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苏杭轻轻哦了一声,怪不得刚才看她的目光那么不善。如果燕君还活着,顾淇奥的身边哪有她的位置?
顾淇奥打量着她的神色,没有异样,斟酌着说:“他们只有燕君一个孩子,燕君过世后,出于道义和责任,我还跟他们有联系,每年去看两次,年节的时候送些东西以表心意。”他会养他们到故去的那一天,当然不是接回自己家里养,条件好的疗养院,他早就联系好了。
沐苏杭点头,抬头看他,还笑了一下,“应该的。”这个男人看着冷冰冰,其实很重情义。这种事情,她不会阻止他。
“在这里遇见他们很巧合,新娘子是他们家的亲戚,今天过来喝喜酒的。我跟他们说起过敦敦,但见到孩子还是第一次。”
“你不用解释了,我没有放在心上。相反,你照顾他们,我还很赞成。”
顾淇奥见她确实没有多心,便没再说什么,又问了她和顾敦行还想吃什么,他去拿,两人都摇头,桌上还有两盘点心没吃呢。
顾淇奥自己去找了点吃的回来,再顺手给他们带了点水果。顾敦行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挖了一勺蛋糕送到他嘴边:“爸爸,你吃一口,很好吃的,妈妈说这叫提拉米苏,里面还有一个故事呢!”
顾淇奥有些嫌弃,但还是很听话的张嘴吃了,还好不是很甜,反而有些涩涩的,于是说:“什么故事不是商家编出来促销商品的。”
顾敦行白他一眼,“你果然不是一个浪漫的人。”
顾淇奥有些无奈,这还没上学呢,这嘴里一套一套的,都是哪里常来的?以后上学了,还得了?
“还有几天,我们举办半年会,我让高层都带家属来参加,你们一起出席,我也觉得该让顾敦行多接触几个正常孩子。”
“我不去,那些场合太别扭了,明明人不熟,却要装出一副很熟很多话聊的样子,我不去。”沐苏杭拒绝得很干脆,人家是家属,她算什么?就算以后她真的成了顾太太,她也不想去参加那些聚会,没意思。
“不去就不去吧。顾敦行上学的事怎么打算?不然你在家里教他?”
“你也太高看我了,我自己上学那会都是半吊子。还是让他多接触外面,学校再找吧。”
吃自助餐就是这一点不好,如果你自控能力不强,很容易就吃撑。沐苏杭明显是这一类人,还不如顾敦行。顾敦行说自己吃饱了,就在餐厅里自己跟自己玩,拿回来的那些甜点,沐苏杭只能含着眼泪一点一点塞进肚子里。顾淇奥真是看着好笑又好气,有心帮她吃两个,无奈那些东西真的甜到掉牙,他吃了一小块之后,再也不肯碰。
一餐饭慢悠悠吃到八点,酒店这边的风景也不错,顾淇奥打算带着儿子和未来老婆在这边逛逛,都被小孩子嫌弃不浪漫了,他好歹也要露一手嘛。
沐苏杭当然愿意,再不消消食,估计她一坐车就得吐。
刚走出电梯,就见到黄鹂 在电梯大堂急得团团转,一转身看到他们,赶紧小跑着过来,“淇奥,燕君送给我的玉镯不见了。”
黄鹂 确实有一只浅绿色的缅甸玉镯,是当年他们度蜜月时,燕君买的。黄鹂 很喜欢,特别是燕君过世后,更是把这当成了唯一的念想。顾淇奥回想一下,吃饭之前见到她,好像就没见到她手腕上有玉镯,“您今天出门的时候带了吗?”
“带了!除了睡觉,我每天都带着的!”黄鹂 说着话,目光还时不时的飘着看向沐苏杭和顾敦行,为什么那个女人跟孩子的关系这么好?顾淇奥说孩子是领养的,其实根本就他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的是不是?不然他们说了很多次,让他把孩子带回来看看,他总是嘴上答应,孩子却始终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甚至他们都没有看过孩子的一张照片。
“那你想想,是什么时候发现没有的?我带你去找大堂经理,让酒店的人帮忙找。”
“就是刚刚,就在这里,我本来想上楼就找你们,我一进电梯就发现手镯没有了!手镯戴在我手上很安全的,不会滑出来,怎么突然就不见了?”黄鹂 的目光看起来有些不正常。
顾淇奥看了看四周,没有见到燕谨的身影,电梯开开合合,有人上有人下,目光都打量着他们。顾淇奥一边安抚着黄鹂 ,一边让沐苏杭去找大堂经理来,然后让她到外面去等他。
沐苏杭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黄鹂 看她的目光,总觉得渗得慌。本来准备带着顾敦行走,竟然不知黄鹂 什么时候已经拉住了顾敦行的另一只手。
顾敦行挣扎着:“婆婆,你抓住我的手做什么?”
