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的大脑对声音的记忆力是眼球的一点五倍,白暮玲一听见这穿插其中的声响,眼前就仿佛浮现出了当时的场景。
正当她眼眶逐渐泛红,沦陷在当时那令她感动的场景时,车子却突然被一旁的黑色车子剧烈撞击了一下。
只听一声尖锐刺耳的急刹,她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苍茫的天空乌鸦飞过,不祥的叫声将白暮玲吵醒,她艰难地睁开眼眸,却发现郁柯遥压在她身上,早已将她牢牢护住。
她心里一惊,慌忙喊道:“郁柯遥!你怎么样?郁柯遥,你快醒醒啊!”
郁柯遥双眼紧闭,不见半分反应。
白暮玲吓得整颗心都吊了起来,“郁柯遥,
她的泪水决堤般泛滥成灾,掉落在郁柯遥肩头的衣服上,打湿一片心碎。
怎么会这样,她伸出头去看司机,发现他额头淌血,气息奄奄,显然伤势十分严重。
这使他更为担心起郁柯遥来,他身上并没有明显外伤的痕迹,可偏偏怎么推都推不醒他。
“郁柯遥,醒过来!听到没有!你赶快给我醒来,没你我活不下去……”她敷在他身上,抽抽搭搭地泣不成声。
郁柯遥浓密的睫毛微一颤抖,然后又没了动静。
白暮玲心急如焚,也全然没有发现,继续哭泣道:“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撇下你,一个人去米国……不该背着你和楚天恒走那么近……可我真的不是不爱你,故意要离开的你的……我是有苦衷的……我这么做,也是想你手能够……能够好起来……”
她虽然说得断断续续,却也将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事表达得清楚透彻。
郁柯遥听到这里,忍不住睁开眼来看了他一眼。
“我跟你道歉,我跟你保证永远陪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你,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白暮玲说着突然抬起了头,正巧对上郁柯遥对黑得发亮的眸子,她愣了一秒,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却又立马僵住。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她猛地推了他一下,生气道:“你是在耍我吗?”
郁柯遥不以为然道:“在你说没我你活不下去的时候。”他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就像白暮玲话中的主角不是他似的平静冷淡。可深邃的眸中却蕴着温泉般密集能量,射出治愈系的光辉。
他试着活动了下肩膀,反射的疼痛使他微眯了下右眼,然后看向一旁昏迷的司机,司机的手还牢牢把在方向盘上,人却僵直在安全气囊之后。
车头严重变形,车里四窗紧闭,堪比密室,他们就像老鼠被堵在了铁罐子里求出无门。
郁柯遥边观察着情况,边指着司机对白暮玲说道:“他口袋应该有枪,你去找找。”
白暮玲虽然心里颇为不爽,但眼见情况危急,也就听话照做。
可刚要伸手去摸,却又听郁柯遥道:“暮玲,你不会害怕吧,他应该……已经死了……”
白暮玲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缩回手,怔怔看着他。
“算了,还是我来吧。”郁柯遥忍着疼痛不已的臂膀,艰难地凑近已经没了气息的司机。
白暮玲咬了咬唇,目光坚定道:“让我来,我不怕!”她深知郁柯遥行动不便,所以不想退缩。
不就是死人嘛,死人又不会动,有什么好怕的!
她鼓起勇气大着胆子把手伸进了司机胸前的暗袋子里摸索,可谁知摸到一手湿滑的血液,她蹙紧眉头,继续探寻,终于摸出了手枪。
郁柯遥指挥道:“好,现在朝车窗玻璃上开枪,小心点,对准角落下手!”
白暮玲毫不迟疑地照做了,可巨大枪声下,车玻璃文纹丝未动。
“继续开枪,我的车虽然是防弹玻璃,只要……”
白暮玲抢话道:“只要连续不断地对准一个位置猛击,一定还是会爆裂的!”
她永远不会忘记,很久以前,米国那次飞车特技遭逢意外时,郁柯遥无比英勇的救助。
那时候他们压根就不认识,她的面容还被全副武装的防护服遮挡着。
她看着他,眼眸流光溢彩,不知道郁柯遥他是否还记得,也许他早忘了吧……
停顿了片刻,白暮玲继续朝车窗连续开枪,直到窗子如蜘蛛网般蔓延出一片碎裂。
两人心头一喜,仿佛拨开云雾,相视一笑后,白暮玲对准裂缝,又开一枪。
只听震耳枪响中夹杂了一声清脆,可随之伴随而来的竟是一阵滚滚热浪。
两人皆是一惊,刚刚才从车里那密闭的环境看到一线生机,瞬间就颠覆一切,车外着起熊熊火焰,似乎要将他们吞噬,如此险象环生,处境之严峻,真是非同小可!
