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生死(上)
幻影2016-11-07 16:013,197

  那天的风很大,推开楼顶铁门的一瞬间,他们就只看到衣服被吹得哗哗作响的黄鹂抱着顾敦行。顾敦行趴在黄鹂的肩头,没有一丝意识,黄鹂抱着他,越过护栏就这么站在天台的边沿上,似乎只要再来一阵强风,就能把他们同时吹下去。

  一看到顾敦行,沐苏杭差点控制不住就上冲上前。顾淇奥拉住她,对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以免刺激到黄鹂。

  可他们这么多人同时出现,还有远远传来的警笛声,这些对黄鹂而言都是一种刺激。或许可以这么说,从燕君出事后她就一直在遭受刺激。她觉得自己已经千疮百孔,可是老来相伴的丈夫又背叛了自己,她本来没打算对顾敦行做什么,可是他们这么大阵势,已经让她的精神更为紊乱。

  与其去牢里老死终身,倒不如现在就来个了断。抱着顾敦行软软的身子,她心里就难掩痛楚的感觉。如果让他们亲眼看到他的死,也许会让他们一生难安吧。

  她活不成,也绝不能让他们过得幸福美满。黄鹂打定主意,看着慢慢靠近她的顾淇奥,露出从容的笑容。

  “顾淇奥,孩子和女人二者选其一,你选谁?选她的话,我就带着敦敦从这里跳下去。选孩子的话,就让她从这里跳下去,我把孩子还给你。”

  沐苏杭毫不迟疑地回答:“要孩子,我……”

  顾淇奥把她拉到身后,沉声说:“我不会拿他们做交易。”

  “四楼并不高啊,如果她从这里跳下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是孩子这么脆弱,这么小,活下来的机会有多少?从这跳下去,不过一瞬间的功夫。你们别过来!”黄鹂的声线陡然升高,瞪着墨沉,身体一晃,只看得沐苏杭心脏都停了好几拍。

  “我过去!你都听你的!只要你把敦敦放下来!”沐苏杭庆幸顾敦行这会是昏迷的,如果他清醒的感受到这一切,以后会在他的心里留下多大的阴影。

  “算了,顾淇奥舍不得。而且你死了他记你一辈子,谁都无法取代你,你永远还在他心里。我不要你死,那太便宜你了,我就要你活着,要你今后的几十年都活在痛苦之中。我让你亲眼看着顾敦行和我跳下去,摔得血肉模糊,并且让你永远记得,是因为顾淇奥舍不得你他才会死。从今往后只要你一想到他,你就无法面对顾淇奥。你们两个谁都不会好过。哈哈……虽然没办法亲眼看到这一切,但我知道这一定会发生。一想到那个画面,我就忍不住高兴得想大笑。”

  说到这里黄鹂还真的大笑了起来。,脚步又往外移了几公分,看得沐苏杭揪心不已。

  沐苏杭脸色苍白,黄鹂说得很对,如果今天顾敦行真的有什么事,她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转头去看顾淇奥,只见他紧抿双唇,像是积聚着一股怒火。

  墨沉红着眼睛,刚才他在绑黄鹂的时候,大意了,黄鹂捡起沐苏杭之前扔在地上的小喷瓶,一下把喷瓶里的辣椒水泼在他脸上,然后逃了。他算是见识多的了,像黄鹂这样的,也真是让他叹为观止。

  天台上的气氛一触即发,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不远处的警笛声很清晰的传进耳里,这一片车子却无法开进来,墨沉已经看见不少人正往这边移动过来,他平静地开口,还带了一点嘲讽的意味:“老太太,你是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不过你之前办的那几件事确实挺值得称赞的,可是现在……你真是蠢死了。”

  黄鹂没有见过墨沉,可是这个人身上的气息比顾淇奥给她的感觉更危险,警惕的看着他问:“你什么意思?”

  “想不明白?行,那我就给你解解惑。你无非就是想用这个孩子给顾淇奥和沐苏杭的感情制造点麻烦。可你不知道,这孩子是顾淇奥领养的?跟沐苏杭有屁关系?她对孩子好,那是因为她善良,孩子没了就没了,最多难过一阵子,等她生了自己的孩子,很快就会忘记这件事,所以你杀了他有什么用?”

  “再说以顾淇奥的家世,他们想要多少孩子没有。这孩子虽然乖,到底是外人,谁知道将来长大会不会跟他们的孩子争家产什么的,其实你现在这样做,是在替他们扫除了一个障碍,说起来还算是帮了他们的忙。让他们从此没有后顾之忧,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而你呢,跳下去摔得稀巴烂。头在这里手在那里,身体扭成一个奇怪的角度,搞不好眼珠子直接滚进下水道,到了地下,你女儿都不敢认你!”

