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沐苏杭做好面条,好说歹说都没有让他把房门打开。打了电话给邓竞流,她就对着一盆面条发呆,直到面条成了面糊。
她想了很多,甚至怀疑孩子这样的表现,是不是受了顾淇奥或者邓竞流的意思。
顾敦行有轻微的自闭倾向,两年前她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一句话都不会说。顾淇奥请了国内外很多专家来给他治疗,还专门开了一家康复中心,专门收治这类特殊孩童。
可能是方法用对了,他慢慢的康复,学会了爸爸这个词之后,还记住了妈妈这个词,有一天便对她说,等他康复了,她要来给他当妈妈。
在他之前,她从没有接触过特殊孩童,后来才看了几个相关的视频,知道真正患病的孩子康复的可能性极小,而敦敦在医生的判断里是先天性的,只是轻度。可喜他遇到了一个好父亲,一年之后竟然效果可喜。
顾淇奥结过一次婚,和妻子去福利院做慈善的时候,看到了一岁多连翻身都不会,躺了一身痤疮的敦敦。没过多久,他妻子失足溺亡,之后他就把孩子领了回来。
两人在一起之后,顾淇奥对于前一段婚姻和孩子从来不避讳,该告诉她的都告诉了她。敦敦信任她,喜欢她,这是两人都喜闻乐见的。而她也是从心里喜欢心疼这个孩子,她不希望由于自己的原因,让孩子在成长的路上受到伤害。
都说这类孩子的心思更为敏感细腻,她该怎么办?怎么弥补?可是这一切的责任需要她来承担吗?
门铃响起,沐苏杭蓦地一惊,才从沉思里醒过来。打开门,她绝对想不到外面站着的人竟然是顾淇奥!
这人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
他一身休闲装站在那里,感觉回到了大学时代,比起从前的衬衫西裤,今天的他有种闲适的风度。可是在这样的他面前,她只有更深的自卑。
顾淇奥的眉头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她还不到三十岁,怎么就一副要把自己往五十岁的年纪整?这一身大妈装,看得他眼睛疼。
他没有多说,跨进门来,就直接去敲卧室的门:“顾敦行,开门!”
没有反应。
顾淇奥的声音又提高三度:“顾敦行,我数三声,再不开我就自己进去了!”
还是没有反应。
让服务员拿着备用钥匙把房门打开后来,两人瞬间无语,小屁孩在被窝里睡得老香了。
可是却带着泪痕。
沐苏杭心里微微愧疚,也不知该如何面对顾淇奥,因此便收拾着东西说:“既然你来了,我就先走了。”
顾淇奥疲惫不堪的捏着眉心,自从昨晚跟邓竞流通过电话后,他便连夜将高层人员召集起来,开了一晚上的会。就在飞机上眯了一会,听到邓竞流说孩子出事了,他的心就一直悬着,现在松懈下来,又在她的面前,就感觉比平时累了十倍不止。
“那么着急干嘛?”
沐苏杭嗫嗫地说不出话来,又听到他说:“麻烦给我倒杯热水可以吗?”
她赶紧去摸水壶的外壁,水是早上他们回来之后烧的,现在早就冷了。她只好重新开电烧一下,一回头,看到他头仰着,双目紧闭,双腿横在茶几上。
她的目光便有些回不了神。
一年多不见,他眉眼中间的纹路更深了,一定是这段时间来,皱眉太多所致,他一直都是个不爱笑的人。而那双微微有些凹陷的眼窝,他是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水呼噜呼噜的翻滚着,才打断了她的沉思。她兑好冷开水,看一眼依旧闭着眼睛的人,犹豫着是不是等会再拿过去比较好。
不一会,听到一声轻咳,沐苏杭赶紧又加了点开水,拿了过去,刚想放在茶几上,那人眼睛就睁开了。
手一伸,她就只好把水杯递过去,然后他的手指轻轻的触碰到了她的手指。沐苏杭不由的身体一僵,便去了餐桌。
桌上的一盆面条已经变成了一坨面糊,她正准备收拾掉,身后脚步一响,便听到他低沉的嗓音问:“这是你们中午吃的?我也吃点吧。”说着就来拿筷子。
沐苏杭手一偏,轻声说:“这个不能吃了,你叫外卖吧。”
顾淇奥不管不顾的从她手里抢出一双筷子来,“怎么就不能吃了?我肚子饿扁了,叫外卖不知道要等多久。”
“你还是叫外卖吧!敦敦也没吃,等他醒了,也该饿了。”
两人好像不在同一频道上,沐苏杭越不给,顾淇奥还越要吃,抢了筷子,搅了下,面色如常地问:“这是你煮的吧?那就再煮一盆好了。”
“可是没有面了……”
“我叫人送过来就行。”就算他再急于表现,那一盆东西他也实在没有胃口。顾淇奥一手拿出电话,一边拨号一边问:“你要什么面条?在哪里买的什么牌子?”
沐苏杭无语又懊恼,怎么就变成了她洗碗刷锅再煮一次面条了?
这次送过来的面条足够三个成年人吃三顿了,他这是几个意思?除此之外还有鸡蛋、酱菜,还是她从前常吃的牌子,他都叫人买了来。
她在阳台上慢条斯理的做着,水烧开的时候,她回头准备让他去叫醒敦敦,结果看到他依在玻璃门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似乎看了好久的样子。
她不由的倒吸一口气,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赶紧转身,却依旧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追随着自己。
顾淇奥笑了一下,她有时候做事太投入,认真的表情太让人心动。看她发现了自己便问:“腿怎么样了?”
看来邓竞流没有少打报告,沐苏杭平静的回答:“没事了。”
“我看看。”说着走了过来。
沐苏杭赶紧往旁边一躲,“真的没事了,不用不用……你去叫醒敦敦,睡得太久晚上该睡不着了。面条马上就好了。”
看到她局促的模样,顾淇奥没有坚持,转身便去了屋里。
听到身后的人动了,沐苏杭卡在喉咙里的一口气才慢慢吐了出来,那人怎么还是不死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