白暮玲吓得立马扔了手枪,紧紧挽住郁柯遥的胳臂,“啊……这么会这样……郁柯遥,我们该这么办?”
郁柯遥大手护住白暮玲的头面部,将她牢牢拢在怀里,要知道纵使他本领通天,面对这般来势汹汹的意外,除了见机行事也是有些一筹莫展。
为了不让白暮玲沦陷于绝望的痛苦,郁柯遥抚慰道:“别怕,我会想办法的,相信我,一定能把你带出去!”
耳畔耳熟能详的话语让白暮玲呆呆凝视着他,他自己也是为之一怔。
周身橘红色的火光,将白暮玲的面色照得异常红润,郁柯遥眸中充斥着她放大的绝美容颜。
只觉她的一双大眼,浸满了恐惧,却依旧轻柔似水,婉约动人,明丽中更带出一丝似曾相识的之感来……
冲天的火花越烧越旺,时不时还传出噼里啪啦的爆破声,让焦黑的空气笼罩在一片凄惨之下。
郁柯遥此刻正拼命设法做出努力,心中有一个信念一直在支撑他的生命,那就是要让白暮玲活着!
他要她安然无恙的活着!
所以,他尽可能地用身体包裹住她,高温烧灼下,他的满头汗水,蜿蜒于额角流下。
白暮玲已被烟熏得猛烈咳嗽起来,一声声犹如铁锤撞入郁柯遥心口,他把心一横,竟猛地用手肘砸破了被子弹穿透的车窗玻璃,终于一脚踹开车门。
他明知着若是打开车门,火苗会立即钻入车内,犹如引火上身,只是此时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必须争分夺秒逃出去。
他迅速拉白暮玲下车,然后用胸膛紧贴着她后背,推着她跑。
白暮玲被烟呛得已经呼吸困难,他又将她打横抱起,好在此时一阵粉色泡沫来袭,浪漫而唯美的替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
郁柯遥正急切地想要逃离,见缝插针走得很是艰难,抬头顿见眼前豁然开朗,他自然迎头上冲,竟然一路畅通无阻地奔出了火海。
一钻出烟火的笼罩,他模糊的视线赫然映出李涟漪的精灵身影。
她此时双手吃力地抬着一只无比巨大的灭火器,奋力朝他的方向喷洒挥霍,看上去累得满头大汗,通红的脸颊上还有被烟熏黑的痕迹,可她却无暇顾及,只抬起手背蹭了蹭便继续手执喷头任性挥洒。
一片苍茫中,白烟卷着灭火器里的粉红色粉末,仙女散花似的美丽,郁柯遥的身影就在那里面,逐渐变得清晰。
李涟漪见到他,眸中满是惊喜,展颜释怀一笑,美到倾城。
可郁柯遥双手拖着白暮玲,又使她嫉妒横生。
虽然她在心急火燎地前来救援时,她有过心里准备,可还是没能控制住酸楚的情绪,垮下脸来凝着他们。
“郁柯遥,我以为你有多厉害,哈哈,一场火就把你烧得如此狼狈不堪!”这时的她,犹如利刃,寒冷森凉。
“所以你是来搭救的,还是来看笑话的,又或者是火上浇油?”郁柯遥抱着白暮玲,冷冷看了她一眼,又很快将注意力转回了白暮玲身上。
他心里知道是李涟漪救了他们,其实他对这个女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敌视。
初见她,更觉她聪慧敏锐,而后察觉到她心怀鬼胎,也都认为她是身不由己,对她心生过怜悯。
只是不想,这个女人心思实在太过于复杂敏感,就像脱离束缚的氢气球,随波逐流着,永远不知道她下一秒会出现在哪里……会是怎么一个状态……
所以他不得不竖起防卫,提防着她的意外之举。
李涟漪提唇一笑,这笑最美,却充满苦涩,“呵,我路过想看场好戏,只可惜画面精彩,演员却有点逊!”
“那真是叫你失望了。”郁柯遥冷冷说完就提步匆忙离去。
李涟漪恼火地将手里用空了的灭火器重重扔在地上,她能够嘴硬死要面子地朝郁柯遥开呛,却违背不了自己内心的伤心难过……
她是第一时间得知郁柯遥遭遇的一场“意外”,这并不只是意外的人。
她明明奋不顾身地救了郁柯遥,却得不到他半点垂怜,对一个女人而言是何等伤心的羞辱,她忍住这把心撕裂的疼痛,并出于自卫的主动攻击,最终换来的也只会是郁柯遥越行越远的冷漠和无视……
依旧在燃烧的火光点燃她根深蒂固的仇恨,将她孤独的身影拖曳得犹如庞然大物。
可凄风下,她的身形其实很是纤细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