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羿澜夜进宫找了西门皎月,西门皎月见他来,立即从椅子上跳起来,蹦到他面前,笑颜如花:“你怎么来了?”
羿澜夜冷扫着她:“你该知道。”声音是平静的。
他冰冷的眼神让西门皎月打了个寒颤,“哦,皇帝已跟你说了啊。”看这样子不是来跟她嘘寒问暖,是来跟她兴师问罪的。
“本王不会答应这门婚事。”他语气平缓的对她道,打算心平气和跟她说这件事情,这西门皎月的性子他多少了解一点,你越是强硬,她越是跟你对着干。
“为什么?”
“你既知道本王心里有别人,又何须趟这浑水?”
“我不管你心里有不有别人,我就是喜欢你。”她倒坦白的很。
羿澜夜只觉头疼,还是耐着性子劝说:“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你只见过本王两次,对本王根本不了解。有更适合你的人。”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本公主就觉得你最合适。现在不了解,以后可以慢慢了解嘛!”她倔性子又上来了。
“可本王不想再了解别人了,本王心里只会有一个人。”他是诚心在跟她谈,知道她是孩子脾气,本性不坏。
“我知道,朱颜姐姐嘛!她是很好,可皎月也不差啊!”
她的话让羿澜夜愣了愣,她竟唤颜儿姐姐,看来,颜儿已把这个丫头收服了。心中欣慰,颜儿就是不一般。
话也没有之前僵硬,轻道:“你一国公主,很多人都要踏破门槛求的,何苦嫁给一个心里没有你的人?”
西门皎月瞪着他,小巧的鼻孔也委屈的一张一合,“你也知道很多人求的啊!我自己送上门你还不是不要!我说了不让你好过,本公主说到做到!你不娶,我就偏要嫁!”
羿澜夜头疼欲裂,她还真是软硬不吃,现在说什么她怕是也听不进去,没必要跟她再浪费时间,叹了口气,“你再好好想想,本王先走了。”
也不理她在他背后一通嚷嚷,疾步离开了这个让他头疼的地方。
出了西门皎月的寝殿,他看着木瑾殿的方向,停下了步子。也不知她可好?皇帝可有为难她?西门挽清该是日日去看她,这西门挽清倒好,借着使臣的借口,赖在惜羽皇宫不走了。
踟蹰了一阵,最终还是扭头走向了宫门的方向。他现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她一见他就冷言冷语,如今又多了个搅局的西门皎月,只能等把这事处理好再说了。
一眨眼,沈诛颜在宫中已住了大半月,知道皇帝有意隐瞒了她小产的事,只对外说是被李茹瑾害得掉进驭荷池,重感风寒,在宫内将养。
沈诛颜心中哀凉,她的这个孩子,就连走也走得没名没分,甚至都不能被世人知道,只有她自己将这枚苦果默默吞下。
皇帝几乎日日都会来看她,要么是跟她随意聊天,偶尔也会谈谈朝中政事,要么就干脆只饮茶下棋。
他没有过多的举动,沈诛颜也就若无其事的跟他以正常君臣相处。
让她没想到的是,皇后竟也来看了她,都是正常的嘘寒问暖。
这皇后倒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没有傅舒云的倾国倾城,倒也是温婉贤淑,别有风韵的美人。
她没有刻意的与沈诛颜拉近关系,沈诛颜倒觉得她比傅舒云更好亲近。
羿澜夜自从来了那一次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让沈诛颜有些怅然若失,他那日离开的背影还清晰的在她脑海。
她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每当有人跨入木瑾殿时,她的心都会雀跃一阵,当看到来的人后,又归于平静,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盼什么。
西门皎月和西门挽清倒是一天不落的来沈诛颜这报道,这两人是一门心思逗她开心,似是知道她在这深宫内院心内烦闷。
连傅舒云也来过一次。
当日,沈诛颜正浅浅笑着,看西门皎月眉飞色舞的说得天花乱坠。
傅舒云跨了进来,一见正说笑的两人,便笑道:“朱颜妹妹这有客人呢,那我改日再来。”
沈诛颜急忙起身:“朱颜参见云贵妃,如果不嫌弃,云贵妃娘娘可愿与朱颜和皎月公主一叙?”
傅舒云不再推辞,款步移进了木瑾殿,将西门皎月打量了一番,亲切的笑道:“原来这便是让皇上赞不绝口的西门皎月公主。”
西门皎月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心中不免嗤笑,这女人真会睁眼说瞎话。她大闹元熹殿,还逼皇帝让羿澜夜娶她,皇帝明明就对她头疼的很,还赞不绝口?
