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试探
冕徊2016-12-28 17:343,410

  索性就用了羿凌天那根本不是理由的理由,淡然回了他:“皇上刚不是也听到了,是八王爷硬拉他过来的。八王爷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无赖起来,谁也拿他没辙。”

  羿程昊倒看着她笑了出来,好个四两拨千斤,这丫头还真是镇定得让他佩服。

  自己对她的这份心思,不冤枉。还没有哪个女人能像她一样,面对他这样的质问,镇定自若,答得坦然。

  笑着对她道:“丫头,敢如此糊弄朕的,你算第一个。”

  沈诛颜端坐在椅子上,不时偷观一眼他的面色,不像生气,倒像是她的话对了他心思,背脊放松了些,心中也不免嗤他:真不知道这皇帝心里想的是什么,她这明显是敷衍的话,他倒很受用。要正经答他,只怕还惹得他不快。真是不好伺候的主。

  也就轻松回了他:“臣哪是糊弄皇上,臣要是硬掰个能让皇上高兴的理由,却跟八王爷的话相去十万八千里,那不是欺君吗?所以,哪怕皇上不高兴,臣也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哈哈哈”羿程昊朗声大笑,神态轻松,“好你个朱颜丫头,糊弄完朕,你倒全是理,反变成朕的不是了。跟你说话还真有趣,怪不得朕的弟弟们三天两头就愿意往你这跑。”

  沈诛颜但笑不语,看来刚那阵风暴算过去了。

  羿程昊端起身侧矮几上的碧螺春呷了口,垂着眸,边将茶碗置向矮几上,边跟她闲聊起来:“你表舅刘言常近来可好?”话落时已掀眸看向她。

  沈诛颜的心随着他手中茶碗轻落在几上细微的一声“噹”,“咯噔”了一下,皇帝从来没有跟她说过刘言常,今日怎的突然提起?

  未再多想,赶紧镇定的答了他:“谢皇上,表舅现在闲云野鹤的日子倒自在的很,身子骨也还健朗,常听他说,现在在家养养花草,心情舒畅的很。”

  “呵,看来他在朝为官时,倒不如现在自在。”羿程昊语中无半点不满之意,随意的一句,倒似语重心长的真心话。

  沈诛颜只细细看他平静无波的面色,辨不清他话中的意思,也不想再猜这帝王心思,倒是他这语带真心的一句,让她少了些戒备,就随心回了他:“这朝中为官的利弊,皇上自然是比所有人都清楚。要说不累,那都是冠冕堂皇哄人开心的话。”

  羿程昊淡淡扯了下唇角,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又淡淡道:“刘言常本是朝中良臣,高居官位,却为官清廉,时有良言进谏,朕对他也颇欣赏。本来,还指望他能多帮朕分忧解劳些时日,谁知,他两年前突然告老还乡,朕心中也颇感遗憾。”缓缓看向沈诛颜,“就不知,这其中是否有别的隐由。”

  他目光中明明就有深意,沈诛颜看得清楚,心中又开始七上八下,也不知皇帝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在未辩明他心思时,还是当什么都不知的好。

  唇角勾起一丝淡笑,避重就轻回了他:“这倒未曾听表舅提起,许是觉得在朝为官时日已久,年事又已高,也不想在这朝堂争锋,想过些轻省日子吧。”

  羿程昊静看她淡然的脸半晌,最后淡笑道:“或许吧。朕倒希望,就是这缘由他才告老还乡。”

  沈诛颜被他静盯半晌,心中已隐隐不安,他这话一出,她便几乎立刻肯定,皇帝该是怀疑了什么。至于他怀疑的事,她一时还来不及想得太明白。

  羿程昊也没在此事上再多做探究,又状似闲聊的说了句:“傅丞相与你表舅也是同乡,这你也知道,他跟你表舅年纪相仿,一同入朝为的官,他大你表舅一、两岁,都还未有辞官之意,你表舅那份淡泊名利的心思,也属难得。”

  沈诛颜笑了笑,“臣替表舅多谢皇上夸赞。”面上镇定,心下却生出分怪异的感觉。这皇帝今日特意提起刘言常,又拿傅言与之相比,这些让人捉摸不透的话,倒让她心中倍觉轻松。

  羿程昊将这些话说完,也未再有什么多的表示,接下来就随意与沈诛颜东拉西扯了几句,然后便看着她道:“朕今日来,该说的也都说了,该看的也都看了。朝中还有事务等着朕去处理,就不多待了。”说完便起了身。

  沈诛颜连忙起身恭送:“臣多谢皇上对臣的关心。只是,皇上公务繁忙,若有事找臣,不必费心特意来臣府上,直接差人来宣臣进见就行。”

  斟酌半刻,还是硬着头皮又说了句:“臣刚入朝为官,皇上对臣的关心,只怕会让其它众臣对臣有不满,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紧接着俯首一揖,急急道了句:“臣若有出口鲁莽之处,还望皇上海涵。”

  羿程昊只淡笑着,双手背在身后,眸探究的落在恭敬俯首的她身上,“你是不欢迎朕?还是怕朕又撞见你跟朕的四弟过往甚从?”

