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羿澜夜!沈诛颜瞬间清醒,双眸睁大,就要动手将他推开,奈何双手动弹不得。
羿澜夜像是知道她目的般,早已用大掌控制住了她两只手,力道不大,却刚好可以将她制住。
沈诛颜只觉唇上温度骤离,羿澜夜已站在床边看着她,嘴角有丝似笑非笑。
速度如此之快,如果不是刚才感觉太强烈,沈诛颜几乎以为刚看见和感觉到的都是自己一梦。
她愣神间,羿澜夜淡笑道:“你醒了。”语气温柔。
沈诛颜盯着他淡然的脸,暗咒:再不醒,都要被吃干抹净了!这人怎么就能跟无事人般对她做这种事?
迅速从床上坐起,撇开脸不看他,瞧见帐外已一片漆黑,道了句:“你们议完了?”
“嗯,还有些细枝末节,天色已晚,明日再议。”
“西门挽清走了?”
“没有,给他备了营帐,今日他住营里。”
沈诛颜转头看向羿澜夜:“你留他住营里?”眸中有些诧异,他转性了?
羿澜夜一笑:“怎的如此诧异?本王在你心里就是小肚鸡肠的人?”
被他一眼看穿,沈诛颜面露囧色,也不知该做何答,只好沉默。
两人对看片刻,羿澜夜一身淡然,沈诛颜有些不自然,气氛越来越怪异。
就在此时,有士兵来报:“王爷,酒菜已备好,送至何处?”
沈诛颜满面疑问:还备了酒菜?这是要作甚?
就听羿澜夜道:“送到本王帐里来,去请西门挽清王子和段公子。”
“是。”士兵正欲退下,羿澜夜又唤住他,“送些到傅小姐帐里去。”
士兵领命退了出去。
沈诛颜愣愣盯着羿澜夜,他这是要宴请西门挽清和师兄?他白日里还跟西门挽清针锋相对,前几日还对师兄不满,今日议个事,竟就要同桌而饮。这男人有时候真是出人意料。
不几,酒菜便一一端了进来,沈诛颜看了一眼,还真是丰盛。两大只烤得油光发亮的羊腿,一只野兔,一只山鸡,还有几盘野菜。桌上还整齐的放了四坛烧刀子。这在军营里已算最高待遇了,他还真是摆了大宴。
目光落在那几坛烧刀子上。上次征战樊凉,也是议完军事后,他们两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对饮,喝的就是烧刀子。那时,她身份敏感,与他天差地别,可相处简单快乐。才多久时间,他们之间就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羿澜夜看了看正看着一桌食物发呆的沈诛颜,一笑:“发什么呆?”
沈诛颜扭头看向他,他朝桌子使了个眼色:“坐吧,你也该饿了。”
不说还好,一说,沈诛颜觉得自己肚子在面对一桌美食时,开始叫嚣。也不跟他客气,径自走到桌前,坐了主座左边的次座。
羿澜夜也迈了过去,坐在了主座上。
片刻后,西门挽清和段逸尘就进了帐。
羿澜夜邀两人坐下,便拿起酒坛给二人倒了酒,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对二人一举:“本王先尽地主之谊。”一口饮下。
其余二人,也无客套,只端起酒碗喝了个干净。
羿澜夜见沈诛颜身子未好,便未给她倒酒。沈诛颜只得坐在一旁,无趣的看着三人对饮一碗。这么好的菜,竟不给她倒酒,那她自己来。
手伸向那酒坛,刚要碰着坛口,酒坛就被一只纤长白净的大手夺了去。
夺酒坛的人看都未看她一眼,便自顾自的又给西门挽清和段逸尘还有自己把酒满上。然后酒坛就放在了远离沈诛颜的另一侧。
沈诛颜瞪着那抢她酒坛的人,恨恨的收回还在空中悬着的手。羿澜夜!你故意跟我作对是不是!
又看了看桌上其余二人,都是似笑非笑看着她,她不好发作,只好忍了。拿起筷子,准备朝肉进攻,筷子举了一半,扫了眼满桌子丰盛的肉类食物,全是整只,筷子怕是没用了。
把筷子“啪”的往桌上一扣,便伸手要去扒羊腿上的肉。
谁知,手才刚伸出来,就有只大手快她数倍,早已伸到了羊腿上,动作利落的将羊腿上的肉,一小块一小块扒了下来。
沈诛颜盯着始作俑者,他一脸事不关己,她火冒三丈:这男人是存心跟她过不去!不让吃不让喝,那让她坐在这做什么!
