了顾辰的夫人,给他的一对儿女都下了毒药,不杀他,是怕节外生枝,反而让人知道了柳雪乔的身份。
可不杀他,以药控他,他又不得有担心起来,尽管他已派人时刻跟着顾辰了。
“边关之事我略有耳闻,秦君昊和北容修真的不是你杀的?”目光顿时变得冷静起来,夜展离追问道。
“秦君昊是柳雪乔杀的,北容修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