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的主人是谁,自不必多说,肯定就是那位五爷的了。
虽说他已经在竭力的表现出一副足够镇定的样子,可从他的语气里,我还是听出了一丝慌乱。
一时间,我也有些看不上这个人了,难怪小爷说起他的时候都是满脸的不屑,此人确实有点那啥了,大丈夫临危不乱,即便是斧刃加身又何妨?一根脊梁骨还是要挺得笔直,无论如何都不能榻了,他这倒好,我们还没有去动他呢,自己就已经乱了。
约莫也真的是富贵太平日子享受的太多,早已经忘记了当初他不择手段往上爬时的那股子无惧无畏的心劲儿。
现在,见风使舵倒是一把好手。
不过,其实想想也是正常,这个世界能高高在上坐在上面的,又有哪个是铁骨铮铮的?过刚易折,老祖宗早就已经看透了这点儿,能坐到上面的,全都是懂得审时度势,极会变通的。
就是五爷总有点矫枉过正的感觉,审时度势他学没学会我不知道,反正在变通方面吃的很开,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墙头草,之前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当用暴力把他从位子上扯下来以后,又立马成了一谄媚的角儿,可笑!
这么算来,其实今儿个我倒是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了,仗着唐赛儿的力量,愣是给自己脸上贴了把金。
我注意到,伊诗婷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了,有点诡计得逞的意思,好像……这一切就是她所图?
难不成,她兜了这么大个圈子,之前拦着我不让我动,就是让我借着唐赛儿的力量去装逼?
意义何在?
我不知,过会儿得好好询问一下。
嘎吱……
这时候,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再一次打开了。
很快,一个穿着大红的唐装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这男人的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鼻梁上挂着一幅金丝边的眼睛,约莫四十岁上下,看着属于颇为儒雅的那类型,不出意外,这位就是五爷了,只可惜,他的行为和他的皮囊有点对不上而已。
大红的衣裳,辟邪。
隔着大老远,我能嗅到他身上的香火味道,显然,这是求神拜佛留下的。
他还真是惜命,天天希望借助这些力量规避鬼神侵扰,却不找问题的核心,仍旧作孽,实在可笑,这些行径在我看来,都有点神经质的感觉了。
不过也正常,和古董打交道的人都这德性,那玩意碰的多了,都能感觉到冥冥中有眼睛在窥视着自己的性命,不是修行者还真压不住,惧怕也是正常,我都听说有不少人都是直接疯掉了,修行者都找不出原因,根本不是鬼神迫害,只能说是压力崩断了他们的神经,挺不住了,所以才疯癫了!
五爷一出来,便也看到了走廊中的情况,不过,他就跟没看见似得,反而大笑了起来,一边对着我拱手,一边说道:“哈哈,这位就是孔兄弟吧?果然是勇力惊人!刚刚踏出漠北,便是龙起沧澜,眨眼就能收拾掉这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在下佩服。”
说着,上来与我握手。
我虽然与他表面上客气,可心里却愈发的厌恶、看不起这个人了。
这三十来号保镖虽然是他花钱雇的,可人家在这好歹是在用心的守卫他,如今被击倒,竟然被弃之如蔽履,还用这些手下的伤痛来夸赞我的武勋,实在是可恨,与那说出了“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的慈禧老妖婆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慈禧老妖婆是做列强的奴仆,卖国,而他卖手下而已,本质上一样,都是无情无义的狗东西。
“老五,我说你真有点作死了。”
小爷在一旁插嘴道:“你说你丫早这样还能有这种事儿?非特么作死,装逼!咋的,是觉得我这小兄弟拳头不硬,这才让你那帮手下上来搜身,这下子好了吧?”
被小爷这么喷,那五爷一点儿都不害臊,一直都在陪着笑脸,脾气好的让我都觉得有些渗人,咬人狗就是这样的,不叫唤,还连连赔罪:“小爷,你这可就冤枉我啦,我知道漠北的守夜人来了我这儿,赶紧就让人去请,谁知道手下办事不利,一帮不长眼的狗奴才,我就焚香的工夫,这就惹出祸事来了,实在是……”
说着,他一摆手,道:“各位请,这事儿我的不对,以后绝不再犯,还请一叙!”
话说至此,再无法去追究什么,我笑了笑,也不推辞,就与五爷一并进屋,只是临行之前我下意识的扭头看了唐赛儿一眼,她仍旧是面无表情,以她的聪慧,怎能不知道我这时候是在狐假虎威,不过大概她高高在上,懒得去计较我这市井小民的心情,所以干脆什么也不说,这倒是让我松了口气。
五爷的书房倒是装修的古色古香,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像暴发户了,有了点文化底蕴在里头。
我们在沙发上落座。
我也不说话,主要是小爷在和五爷扯犊子,小爷这人缺德,明明知道五爷心里惦记着什么,却偏偏不点,就是天南地北的胡扯,他这人嘴多,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半个来小时愣是没扯到正题,趁着这功夫,我吃点心都吃的有点反胃了。
五爷眼看是越来越着急,到最后额头都见了汗,终于,他还是按捺不住了,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趁着小爷拿起水杯喝水的工夫,干脆单刀直入,上来就问我:“孔兄弟,这次您来这里,除了找小爷,不知还有何打算?”