  沈诛颜又将身子埋低了几分,急回他:“皇上息怒,臣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就怕又惹怒了他,而牵连到羿澜夜身上。

  羿程昊看着俯首恭敬的她,一笑,“朕要做的事,还无需看他人脸色,是百官看朕的脸色行事,不是朕看他们的脸色行事。”说完便朝外迈了步。

  沈诛颜赶忙直起身,轻吸了口气,垂眸默默无言跟在他身后,看来想让皇帝少来她府上是不太可能了。她只是有些惧他的心思,他今日对她说的让她入后宫的玩笑话,她不敢淡当了戏言。如若真有那天,她该怎么办?

  一路送羿程昊跨出大厅,前面的男人忽的顿了脚步,她一不留神差点撞上他后背,赶紧刹住脚步,紧盯着他岿然的背影,一口刚要呼出的气就这么憋在了胸口,不知他又有什么要说的?

  马上便听到了他威然的声音:“丫头,希望你记住朕今天说的话,也好好想想清楚。”

  沈诛颜心下一紧,他今日说的话无非就是后宫、刘言常、还有夜,件件都是能让她头疼的大事,这一时半会她也想不清楚,赶忙答了句:“是。”先把这尊大佛送走是紧要,其它慢慢再想。

  羿程昊这才一步不停的往校尉府门迈去,沈诛颜将他送出了校尉府,站在府门口的台阶上,轻蹙眉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未动。

  另一头,从校尉府离开的羿澜夜,冷着脸一路无话,羿凌天跟他一起坐在马车上,心事重重的看了沉默的他一路。

  到了璟王府,马车停下,羿凌天看了眼一路浑身散发凉意的羿澜夜一眼,起身掀开马车门帘,“呼”的一声,一阵冬日冰冷的寒风扑了他满面,让他眯了眯眸,这股冷风已与他擦身而过,直灌进马车内,他只觉身后本就冰凉的空气,瞬间冻结,似乎再也感觉不到他身后马车内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心底突的在这种极度的冰凉中,酸涩得异常明显,握着门帘的手也不自觉揪紧,门帘上从他手下蜿蜒的道道折痕,如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再也找不回平整。

  他的四哥,最疼他,最照顾他的四哥,为何要受这种屈辱?他从头到尾又做错了什么?他已如此隐忍,皇帝就不能放过他吗?步步相逼,是要置他于何地?太出色也是错?本是一根生,为何要相煎?

  酸涩渐被一种疼痛和不满的怒火覆盖,一向玩世不恭的眸中突迸出一抹恨色,几番压抑呼吸,眸中恨色渐敛,归于平静,吐出一口也是冰凉的气息,回眸对着一直静坐在马车软凳上脸色平静的人:“四哥,到了。”是少有的沉稳。

  羿澜夜脸色还是这一路一直的清冷,也未多看他一眼,只是暮然从软凳上起身,几步跨下了马车,羿凌天也跟着他跳下马车。

  两人在冰冷的冬日寒风中,一路安静的往竹苑行去,羿凌天跟在羿澜夜身后,看着一身洁白的他清冷的背影,在这冰凉的冬日寒风中更显凄凉孤寂。

  如此高洁善良的人,就连上天都要妒恨?心中一揪,几个大跨步就与他并肩,未有多言,只是想就这么陪着他。不管其他人如何妒恨他,他始终只是他的四哥!

  羿澜夜面色虽无半点暖意,但心底有了丝温暖,他这个四弟的心意他又如何会不了解,一直以来也只有他陪在他身边,始终未变。也是他,让他对“兄弟”这个词还存有希望。

  一路的沉默,一洁白清冷、一鲜艳似火并肩的两个背影,一种无需多言的情义在两人周身围绕,将这冬日里冰凉的空气也隔绝了些,让本是周身散发冰冷的人似也多了丝暖意。

  跨入竹苑的房间,两人在屋内站定,静默在丝丝缕缕的冰凉空气中流淌半晌,羿澜夜似是叹了声,轻道:“老八,今日之事,皇帝必也对你心生戒备,你往后要多加小心,万不可再做这种事了。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但我不想害了你。你既已做了你游手好闲的煜王这么久,就该继续做下去。明哲保身。”最后四个字咬得一清二楚。

  羿凌天看着他挺得笔直的背影,眸中渐被一片痛色覆盖,也抽丝剥茧般浮出丝丝凉意,脸上扯出个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出口的话也不再是懒散的玩世不恭,“四哥,我怎么样都可以,可他不该如此对你。多年前的那一切还不够吗?你还要继续再忍?忍到什么时候?”

  屋内冰凉的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寂静,羿凌天看见,羿澜夜从进屋后就没变过的那个背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似挺得更直了。

  他对着这个背影,眸色平静,又稳稳道:“你只要知道,无论何时,我老八都会跟你并肩。”郑重似誓言。

继续阅读:第一百三十九章 由来已久的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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