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资料被郁寒阳揉成了乱七八糟的团，但类似“biao子”、“害死人的小三”，这种词频繁的出现在她的脑海。
顾夜尘用心做的晚餐她都吃不下多少，更别提工作了，随便吃了点东西，她下楼去走走。
“记得拿着外套，别迷路了。”他叮嘱道，她实在不让陪，他只能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郁寒阳点点头，穿上厚外套，秋风很凉，又加A市的秋天极短，用不了多久就会进入冬天，她刚出门迎着风就打了个冷颤。
走在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都入不了她的眼，她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那一份资料上。
走着走着她就走出了小区，顾夜尘从窗户往外看，看她走得越来越远，他心里不放心了，拿着外套，他索性偷偷下了楼，没跟几步，就看到她上了计程车。
完了，他现在回去开车肯定来不及，他也拦了一辆车跟在那辆车身后，一直跟到了郁家。
寒阳来这里做什么？顾夜尘皱着眉，没有立马下车，看着她走进了郁家他就在外面远远的等着。
郁耀祖做梦也没想到郁寒阳还会回来，他们正在吃饭，看到她进来的时候，他们三个同时愣住了。
“你回来干什么？还嫌害我们害得不够惨吗？”吕岚最先跳脚，她看到自己女儿累得手都糙了，能不心疼吗？一心疼郁寒阳自然就成了出气筒。
“我回来问爸爸一点事情，问完就走。”郁寒阳没心情吵架，连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
郁耀祖的脸色有些古怪，他有些犹豫的从餐桌旁离开，“走吧，去我书房。”
“耀祖！”吕岚一摔碗，他回头瞪了她一眼，她顿时不做声了，转而狠狠地剜了郁寒阳一眼。
郁婉懿也拉着自己的妈，“妈，你陪我吃饭，我都饿死了。”
她不想让吕岚和郁寒阳正面冲突，毕竟冲突越多，露马脚的次数也就越多。
郁寒阳没管这对母女各自怀的鬼胎，跟着郁耀祖一同上楼去了。
带上书房的门，他们随意坐在茶几旁，郁耀祖要沏茶，她摆手拦住了，“我一会就走。”
他罢了手，“想问什么问吧。”
“你是不是很不甘心养我这个女儿？”她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好怎样把语言组织好，只能想什么问什么。
郁耀祖眼神一滞，眼中染上一层薄怒，“寒阳，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我妈把我扔在你家门口的时候，你敢说你没怀疑过我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郁寒阳的眼神太清澈直接了，他一瞬间的犹豫全在她的眼里，忽然她笑了。
他老脸也有点挂不住，“你专门跑来就是问这个事的？”
“也不是，我想知道的很多，比如你这么多年一面教我要好好做人，一面又纵容大娘和姐姐想尽办法欺负我，还比如你明明很不待见我这个女儿，却偏偏把我养到了那么大，爸，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你知道我妈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为什么还要收下我？”
郁耀祖被问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郁寒阳这么多年来把这些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从我第一天记事开始，我就知道，你根本没把我当女儿来养，对吗？”郁寒阳的声音放轻了许多。
她问出了这个问题就代表会有答案，如果他说对，她难过，如果他说不对，她又觉得他在骗她。
郁耀祖半天没说话，他绷着脸，皱纹都挤在了一起，挤出了一丝厌烦，郁寒阳想，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
她勾了勾嘴角，“爸，你验过我们dna吗？”
“好了。”他冷声打断了她，“你说的都对，从我把你抱回来开始，我从来没把你当女儿，因为你根本不是我的女儿。”
什么？郁寒阳的曈孔慢慢紧缩，她的唇动了动，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看你现在也知道你妈是什么人了，那种女人生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确定你是不是我的女儿，我实话告诉你，就算你是我的女儿，我也不会承认，因为你的出身，将会成为我郁家的污点。”郁耀祖心里也有一股气。
这些年，他真的被威胁够了。