火气正越冒越旺,就欲起身离开,突的一碟羊肉摆在了她面前。
沈诛颜愣住,盯着面前的一碟羊肉,脑子停止运转,刚刚烧得旺盛的火,扑棱扑棱的就莫名其妙熄灭了。
回神后,看向那个将羊肉摆在她面前,却什么也没说的男人。他正招呼西门挽清和她师兄吃菜,似乎她面前的这碟羊肉与他无关。
沈诛颜收回眼光,默不作声的扶起筷子,夹了块羊肉,缓缓送进嘴里。羊肉块不大不小,刚刚好,能吃到羊肉的香味,又不会被噎到。这个男人有种魔力,有时候让人想恨,又难以恨得完全。
酒过三巡,桌上气氛融洽,三个男人看起来毫无嫌隙。
沈诛颜心情也放松下来。听着三人闲聊,偶尔插上几句话,她面前总会有被掰成小块的食物,她也默默照单全收。
一桌人喝得正尽兴时,帐帘被掀开,四人同时朝门口看去。
看到来人时,明显都是一愣,沈诛颜最快恢复镇定,垂眸夹了块面前碟子里的兔肉放进嘴里,淡道:“傅小姐来了,进来坐吧。”
她看见了傅舒云身上的缎面锦衣,虽不是什么华贵的绫罗绸缎,也算精致,与她初来那日的布衣大相径庭。想必是羿澜夜着人备的吧,还真是细心。
傅舒云站在门口浅笑着,满面芙蓉,环了圈桌前几人,轻道:“打扰各位了?我一人在帐内待得无聊,想与几位凑个热闹,不知可欢迎?”
西门挽清细眸一凛:有够不要脸。欢迎才有鬼!这个女人怎么跑到这来了?怪不得颜儿不开心。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酒碗喝了口,眸不着痕迹落在沈诛颜身上。
段逸尘也是满肚子疑惑,他知道傅舒云被废,只是,她怎么跑到樊凉来了?还进了军营!眸落到沈诛颜脸上,颜儿明显不开心。再缓缓看向羿澜夜,傅舒云该是因为他才跑到这来的吧!
羿澜夜微蹙了下眉,她怎么来了?淡道:“颜儿既已让你坐,你便坐吧。”
傅舒云也不管几人面色,只款款移到桌边,靠着羿澜夜坐下了。
沈诛颜一直面色沉静,全当没有看见。
傅舒云落座后,便一手扶袖,一手擎起酒坛,替酒碗已空的三人把酒满上,然后,又自行拿了只酒碗,倒满,端起碗,笑看着几人:“舒云先敬各位一杯,打扰了。”说罢,便用衣袖挡着酒碗,一饮而尽。
女人都做到如此,三个大男人也不好怠慢,只得都无声饮下。
一轮饮罢,傅舒云替三个男人把酒倒上。又拿了只碗,将自己的碗和这只都倒满,将酒坛轻轻放在桌上,端起刚拿的那只碗,两手递到沈诛颜跟前,笑看着她:“朱校尉。”
沈诛颜夹肉的筷子一顿,本垂着的眸缓缓抬起,看向傅舒云。她皓眸潋滟的看着她,眸中尽是傲色,这个女人是怎么都不肯放过她。
“请。”端在她面前的酒碗又朝她送了送。
沈诛颜淡淡勾了勾唇,伸手便要去拿酒碗。
羿澜夜淡淡的声音传来:“颜儿身子未大好,不宜饮酒。”
“无碍。”沈诛颜斩钉截铁,伸手接过傅舒云手中的酒。星眸毫不相让的看着傅舒云,她决不会在这个女人面前示弱。傅舒云都已主动敬酒,她又怎么能不识大体?
羿澜夜微皱眉,这个女人就爱逞强。
西门挽清拿了块羊肉扔进嘴里,边嚼边看戏,嘴角挂着丝意味不明的笑。
段逸尘只是静看不语。
傅舒云柔婉一笑,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举向沈诛颜:“多谢朱校尉不计前嫌,将舒云留在军营。舒云感激不尽。”语毕,扶袖一仰头,一碗酒就下了肚,脸上也浮出两朵红云,是酒的缘故。
沈诛颜二话不说,扬脖喝了个干净。放下酒碗,对傅舒云笑道:“朱颜已说过,傅小姐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要谢便谢王爷。”
“朱校尉此言差矣,舒云之前做过许多对不起朱校尉的错事。舒云此杯,不只谢朱校尉,也是对朱校尉的歉意。”傅舒云语意诚恳,只是傲气未减。
沈诛颜倒是一愕,不想,傅舒云如此高傲的女人,竟是委婉的给她道歉。为了羿澜夜,她连身段都放下了,可以跟自己曾经最恨的人道歉,可见爱得真切,爱得痴狂,她自叹弗如。
思忖间,就听见一个似取笑的声音:“哟,还能对小东西有歉意,那几十大板,看来真解气啊!”是西门挽清。
沈诛颜移眸看向他,他满脸笑意,细眸觑着傅舒云,流出丝丝寒光。他这是在帮她出气吗?
呵,倒是这个她讨厌的人,处处替她着想。而那个人……想着,就看向羿澜夜,他垂着眸,平静的夹了箸菜放进嘴里,一言不发,脸色清冷,似还有不快之色。是怪有人为难了傅舒云?
再看傅舒云,仍是在笑着,可面上似乎有些挂不住,略显尴尬,沈诛颜暗叹:罢了。
轻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对傅舒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