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跳楼
某校学员2016-12-12 19:583,092

  “哪儿啊?”“在哪儿啊?”文科楼前围了一堆人,大家手搭凉棚,翘首张望。的确,在明亮的天空下,文科大楼显得格外阴沉。可要跳楼,偏偏站在北边比较合适,毕竟对着我们大学正门。结果是我们找的很辛苦,我眯着眼睛看了又看。

  “就那个,就那个!”一个家伙满心骄傲的指着,“就那个,角落里的那个!”

  “哪个?哪个?”有人大声问道。

  “看到了,看到了!”另一个人高兴的说。

  我一把夺下老聂的眼镜,叠在我的眼镜上,反复打量,发现效果更差了。

  “是男是女啊?”老聂大声的问道。

  “是男的吧?”有人不确定的说。毕竟文科楼高达二十六层,他看不清楚。

  “女的话,那身材可真不怎么样。”另一个人冷静的评判道。我提心吊胆的望着,没有发表评论。总而言之,在我的印象里,韩丽并不以身材苗条纤细著称。更何况,在楼顶风呼呼的吹,怎么样,不好说。

  “上去看看。”老聂拉了我一把,我们朝大楼跑去。

  电梯倒也不很忙碌,可爬到顶楼就不对了,全是人。

  “你们是干什么的?”一个保安问我们,两个说话的男老师停下来看着我们。。

  “嗯,我们来看看,是不是我们的同学。”老聂镇定的回答,“我们一个同学最近心情不太好。”

  “他是那个系的?”

  “国政的。”我愣了一下,赶紧补充。

  “下去吧,他不是我们学校的。”一个男老师不耐烦的挥着手。

  “他是不是女的?”我不死心的问。

  “走走走,不许看热闹,你哪个系的!”老师已经变脸色了。

  我们俩灰溜溜的往回走,恰好两个人大声说着话走出来,听见他们说“要找人”“有病” 之类。其中一个老师我还认识,他当年给S校长当过秘书,我曾经从他手中领过《生活报》的报头,后来他还给我们上过一个学期的选修课。

  “肖老师,”我点头哈腰的说。

  “啊,你啊,”肖老师显然把我的名字给忘了,“你来看热闹?走吧走吧,这不是你该看的。”

  “不是,我一个同学最近心情不好,我担心是她,已经好几天不见了。”

  “不是,这个是来我们学校找人的。”肖老师不耐烦的进了电梯。

  “来找什么人?”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女人,赶紧冲进电梯,“是不是找她闺女?”

  “不是,”肖老师诧异的看了我一眼,“说是找他女朋友。”

  既然这样,心里的石头就落地了。可想一想,现在也无处可去,张晋不知道去哪儿打听消息了,如果韩丽回家了,这个点儿火车还没到站,给她家打长途也未必有人。至于上课,大家都忘了,兴致勃勃的在下面看着,还体贴的给那个家伙空了一大块地方,方便他跳下来。有知情的人已经开始回顾我校的自杀史,某些刻薄的评论指出,文科楼已经有人上过吊了,这次自杀不妥,应该去新落成的美国研究中心或者是没拆脚手架的经管楼,以维护我们学校的传统。

  “过去为什么盖楼啊修桥啊都要杀个牛杀个羊,这叫献祭,就是为了辟邪。现在没有了,只能死人了。这样的东西才能长久。”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家伙说得唾沫飞溅。

  “他站这么高,大家怎么知道他要自杀?”一个女生好奇的问,她一直仰着脖子观望。

  “没事站这么高,不是自杀他有病啊!”她的男朋友对她的问题很不屑。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他站的这么高。我们没事走路谁会抬头看啊!”

  “可能有谁没事抬头看见了呗!”男朋友的回答支吾起来。

  “谁会抬头看那么高啊?”

