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离开后,一袭鹅黄色披风的柳宫舞出现在了那条路上,只见她娇俏的容颜上多了几分忧色。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就大步从后门离开了柳府。
她快步朝丞相府走去,因为心急,没有发现身后跟踪而来的绿衣。
绿衣追到了丞相府才原路返回了柳府,此事柳雪乔已经给自己上了药,又服用了退烧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见绿衣返回,问道:“她是去了丞相府?”
绿衣点头,“三小姐吃里扒外,根本没想过自己也是柳府的一员。若是姑娘出事,柳府也会受到牵连的。”
柳雪乔冷笑,“以前她还挺聪明的,懂得收敛,自从陷入情爱,便已经变了个人了,愚蠢至极。”
绿衣想起这些日子来柳宫舞的变化,无声地叹了口气。
柳雪乔望了一眼肩上的伤口,柳眉微蹙,嘴角忽然浮出了一抹淡淡地笑意,冷漠地道:“宫家要杀我,我就让他们付出代价。马上告诉方先生,见到任何出现在那寺里的人,全部格杀勿论。”
绿衣明白。
柳雪乔又问:“在回院子时,你一直欲言又止,是否还有事情没有说完?”
“姑娘,”绿衣犹豫着开口,“方先生担心明日你应付不过来,已擅自做主,让宫中的丽妃和冷筱安排好一切,如果北溟天不放过你,便让丽妃和冷筱要挟皇帝,放你离开。”
这一听,柳雪乔忽的抬头,眼底浮出一抹深深的怒意,她眸光微微闪烁,冷声问道:“谁让你们擅自做主的?”
绿衣仓惶跪下,沉默地低下头去。她之所以到现在才告诉姑娘,也是怕姑娘反对,可明日凶险,万一皇帝震怒,姑娘就会陷入危险之中。所以即使姑娘生气,她也不会让姑娘阻止丽妃的行动。
天色已近天明,再去皇宫已是来不及。
柳雪乔只能仍由绿衣胡来了,对她道:“好了,我也不怪你了,赶紧去古茶坊吧。”
绿衣松了口气,起身离开。
……
一个时辰前,凤阙宫。
“什么?你竟然让柳雪乔给逃走了?”
宫呈凛一脸阴沉,怒视着返回的宫辰傲,眼底浮出深深的忧色来。他一袭黑袍,素来挺拔的身躯,在这一刻竟然变得佝偻了些,容颜似乎也在眨眼间憔悴苍老了不少。
短短几日,边关风云,朝局骤变,宫家的势力随之减弱,连那些以前在他身后拍须溜马的臣子,如今也重新选择了主人。
太子之死,莫名其妙,皇后在勤政殿外长跪多日,竟然无人问津。再这么下去,宫家就会备受欺凌,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此刻,凤阙宫中,他的妹妹、一对儿女皆在大殿之中,都在等着他拿主意。
宫呈凛深知这些,更是忧心忡忡,不由得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这次若是放过了她,必会迎来她的痛击,”宫呈凛看向自己的儿子,眉头紧皱,肃然脸呈现出了几分疲惫之色,可厉眼仍旧锋利。顿了顿,他继续道:“明日朝局,谁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如果事情按照我们预料那般进行也就罢了,可万一……”
“我亲眼看见北风岩护送了她回府,现在刺杀她,只会令人生疑。说不定被她反咬一口,更加证实了顾辰的话是伪证。”宫辰傲也是一脸沉闷,郁结不已。
“诶,”宫呈凛不由深深地叹息。
“皇上薄情寡义,二皇子欺人太甚。”
宫黛云忽然说道,声音中透着几许恨意。就在这几日之内,每日她一闭上眼都能梦到修儿一身是血地站在她的面前,要她为他复仇。
这朝中,谁不是心知肚明,太子有极大的可能性是被人害死的。
而慕雨衣和顾辰已经指证了凶手,可为何就是没人相信呢?
她好恨,恨北溟天的无情,恨他的纵容。可是她更恨那个杀害修儿的凶手。
柳雪乔,早就不该留下她了。
“妹妹,”宫呈凛扣住宫黛云的肩膀,看着她憔悴苍白的脸色,压低了声音道:“皇上对你无情,对修儿更是残忍,哥哥不想让多年来的心血白费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浑身忽的一颤,脸色如再次褪去了一层颜色,宫黛云蓦然闭上了眼,痛苦地道:“我知道,我都明白,若是皇上可将杀害修儿的凶手绳之于法,那我还会顾念一些夫妻之情,可如今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宫黛云知道,这场皇位之争的最后,不是宫家亡,便是叶家亡!
