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陆承荛盯着露在外的一截白骨，神色如常，其余人则有些乱了。
胡明拿来设备递给他，驱散了众人。
他则拿着雷达探测器放在那具尸骨上方扫了扫，这是一具完好的尸骨，只是结构有些错乱。
忽然，他一怔。
脑海里浮现一个推测。
林琳瞅着那小小的显示器，忽然抬眼看着他。
他收起探测器：“让猴子先停掉手里的活”他看她：“下面不止一具尸体。”
林琳心头一愣，转眼看向地面。
她不敢想象，这下面还有几具尸体，几条人命，是否像第一具尸体那样都是她的前辈？
陆承荛像是看穿她的心思，漫不经心的蹲下来：“害怕的话明天去学校报道。”
林琳看他一眼，没答。
她想了想还是转身去找猴子这杂牌法医。
猴子跟着法医学过几年人类学，在这方面虽然不及法医，但至少还算精通。
两个男人商议了对策便开始工作。
林琳站在一旁打着下手，递个东西什么的，陆承荛也没让她闲着，几乎是让她忙了一天。
临近傍晚，一具无残缺的人体骨骼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已知的第三具尸体，第一具尸体死亡时间过长，骨质变脆，又因为深埋湖底而变作骨质碎片。第二具是被外界因素破坏。
抬走尸体，陆承荛还蹲在原地，用工具拨弄土壤。
没多久，一小截暗黄色的骨头在土壤里浮现出来，众人习以为常的叹叹气，没有多大的惊讶。
…
几日过去，小山村的居民都张灯结彩准备春节，也都避讳起这群不速之客，以免来在新年里带霉运。
而今天，他们就要离开。
众人收拾好行李，也没见林琳的身影，就在大家谈论着老大和嫂子又跑去瞎折腾的时候，陆承荛回来了。
他身后空空如也。
胡明轻咳一声，打断众人的言论：“老大，小嫂子呢？”
只见他眸子一沉，转身上了车。
紧跟陆承荛思维的猴子轻笑两声，在人群中小声道：“来，下注，我压老大被小嫂子拒亲。”
一名干警想了想：“你说老大是不是求婚失败了？”
忽然，周围安静了。
猴子想了想，前几日陆承荛是问过关于结婚的事情，不过他这种结了又离的只告诉他：婚姻是坟墓。
难道他真求婚了？
而且看样子，求婚失败了。
正在这时，林琳穿着风衣进了院子，见他们站在一堆讨论，随口问了句：“要走了吗？”
听到声音，十几人的视线齐齐的看过去。
林琳站在不远的地方，手里提着一小袋土鸡蛋。
她不见回应，重复道：“是不是要走了？”
胡明先一步反应过来说：“是啊，小嫂子，就等你了。”
她哦了一声，超黑色的路虎走去。
干警们也都散开，一一回到警车里，负责运送尸体的是一辆小型货车，由胡明开着。
一辆辆警车相继离开，剩下空旷的院子。
车里，林琳并未察觉陆承荛的情绪，她将鸡蛋放在怀里，随口问道：“今晚熬夜吗？”
回答她的，是车里的一片寂静。
林琳等不到答案，这才抬头看向他。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车窗，手上的动作游刃有余。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林琳一阵诧异，开始自我检讨。
近些天，陆承荛只要有一点点提醒，她都是乖乖踮脚将唇送上去，就连偶尔休息，也是她主动。
所以，她这是犯了什么错？
林琳想了想：“我回去剪指甲？”
他专心致志，一声没吭。
林琳又想了想：“我以后不挠你了…”
他开车的手微愣，这才扭头看她一眼，视线略带嫌弃。
林琳刚松下一口气，就听他说：“如果你愿意，我会任你挠个够，边缘性行为可以增进双方情感。”
林琳耳边泛着红晕。
她几乎立刻想到昨晚那个几乎窒息的吻。
这些天，陆承荛与猴子加班加点，在两天的48个小时里只睡12个小时，连吻她都是轻轻一啄。
直到昨天中午，六具尸体全部‘出土’。
两个熬夜的特殊人物先一步回去，等到她跟着队伍回到暂居地，两人已经精神抖擞的清点设备。
她洗完澡上楼，他紧跟其后。