  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不知道谁低声说了一句:“他在楼顶往下撒纸,撒了不少。”

  我低头一看,果然地上有很多大片的纸屑。拾起来一看,应该是信,全是你啊我啊之类扯淡的话,没看明白什么意思。我撇撇嘴,这字不怎么样。我又拾两片,趁着大家不注意揣进了自己的口袋。这玩意儿回头要给张晋看看,告诉他,写情书不精心准备就是白费。没有我,他也只能在楼顶上站着。

  “哎吆吆,要跳了。”人群一阵骚动,只见那个人影立了起来,还摇摇晃晃。我这时候才发现,消防车已经来了,几个消防队员木然的看着楼上,没有反应,手里的对讲哇啦哇啦的叫着。

  “他们来干什么?”有人问道。

  “跳楼摔死以后得把地面用水冲冲吧。”另一人解释说,引发一大堆白眼。

  消防员没反应是对的,在这个高度,他不带降落伞跳下去,掉在什么东西上都一样。

  “他又坐下去了。”一个声音失望的说。

  “你倒是跳啊!”有人开始抱怨了,不过这话太缺德,没有人跟进。

  这么干等着实在没意思。高德兴从文科楼里走了出来,我远远的看见了,赶紧挤出去跟他打招呼。他已经准备考研并留校了,正好和顾颖开夫妻店。

  “他的女朋友是德语系的,”高德兴对这件事兴趣不大,“估计人家女方看不上他了,最近半年没联系了,写信也不回,他急了,跑来了。结果找不着人,就要跳楼。现在正在给他找人呢。”

  “人家女生谁愿意见他啊!”老聂不屑的说,“这号男人。”

  “这是人道主义,先得把他哄下来再说。”高德兴对这个人也不看好,摇摇头说,“吃饭吧,估计他不会跳了。”

  “他要是叫人家做他女朋友怎么办?”我傻乎乎的问。

  “先答应着呗,哄下来再说。就是一个瘪三!”高德兴挥挥手,“先打饭去吧。”

  一直到午饭后,这个家伙还是固执的蹲在楼顶上,下午上课的人远远地对着他指指点点。我们都丧失了兴趣,他估计不会跳了,我们感兴趣的是他那个可怜的女朋友的现任男朋友不知道会怎么想。

  “你女朋友-----”我话一出口就知道坏了,老聂不满的看了我一眼。

  “我们学校的女生能和我女朋友比吗?”老聂拍了一下桌子。过了一会儿,他沉思着自言自语:“还是得去一趟。”

  傍晚时分,这个故事的结尾传遍了全校,所有人都被这个傻逼的奇迹惊呆了。学生处疯狂的查了又查,最后终于证实,他女朋友不是我们学校的,是三公里外T大德语系的。

  “那他跑我们楼上干什么?他有病啊!”拓跋很气愤,他一个小时前很辛苦的分析了一下究竟哪个女生最有可能。

  “说得是什么,”大排嚷道,“跳个楼都能爬错,难怪人家看不上这个傻逼。”

  “那最后怎么样?”

  “能怎么样,最后就是不下来,他没脸下来了。”

  “他赶快到T大跳楼去啊。”

  “他怎么去?”大排一挥手,“我不管,你们把她找来,不然我就跳楼。最后估计饿得受不了,爬下来了。”

  “应该把他抓起来,这个王八蛋,耽误我们多少时间。”大家愤愤然的总结。

  T大的教职工宿舍和我们F大的几乎绵延到了一起,不过这个屌人的方向感明显有问题,大家对这种人的爱情结局都不看好。此事唯一的正面影响是大家似乎对用什么什么事要挟对方骤然冷淡了下来。张洛伊再也没有和我说过话,那个女人听说也离开了学校。总而言之,没有了下文。韩丽据说是和林湄去她老家了,很美的四川小县城,清清的溪水绕城而过,乳白色的晨霭中有早起的人站在水中的礁石上洒下细网。捞起的小鱼煎过以后和着辣椒一炒,香气弥漫了两三条街道。孩子们沿着被露水打湿的石板路去上学,穿过喧闹的集市。水灵灵的蔬菜、红亮亮的辣椒、白嫩嫩的豆腐、活蹦乱跳的鱼儿虾儿一字排开,川妹子的声音一定要绕上两个弯儿,娇俏到了极致。

  “男入川一枝花,女入川豆腐渣啊!”我叫张晋的讲述激发了想象力,忍不住咽起了口水。

  “这是林湄跟你讲的?”张秋立问,言下之意,都这样了还写信干啥。

  “她在文章里写的。”张晋老老实实的回答。

  “哎呀,张晋,”我趴着跟他说,“写什么啊,张晋。”

  “我愿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美满 静静的白桦林 喧闹的小溪 窗边的风铃 竹篱旁的鲜花 夜雨秋灯 梨花海棠相伴老 小楼东风 有你相伴不能老。”

  “好酸啊。”张秋立叹道,“林湄动没动心啊?我们是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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