这么多年了,殊死较量下来,不知死了多少人。以北风岩的手段,日后如他登基,宫家无人可以幸存。反之,若是他们现在拼死一斗,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一听宫呈凛有造反之意,宫初月忽然瞪大了眼,浑身惊恐地颤抖了起来。
她胆子是大,但那只是对于比自己身份还要低微的人而已,谈及造反这样的大事来,忍不住心悸。
宫呈凛看向了宫初月,见她如此软弱,眼底掠过一抹恨铁不成钢的怒气来,将她拉至身前,一字一句地道:“别忘了,你的把柄还被周胜掌握着,周胜若是将段秋交给皇上,你也难逃一死,还有。”
宫呈凛看向宫辰傲,沉声开口,“你的人马又怎会突然去刺杀柳雪乔和瑶妃来?北秋潇逃了,司空炫庭在圣前说是你的人马出手伤的柳雪乔与瑶妃。那日你分明是在家中,可见是有人要故意陷害我们宫家。”
“太子是被人陷害死的,可有人却非要将我们逼到风口浪尖,若是还不出手,那我们就只能等死。”
“爹爹,”宫辰傲忽然跪下,跪得脊背挺直,坚决说道,“辰傲什么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明日朝堂对峙,若柳雪乔反击不过,皇上将她处死,那我们就抛钻引钰,将一切的矛头都指向北擎苍。如果柳雪乔抵死不从,而皇上又不愿重处她,那便由我们自己来了。”
宫呈凛缓缓地道来,眸底深沉幽深,又似黑夜一般,仿佛暗藏了一道锋利的杀机。说到最后,嘴角勾起一抹视死如归的笑意。
宫辰傲明白地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他站起身来,说道:“那我现在就去安排,司空炫庭他以为这禁卫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却不知大多数人已归于我的麾下。”
正当此时,凤阙宫的大门却猛地被人敲响,令在场的几个人不禁浑身一颤,宫黛云更是苍白了脸色。
这个时候谁会来凤阙宫?她命人打开了门,看见是自己的忠心太监,才松懈了一口气,问道:“出了何事?”
那太监低声地匆匆道:“方才柳府的三小姐去了丞相府,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少爷小姐。”
宫辰傲与宫初月相视一眼,宫辰傲举步离开,却被宫初月阻止道:“哥哥还是安排好宫中的一切吧,其他的交给妹妹去做。”
想起宫初月的手段来,宫辰傲点了点头。
宫初月出了宫回到府中,便看见柳宫舞在客厅中匆匆忙忙地走动着,一脸不安的模样。
“柳宫舞,你来丞相府做什么?”宫初月永远都不会忘记她是柳雪乔的妹妹,看见她的那一刻,她心下就动了怒气。
“宫姐姐,”柳宫舞往宫初月身后看了看,并未看见想要见的人,有些垂头丧气。
“有什么事告诉我就可以了,不必劳烦我哥哥。”
事关宫呈凛的安危,柳宫舞直言道:“刚才我听大姐姐说,宫将军的人在屠杀寺里人的时候落下了武器,大姐姐准备在朝堂之上将事情说出来。宫舞想,如果真的被搜到了那些武器,宫将军就会被指证是杀人灭口的罪魁祸首,那么我姐姐不在翊天城的事实也不存在,到时候她反咬一口,宫将军必然有危险啊,还请宫姐姐立刻派人去将那些罪证给销毁了。”
宫初月紧蹙眉头,再次看了柳宫舞一眼,点头,“好,此事我立刻派人去办,你先回府,别引人怀疑。”
柳宫舞高兴地领命,在她心中,只要宫辰傲没有危险,宫家屹立不倒,她便还有嫁入宫家的机会。如此想着,脚步也轻松了些。
可走到门口,忽又听到宫初月叫她,“如果柳雪乔还有什么异动,一定要立刻来告诉我,我一定不会让哥哥亏待你的。”
柳宫舞越发开心了,回家的脚步也轻松了不少。
凌晨时分,群臣开始入宫,柳雪乔乘坐着了马车跟随柳殊一同入宫。
在一个时辰前,管理刑部的人就已向宫中通报,刑部大牢突然走水,为了不让关在死牢中的柳雪乔受到伤害,只能暂时将她送回府邸。
此刻北溟天正听着侍卫的禀告,同时皱起了眉头来。刑部走水?
偏偏在柳雪乔要与顾辰对峙的前一天晚上,这不得不令人怀疑啊。
北溟天看向邓顺,眸光中带着一抹晦暗不明的黑暗,问道:“你怎么看这次的走水?”
邓顺哪敢妄议,他垂下头去,脸上浮出复杂的情绪来,犹豫着不敢开口。
北溟天轻声叹息,“叫你说你就说,朕又不会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