原本清啄的吻一下子变成深吻，就在她觉得自己要咽气的时候本能的往陆承荛脸上抓，他却在那一刻停下，只见爪子落在他的脖间，留下三道红痕。
他摸了摸，并没有在意。
“你的错误在于”他忽然开口，打断她的思考：“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林琳：“…”
她想不明白，皱眉问道：“我干什么了？”
陆承荛专心的开着车，实现若有若无的瞄她一眼：“我送给你的巧克力，在哪？”
林琳心头一愣，心虚了。
他则不依不挠的说：“反省，客观的反省一下。”
接下来的几分钟，车里异常寂静，静的连呼吸、心跳都听得清清楚楚。
林琳并没觉得自己有错误。
但不知怎么的，面对陆承荛的质问，她就是心虚了。
而在陆承荛那里，这事很大条，她一次又一次的将他送予她的东西送给别人，这算什么？
不喜欢还是不稀罕？
这时，林琳说话了。她努努嘴，语气软下来：“我做鸡蛋羹给你还不行吗？”
陆承荛神色微变，这才注意到林琳护在怀里的土鸡蛋。
她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像一只护着鸡仔的老母亲，生怕有什么磕磕碰碰。
一直冷着的眉梢舒展开来，淡淡的答道：“可以。”
话落，车速加快些许。
计划上是下午四点之前到达霖市，可真实的到达时间比计划上足足的早了两个小时。
透过窗子再次观望这座城市，林琳只悲不喜。
记忆里的男人、声音、场景都来自这座城市，只要想起那个男人和她呼吸着同一片空气，踏着同一片草地，她就汗毛竖起。
那种恐惧，让她胆战心惊。
可在心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恨意。
进入市区时，往来的车辆多起来，车速也慢下来。一辆辆警车淹没在大城市的车流里。
半小时后，车子进入刑侦队。
鉴定科的值班法医应声而来，在法医的协调下，干警们将六具尸骨按顺序抬进鉴定科。
猴子也跟在后面进了大楼。
林琳一只脚刚着地，就听陆承荛说：“一队今天外勤，你可以独自欣赏一下工作环境。”
她转头看他：“你去哪？”
陆承荛同样看她一眼：“我只负责找回尸体，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在休假。”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抬尸体的干警们都接二连三的从大楼里走出来，猴子最后收尾。
林琳看着他们，一怔愣。
几名干警跟她道了句新年快乐便匆匆离开。
她这才看出来，他们这是立了功，现在集体休假。
林琳站了一会儿，又坐回去，盯着前方警卫岗站岗的人，一言不发的坐在座椅上。
不一会儿，陆承荛发动车子。
等到车子驶出刑侦队，林琳才开口：“你真的不会再干涉我的工作了？”
陆承荛毫不犹豫：“一队的人，我干涉不到。”
“唔…”她满脸怀疑的看他一眼便不再追问，心里的防护墙因为这个文字游戏徒然间竖起。
还有两天就是春节。
霖市的街头张灯结彩，到处都洋溢着属于春节的年味。
陆承荛的车子缓缓驶进小区，停靠在一栋单元楼下。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车，熟识的往同一方向走去。
上了电梯，林琳随口问：“你一直住在这里？”
他也含糊：“偶尔住一次，不是很勤。”
林琳低头盯着脚，淡淡的‘哦’了一声，声音如同潺潺的泉水。
不是伤感，不是惊喜，而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陆家是传统家庭，没有结婚之前两人必须保持距离。
所以在陆家时，陆承荛几乎没摸过林琳的手，直到他买了这这里的房子，两人才以学业为由搬离陆家。
从停车位到电梯，再到18层楼的家。
林琳几乎闭着眼睛都能到达，这里既是他们的开始，也是他们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