  最后一句,完全戳中了黄鹂的软肋。是的,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燕君,为了燕君,如果到了地下,见到燕君,她真的不认自己……不!她不要这样子!

  墨沉前面的话也说得很对,领养的孩子再好,到底没有血缘关系,等他们将来生了自己的孩子,谁知道会变成怎样?搞不好她就真的白白替人做了嫁衣裳,成全他们了。

  “既然如此,淇奥,你把孩子给我好不好?”黄鹂的眼中突然又燃起一股希望,只要顾淇奥答应,她就会没事,可以带着孩子过得开开心心的。

  顾淇奥说:“你把孩子放下来,我可以让你在疗养院住到老死。”有正规医院专业医生开具的精神诊断证明,让她可以免于刑罚,但剩下的日子也只能在疗养院里度过了。

  “淇奥,我后来很后悔,当初怎么没有答应你,让你去给燕君做尸检。出事的前一天,她给我打电话说,她的例假晚了好几天,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孩子已经来了。她说再等一个星期去医院检查,有了确切结果再给我报喜。结果我没有等到她的喜讯,却等来了她的噩耗。所以我第一眼看到敦敦,我就想到了那个没有来到世界上的孩子,如果燕君没有出事,孩子肯定也像敦敦这么大了吧?肯定也像敦敦这么乖巧吧?”

  黄鹂沉浸在了回忆中。她那一天都喜笑颜开的,等着过一个星期燕君回来告诉她喜讯,谁知晚上就接到电话说燕君溺水,没抢救回来,去了。她当时就觉得天都塌了,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像个木头人一般看着燕君的后事办完,然后疯了,这一段就忘记在了脑后。直到前不久才突然想起来。

  而顾淇奥也愣住,这个消息太过于震惊,让他一时接受不了。和燕君在一起的那几年,他的重心都在工作上,结婚只是为了完成人生的一桩任务。除了婚后燕君急着要孩子,每天为孩子迟迟不来纠结紧锁的眉头,他竟已记不起她其他时候的样子。

  虽然不应该有这种想法,但是跟沐苏杭在一起之后,他也曾无数次的想过,如果燕君没有死,他遇到沐苏杭,他们三人的结局又会是怎么样?

  他完全想象不到,所以心里很是庆幸,燕君及时退场,让出了他身边的位置。

  他是一个男人,已经三十三岁,他现在迫切的希望有一个孩子延续自己的血脉。他突然想到一个疑点,燕君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去室外游泳池?当时已经入秋,天气很凉,燕君穿得那么单薄,为什么会到室外?后来的事情是被怎么定义成意外而匆匆了结的?

  顾淇奥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无数的片段。

  “淇奥,我看出来了,你爱她比爱燕君多。或者说,你根本没有爱过燕君?”黄鹂问完这一句,就连她自己都呆住。顾淇奥是一个很长情的人,如果他真的爱燕君,根本不可能在燕君去世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跟沐苏杭打得火热。

  顾淇奥还跟名模传过恋情呢,对,那个名模她知道,叫叶斯言,燕君过去曾对她说过,说自己有一个强大的情敌,家境比自己好,长得比自己漂亮,可是她从名模手里赢到了顾淇奥。

  可是就连名模也输给了沐苏杭。沐苏杭离开一年多之后,还能牢牢占据顾淇奥的心思,这怎么能不让她怀疑:“顾淇奥,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沐苏杭了?”

  顾淇奥不由的扭头去看沐苏杭。而沐苏杭的全副心神都在顾敦行身上,她刚才看到顾敦行的头动了一下,她不确定他是不是醒了。

  而黄鹂此时也发现天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少了一个人,立即抱紧顾敦行的身子,警惕的看着四周。

  墨沉是刚才黄鹂陷入回忆中时,悄悄离开的。顾淇奥知道,所以才跟黄鹂对方,分散她的心思。谁知自己却听到那么震惊的消息,现在又听到黄鹂这么一针见血的问话。

  “我不是一个会背叛家庭的人。”顾淇奥略一沉思,选择了这样一句话回答。他确实是认识沐苏杭很多年了,但这个事实还没有到说出来的时候。

  “阿姨,天台边上太危险了,你赶紧进来好不好?不要伤害孩子,敦敦是无辜的。”沐苏杭焦急的说,她确实看到顾敦行已经醒了。

  她还看到一只手——墨沉的头出现在黄鹂的身后,然后往前面一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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