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写到这个地方,我已经不止一次陷入了巨大的惶惑之中。我写这个东西究竟是为什么?
我起初的一个动机是无聊的时候写出来,给安静长大了看,让她了解爸爸年轻的时候,做出那么多的傻事。可写了很长很长以后我才意识到,安静是个女孩,写这些东西的视角有问题,对她帮助不大。
那么,全当心灵的安慰吧。
可这么考虑也不对,因为我这人懒得工作总结都是委托别人写,我闲着为什么不回家做个菜、散个步、抱抱孩子,为什么要写这些东西?给顾佩瑶看?似乎也没必要,估计会以笑骂一场而收尾。
越写下去对自己的怀疑越大,从动机上到文字上。我毕竟是一个中年男人,正如很多部下评价的那样,我已经脱离时代了。
最后,我终于崩溃了。为了确定自己写的东西是否具有价值,我拿起了内线电话,让战瑛到我的办公室来。
“这是我大学同学写的东西,”我漫不经心的对她说,“他请我看看,我哪有这功夫。你帮我看看,他写的怎么样,有没有价值。”
“让出版社看看就是了,”战瑛奇怪的问,“他们是专家。”
“他就是自己写着玩玩,”我不耐烦的说,“用不着那么高级。”
战瑛摇摇头:“我哪儿行啊,您是权威啊。”
“坐。”我指着办公桌前的椅子。
“您看看就是了,我还有一堆事儿呢。”战瑛坐下说。
“我的审美已经不行了,脱离时代了,所以让你们年轻人看看,这个文字能看下去吗?”
战瑛笑了起来:“你老了吗?我们怎么感觉你挺精神的。”她顺手翻弄着我的名片盒。
“思想老了,”我实事求是的说,“完全是传统的思维,赶不上现在的潮流了。”
“是吗?我们可没觉得。”
“行了,行了。”我挥挥手,“我已经发你邮箱了。”
“我上次给你那个QQ号呢?”
“密码丢了。”我很无辜的摊摊手。
“你是该淘汰了。”战瑛笑着站起来,“我抽空看看吧。”
我耐心地等了三天,可战瑛好像把这事儿忘了。我不得不放下架子催她。
“那个小说,也就是那么回事吧,我交代给穆颖看了。”战瑛无所谓的说。
“你给她看什么?”我大为光火。
“她不是学文学评论的嘛!”战瑛大惑不解,“看这个很专业啊。”
“算了算了。”我很郁闷的挂断了电话。
穆颖刚来我这个部门不过半年,最典型的特点是浓烈的香水味和良好的自我感觉。要说模样,倒也很不错,身材也很好,不过顾佩瑶见过一次以后很放心:“你绝对不会和这种女人有什么关系,”她评论说,“你不喜欢她。”
“你就这么有把握?”我听了以后大为受用,“穆颖可是真漂亮,见过的都承认她漂亮。”
“你这人喜欢那种有格调的。这个女人有妖气,你绝对不喜欢。”顾佩瑶很有把握的说。
“哈,这可是你说的。我这个部门女人不少,你这个话年底聚会的时候也跟邵老板说说,有助于我进步。”
“别高兴,我只是说穆颖,没保证别人。”顾佩瑶半真半假的指着我说。
“哈,穆颖最漂亮,我对她都没兴趣,别人就更放心了。”我挥挥手。
“要说有可能,”顾佩瑶想了想,“上次见过的战瑛最有可能。”
“你是不是记错了。战瑛身材倒也罢了,可眼睛不大,模样还真是一般。”我从饭桌底下抽出一张报纸。
顾佩瑶又想了想:“我没记错,就是那个眼睛不大,戴副细框眼镜的,你把电脑打开,咱俩找照片对对。安静,你去把电脑打开。”
“你有毛病吗?”我烦了,“吃着饭呢。这是同事 ,你能乱议论吗?人家男朋友都好几年了。安静,坐下吃饭!”
安静噘着嘴眼泪汪汪的回来了。顾佩瑶没有生气,很温柔的拍拍安静的脸蛋:“安静,你妈妈说对了,你爸爸这叫恼羞成怒。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