“敦敦,你留在这里,那边有坏人!这个女人是坏人,她会吃小孩!”
“爸爸!妈妈!”这个婆婆太可怕了,顾敦行都要哭出来了。
顾淇奥皱眉,一个用力,把顾敦行抢出来,塞到沐苏杭怀里,推着她们往外走,挡在黄鹂 向前说:“我尊称你一声妈,是看在燕君的份上,现在她去了,我本没有义务和责任照顾你们,但我还是一样把你们当成了我妻子的父母在照顾。我知道你们很伤心,但日子总在过,我还这么年轻,不可能不再跟别的女人开始。我希望你们能尊重我。”
大堂经理带着保安已经过来了,黄鹂顿时像失去了力量般,一身瘫软,两眼无神。顾淇奥简单说明情况,大堂经理叫人去找燕谨,并在对讲机里让保安部的多来几个人,帮忙找玉镯。
燕谨很快出来,也是急了一头汗水,宴席还没散,黄鹂说出来透口气,谁知这么久还不回来,他也找了几个地方,谁知竟然跟出来闹顾淇奥了!
“玉镯不是放在家里了吗?你怎么忘了?”燕谨扶着黄鹂,又连连对着大堂经理和顾淇奥说抱歉。
大堂经理见没事,便离开了。黄鹂的目光依旧呆呆愣愣的,顾淇奥纵然心中有火,也发不出来。
燕谨说:“玉镯半个月前不小心碰到桌子,裂开了,我们想去找人修,问了好几家店,都说玉碎了就修不了了。淇奥,你别怪她老糊涂了。”
顾淇奥沉默了一会,“我明天让人过去拿,我去找人修。”
“你事那么多,不用麻烦你了,碎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玉本来就是很金贵的东西,我们现在年纪大了,也不适合戴了。”
“燕君……燕君走了,玉也走了,你们走都不跟我打声招呼……”黄鹂扭头看着一处地方,目光里一片虚无。
燕谨既为难又尴尬,刚想让顾淇奥先走,顾淇奥问:“你们那边宴席散了吗?要不要我送你们回去?”从酒店这回燕君家,不塞车的话,半个小时够一个来回了。
燕谨连连摆手,“不用,我们坐亲戚的车来的,等会他们顺路就送我们回去了,你去忙吧。”
顾淇奥点头,黄鹂突然又笑了起来,“淇奥,我看见燕君了,她带着一个很可爱的孩子,你们给孩子取什么名了?”
燕谨真是愁得头发都要白了,一边拉着黄鹂往宴会厅走,一边说:“老婆子,你平时没这么糊涂啊,今天怎么了?”
黄鹂突然又顿住脚步,回头问:“淇奥,你跟那个女人结婚了吗?”
顾淇奥摇头,“还没有。”
“到时候请我去喝喜酒啊!”
顾淇奥点头,皱着眉头想,明天让邓竞流去问问燕家的钟点工,黄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头脑不清了。
燕谨开了一家小诊所,黄鹂是护士也是药剂师,感冒发烧这类的小毛病附近的居民都会到他那里去治疗,口碑很好,生意一直不错。燕君出事后,黄鹂精神萎靡了很长一段时间,燕谨忙得差点诊所都开不下去。后来见黄鹂一直没有好转,只能另外招了个人手,可惜都干不长。顾淇奥也一度劝他收了诊所,安心在家照顾黄鹂,他却一直不肯。
黄鹂一直反反复复的,好的时候,跟之前没有两样,不好的时候糊涂得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顾淇奥就请了个保姆到燕家,可惜没几天就被黄鹂打了出来,说保姆不安好心,想勾引燕谨。顾淇奥真是无语,只能解雇那个保姆,另外找了个五十来岁的阿姨,去燕家当钟点工,做午饭和晚饭,兼管打扫卫生。
沐苏杭和顾敦行在酒店外面的喷泉边上跳格子,顾敦行第一次知道还有这样的玩法,玩得兴高采烈的。沐苏杭就告诉他说,这些都是她在幼儿园里学到的,这是女孩子之间的游戏,男孩子之间又不同。
顾敦行撇撇嘴说:“我知道了,你和爸爸就是想着法子要把我送进幼儿园,我去就是了。不过我听你说你们那时候的游戏,觉得好笨啊!”
沐苏杭决定接下来一个星期只让他吃白粥和白水煮蛋!
看着顾淇奥走出来,便上前问:“怎么样?找到了吗?”
“老人糊涂记岔了,在家里放着没带出来。我们现在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