我摇头,直言说没有了。
五爷顿时大大松了口气。
看来,这次我以守夜人的身份参加鬼市,还真是给了他极大的压力,回绝我的参加资格吧,不太好,毕竟我还没表明敌意,他们率先回绝,可就是把唯一一脉未曾对他们宣战的守夜人给得罪死了,接受吧,又不知道我到底来干嘛,再加上有守夜人的先例,怎么看都好像是来者不善……
他们的纠结,我都可以想象得到了!
恐怕,从我踏进这酒店开始,五爷就开始注意上我了!
这种虚与委蛇的事儿我确实是不太擅长,也没小爷那侃大山的本事,看五爷安心不少,就干脆说道:“我并未带着敌意来,咱也明人不说暗话,五爷你还有什么事儿,尽管开口,如果没什么事儿,那我便就此告辞了,车马劳顿,我还想回去休息!”
“哈哈,孔兄弟就是快人快语!”
五爷大笑了起来,朝着我拱了拱手,道:“其实,这一次见面,主要是想看看孔兄弟的意思,如果孔兄弟没有敌意,就想着能交个朋友,就是这么简单!”
说着,五爷上衣兜里摸出了一张银行卡,上面还贴着标签,写着密码,他轻轻把这张银行卡推到了我面前,笑着说道:“小小馈赠,不成敬意,算是在下对孔兄弟的招待,毕竟孔兄弟这边刚刚来京,人生地不熟的,用钱的地方多,算在在下头上,只希望日后孔兄弟遇见了我们共济兄弟会的事儿,能开一开绿灯,稍稍手下留情一些。”
言外之意,不外乎就是说,以后遇见他们共济兄弟会惹了阴阳事,我甭特么的跟其他守夜人一样,上来就对他们下死手,这五爷也是聪明,学会拿钱打点了,毕竟我们这一脉是唯一一脉没有对他们宣战的守夜人,能不与我们为敌,最好。
这是提前打招呼呢!
“哟呵!出手大方呀!”
小爷乐了,说道:“早就听说五爷身上随时带着三张卡,一张三十万,一张五十万,一张一百万,遇到有价值的人,就拿钱开路,根据人的价值给钱,你这上来就给了我兄弟一张一百万的,是真的看得起嘛!”
一百万……
我都愣了!
“小意思,小意思!”
五爷立马摆了摆手,然后眸光熠熠的看着我,说道:“这只是个零头,对于孔兄弟,我们共济兄弟会就一个期望,但愿孔兄弟对我们手下留情呀,我们也不奢望您能出手罩着我们,只要您不动我们,我们情愿日后年年上岁钱,数额嘛,至少是这个数乘十!”
乘十!
那就是一千万。
每年一千万?
这……
果然大方啊,这共济兄弟会真的不是一般的有钱!
不过不得不说,我还真有点心动,只是心动归心动,我也不是个傻子,他们付出这么多,就图我不动他们?我远在漠北,似乎也动不着他们啊!他给这钱,似乎是白给,可,这帮人是些个什么人,那都是精明的商人,不会白白付出一毛钱,即便他们很有钱,但越有钱的人,一般就越抠,这道理永远都不变!
这之中,肯定有什么事儿!
只是我现在还看不清。
我蹙眉盯着桌子上的卡,一时间有些吃不准了,扭头看伊诗婷,发现伊诗婷面色凝重,苏离也是一样的,唯独萍子懵懵懂懂的,估计被一千万这个数字给吓懵了。
“哈哈哈……”
哪知道,小爷却大笑了起来,道:“成,既然五爷这么大方,那我就替我兄弟接下了!不过,今年的岁钱,可该给了,要不,我这兄弟脾气不太好,刚刚你也看见了!”
“不成问题!”
五爷当即说道:“只要孔兄弟点头,岁钱好说,我说的那个数儿,只是一个基本的数儿,孔兄弟用得上,随时开口,我们共济兄弟会一定满足,这话我今天允诺下了,钱明天就到账,共济兄弟会,有诺必践!”
“那最好了,今天就到这,告辞!”
小爷一把抓起了桌上的银行卡,拉起我就往外面走。
本来,我还想说小爷鲁莽,见钱眼开,这里面肯定有事儿,咋能说答应就答应呢?
不过,小爷刚出门,面色就阴沉了下来,我这才知道,我应该是误会小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