郁寒阳的眉渐渐拧在了一起，这是养了她多年的爸爸啊，刚才那些话，是他说出来的吗？
就算他各种不管她也好，任由她被欺负也好，为了利益把她卖出去也好，她都没想过他心里原来那么厌恶她。
“爸……”她呢喃一句。
“别叫我爸，我根本不知道你爸是谁，你知不知道你妈是用什么方法让我养你的。”郁耀祖站了起来，指着郁寒阳道，“我告诉你，你妈拍了我和她上、床的视频，要是我不养着你，她就把我的名声搞臭，这是什么女人能做出来的事？！”
郁寒阳的心里很难受，她眼中有一颗颗眼泪往下掉，但是她没哭，这些事实虽然让她难以接受，但是还没到摧毁她的地步。
“你说够了。”她抹了把眼睛，仍旧倔强。
郁耀祖刚才情绪太过激动，他差点忘了郁寒阳现在的身份，万一她要是因为刚才那番话而报复他，他那间小公司可没法让她折腾。
“寒阳……”他脸色有点尴尬。
郁寒阳打住了他的话，“大家说明白了也好，不管你是不是心甘情愿的，我都谢谢你忍气吞声的养我养了这么多年，该问的我问完了，我走了。”
郁耀祖叫了她两声，她都没理，她下楼的时候，吕岚和郁婉懿还在吃饭。
“专门跑回来气你爸的吧，现在气完了，可以走了。”吕岚净挑风凉话说。
她脚步顿了顿，一步步走向她，她向来喜欢逞口舌之快，本以为郁寒阳不会放在心上，没想到她却……
“你想干嘛？”她声音抬高了八度。
郁婉懿挡在了她妈的面前，“郁寒阳，我好歹是你姐姐，妈好歹是你大娘，说你两句怎么了，难不成你还想打人？”
郁寒阳看着对她有惧意的两母女，“你搞错了，大娘和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们，你们没有再骂我说我的权利，因为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你说什么？”吕岚有些诧异，自己帮狐狸精养了这么多年女儿，怎么养错了？
郁寒阳勾起嘴角，偏了偏头道：“我不介意再重申一遍，我跟郁家没有半毛钱关系，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郁婉懿欠的钱可以不用还了，就当我这些年还给你们的生活费。”
说完这些话，她决绝地离开了这个灰色的地方，这里毁了她的童年，让她的过去变得灰蒙蒙的，但是以后就都划为过去了，可是……
她没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出去的时候她还是哭了，黑夜中，没有人能看到她脸上的泪痕，也没人看到她颤抖着肩膀，暗处的那个人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心如刀割。
他多想上去给她一个拥抱，却又明白她的倔强，她要走多久，他就在后面跟多久。
郁寒阳的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她撇着嘴，一直擦，可怎么擦都擦不掉，她索性放声大哭起来，她告诉自己哭不是懦弱，是发泄，哭完了她还是会一样的坚强。
顾夜尘听到她的哭声，实在忍不住了，跑上前两步听见她在喊什么。
“郁寒阳，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啊。”她在给自己打气。
顾夜尘一个大老爷们，眼睛竟有种涩涩的难受，他顿住了，静静地和她保持着距离。
郁寒阳哭完了，自己把眼泪擦干净，然后拦了辆车往家走，顾夜尘见状，立马上了一辆车，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超过前面那辆。
到了地方，他快速进电梯回到家，把鞋子外套什么的摆放好，然后坐在沙发上假装看报纸，没一会儿，郁寒阳进来了。
“寒阳，你回来了，外面冷吗？”他明知故问道，做戏做全套。
郁寒阳提了提鼻尖，“有点冷。”
“鼻音这么重，怎么了？”他心疼地捧起她的脸，看到她肿的像核桃的双眼，明明是事先知道她哭过的，但还是免不了心疼，“怎么哭了？”
“顾夜尘，我想喝姜汤。”她眨眨眼睛，抬起双手环住他的腰。
顾夜尘揉了揉她的头发，“马上就有姜汤喝，坐在那等我。”
她嗯了一声，乖乖坐在高脚椅上，手撑在吧台上托着腮，看着他为她做姜汤，她的心里暖暖的。
姜汤很难喝，她不喜欢，可她知道喝了不会感冒，所以再难喝她都会忍，看着她捏着鼻子灌自己姜汤的模样，顾夜尘一阵心酸。
“我多希望你不要那么懂事。”他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汤渍。
郁寒阳摇摇头，“我得懂事点。”
“在我身边不需要。”顾夜尘深情的眼神，郑重的承诺，都暖了她的心。
“万一有一天你在了，我也想照顾好自己。”她今晚想得很清楚，她每一次伤心都会变得更强大，这是她对自己的要求，“我不想依赖任何人，也没有人可以让我依赖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