毫不客气的回了她:“正是本公主。云贵妃娘娘的名号本公主也是如雷贯耳,谁不知道后宫有个云贵妃娘娘独得三千宠爱,皇后都无可奈何,更别提后宫嫔妃了,本公主真是佩服。”说完,哼笑了声,眼珠子从她身上一刮而过,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沈诛颜见她此举,急得直捏冷汗,只得对傅舒云抱歉道:“皎月公主年纪小,说话不知轻重,并没有恶意,还请云贵妃娘娘不要责怪。”
心中不免着急,还指望这丫头在这宫中能有点改变,谁知她还是这么莽撞。
傅舒云一脸的和善笑容未变,轻道:“无碍,皎月公主这直爽性子本宫也喜欢,朱颜妹妹无需担心。”心中已对西门皎月恨得咬牙切齿。
又对沈诛颜道了句:“本宫就是想来看看你好些了没,现在见着你气色见好,本宫也就放心了。本宫还有事未处理完,就先行一步,你们慢慢聊。”
沈诛颜只好回她:“云贵妃娘娘既还有事,那朱颜也不便打扰娘娘正事。今日如有得罪娘娘之处,还请娘娘海涵。”沈诛颜心中不免着急,也嘀咕,傅舒云面上虽是和气,难保不会心中不满。
能在这后宫独得专宠,不可能只有傅家作后盾,她必也是心思缜密之人,喜怒是不易形于色的。
傅舒云一笑,“朱颜妹妹把心放肚里,本宫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本宫先走了。”说完便领着丫鬟转身往木瑾殿外走去。
沈诛颜只好在背后福了福:“臣恭送娘娘。”目送她出木瑾殿,心中轻叹,也不知今日之事是不是得罪了她。
等傅舒云走后,西门皎月一脸的鄙夷嫌弃,“颜儿姐姐,我不喜欢她!妖里妖气的,一看就没存什么好心思。”
沈诛颜回身对她皱了皱眉:“你都不了解她,怎么就知道人家没存什么好心思?”这丫头还有理了!
西门皎月翻了个白眼,“妖女还能在脸上写着‘妖女’两个字啊?自然是把这股妖气藏得越深越好。我西门皎月看人从来就不会错,颜儿姐姐,你小心些她。能把皇帝哄得团团转的女人,你说她能不多长些心眼儿吗?”
“你以后在这皇宫万不能再这么莽撞了,得罪了谁都不知道,会害了你自己。”她实在没想到,西门皎月只见了傅舒云一面,便对她如此反感。
西门皎月见她面色凝重,也知自己刚刚的举动必是过了,只好老实答了句:“知道了,颜儿姐姐,你都是为我好,皎月以后一定注意。”
沈诛颜叹了口气,终于知道西门挽清为何拿她没辙了。
沈诛颜在木瑾殿住到第十六日时,皇帝羿程昊又例行每日一事的到了木瑾殿。
进殿后便差人拿了棋子来,与沈诛颜围桌对坐,兴致高昂的要与她来一局。
沈诛颜坐在他对面,细细观他面色,他今日心情颇好,那她也要借机把已酝酿了好几日的事说出来,她身子已好得差不多,该出宫了。
今日羿程昊与她下棋时,也起了聊天的兴致,一边将手中的白子落在棋盘上,一边悠悠笑道:“朱颜的棋艺不是一般的精湛,想是师承高人。”
沈诛颜一边落下手中的黑子,一边谨慎的答他:“朱颜自幼在市井长大,民间也不乏棋艺高手,朱颜白日里没事时,就爱看那些酒肆里的人下棋,久而久之,融汇各家精髓,也算师承各大民间高手吧。”
羿程昊一笑,话锋一转:“朕的四弟棋艺也颇精,幼年时,朕与他下棋,总是输他。”叹了声,“好久没与他对弈过了,也不知如今如何?”
在这棋桌上提到羿澜夜,沈诛颜便想起自己跟他下过的那唯一一盘棋,还是个未完的半局棋,不觉目中就有了哀凉。棋未完,人已散……
她心知皇帝不会无缘无故说到他,必是有隐意,就更为小心。“皇上若是想与四王爷下棋,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呵”羿程昊嗤笑了下,“就是下,也见不出高低来。他如今必是处处让着朕,朕又何必自讨这没趣呢?”
沈诛颜不语,羿程昊看了她一眼,又落下一子,笑道:“就连你也是。”
他这藏头露尾的一句话,让沈诛颜坐立难安,不知他究竟是何意。是说她跟羿澜夜一样下棋时让着他,还是说羿澜夜把她也让给他?
马上就否定了第二种可能,羿澜夜本就没把她放在心上,又何来让不让一说。
淡笑着回了羿程昊:“皇上英明,什么都逃不过皇上的眼。不过,朱颜棋艺本就不如皇上精,又何来让一说。”
羿程昊轻笑:“你这丫头,处处小心,朕还真不好寻你的不是,你跟朕的四弟也这样么?”
他影射的话和明显是表示亲昵,没有把她当臣子看的“丫头”两个字,让沈诛颜打了个冷颤,呼吸也是一窒,手下的棋子都在棋盘上顿了顿,淡扫过羿程昊状似无意的脸,克制住已乱了的心跳,平静的将手中的棋子落下。
淡道了句:“皇上今日怎的句句都是四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