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凌天捂着嘴,瞟到羿澜夜一脸憋闷的笑,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从指缝里闷闷出声:“四哥你别笑了!我问你,你是不是跟傅炎串通一气了!”
羿澜夜淡淡瞥了他一眼,眼又落到手中的书上,“颜儿告诉你的。”
果然是真的!羿凌天放下捂着嘴的手,低头瞪着躺椅上的他:“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羿澜夜不咸不淡。
“四哥!”羿凌天喊,“你到底把不把我当兄弟?什么事都要一个人担着,还当我是小孩子?”
羿澜夜顿了顿,放下手中的书,看向他:“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自己都不齿,还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既不齿,那为何你还要做?颜儿又怎么知道的?”
“傅舒云告诉她的。”羿澜夜面色清冷,“我为何要这么做,你应该清楚。”似在说一件跟他毫无关系的事,他也只有这样麻痹自己,才能把这件一直煎熬着他的事继续下去。
“是,我清楚,我也理解。”羿凌天激动的口吻中还有痛楚,“可颜儿她理解不了,就算她知道你是为何,也理解不了!那是她的杀父仇人!”
羿澜夜愕了一瞬,不想羿凌天竟知道了颜儿是沈将军的女儿。马上又恢复了淡然:“你知道了。”
羿凌天面色平静,“我猜的。我再傻,发生这么多事后,多多少少也能猜到。”顿了顿,“四哥,颜儿是女子,她再坚强,也需要人来呵疼。可你,她最信任,最爱的人,却跟她的杀父仇人走到了一起,你让她如何不恨?”
“一切都会过去的。”羿澜夜是在说给羿凌天听,也似在安慰自己,“羿程昊对颜儿已动了心,他必要早日除了我,夺颜儿。我若不这么做,只能眼看颜儿落入他怀里。现在的短痛,总比痛一辈子好。”
“可你现在这么做,颜儿她若一辈子不原谅你又怎么办?”
“我会用一辈子求她原谅。”
羿凌天沉默了,他知道四哥很爱颜儿,只是没想到已到了如此地步。四哥对颜儿的爱,超过了他的想象,颜儿就更是不知道了。
看着眼前一身清冷的男人,羿凌天满目痛色,心口也闷闷的。四哥将自己的所有情绪都隐藏得太好,将所有的担子都一人扛下,纵是没有人理解,他都无怨无悔。
“四哥。”声音有些嘶哑,“我说了,我相信你,任何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羿澜夜淡勾了下唇角,从躺椅上起身,拍了拍羿凌天的肩,“回去吧,四哥知道了,以后有事,我一定告诉你。”
羿凌天没有任何动作,只坚定的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璟王府。
羿澜夜重新躺回躺椅上,闭上了眸,眉也淡淡蹙起。羿凌天说的一切,他又如何会不明白,他就是怕颜儿会恨他一辈子,所以一直逃避,不敢面对她。他也怕她的恨让他心软,最终放弃跟傅炎联手,那他可能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相比永远失去她,他宁愿将她留在身边,让她恨他一辈子。
在他日日纠结在这种磨人心神的痛苦中时,皇宫中又发生了大事,打破了一切的僵局。
两日后,羿程昊看过宫中年宴要用的东西的帖子,随手就交给沈诛颜,让她给傅舒云送过去。
虽不太乐意,沈诛颜还是照做了。
快到挽云殿门口时,背后有人叫住她,是个丫鬟,手里端着个案,上面是碗燕窝汤,丫鬟巧笑婧兮:“朱护卫,您是要去挽云殿吗?”
“是。”虽疑惑,沈诛颜还是如实答了她。
丫鬟看了看手中的案,对她道:“能不能请朱护卫帮个忙?”
“什么事?”
“奴婢本是要去给云贵妃送燕窝汤的,刚才有人催奴婢去做别的事,能不能麻烦朱护卫帮奴婢代传一下云贵妃的燕窝汤?”
沈诛颜犹豫了片刻,见丫鬟一脸诚恳,又似有些焦急,看来是真有事,便答应了。
丫鬟把汤交给她,急急忙忙的走了,沈诛颜端着燕窝汤,把帖子放在案上,进了挽云殿。
跨进挽云殿正殿殿门时,看见玉淑也在,正跟傅舒云一同坐在软榻上聊得尽兴。玉淑手上还抱着一只最近皇帝赐给她的通体雪白的宫廷狮子狗。
沈诛颜端着案稳稳走了进去,在傅舒云面前站定,“臣参见云贵妃。”
傅舒云扫了她一眼,看见了她手中端着的放着汤和帖子的案,冷笑道:“哟,什么风把朱护卫吹来了?”
沈诛颜也不把她的冷嘲热讽放在心上,只将手中的案向前递了递,“臣奉皇上之命,来给云贵妃送年夜宫宴需备物品的帖子,还有丫鬟托臣给云贵妃带过来的燕窝汤。”
傅舒云没有立即让丫鬟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而是讽笑道:“朱护卫身份高贵,怎么能让你替本宫送汤呢?这丫头也真是无理,心眼都长到后背上了吧。”她就是要让朱颜在她面前多卑躬屈膝一阵,让她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区区一个护卫看清,到底这后宫中谁做主!
沈诛颜不想再与她起冲突,只想赶紧将这东西交给傅舒云,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将案又往前送了送,“臣已将东西送到,还请贵妃收下。”
傅舒云还是没有接过的意思,坐在她身边的玉淑眼来回在两人身上梭了一圈,对傅舒云笑道:“云贵妃姐姐,朱护卫也是好意,就收下吧。”
见傅舒云并未反对,玉淑便将手中的狮子狗放下,走到沈诛颜面前伸手接过了她手中的案,端着往傅舒云走去。
沈诛颜任务已达成,对傅舒云揖了揖,“臣告辞。”便转身往殿外走。刚走到殿门口,就听到身后“哐啷”一声响,伴着一声轻呼,沈诛颜脚步顿了下,随意回头看了眼,是玉淑不小心将汤碗打翻了,正神色慌张的看着傅舒云。
沈诛颜冷冷将目光收回,反正她的任务已完成,剩下的,跟她无关,又继续迈了步子。
刚跨出殿门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一声惊恐的呼声:“啊!燕窝里有毒!”是玉淑。
然后便是傅舒云的厉喝声:“来人!给本宫把朱颜扣下!”
沈诛颜皱了皱眉,又发生了什么事?给傅舒云送个东西都不能让她安省。
不等有人来扣她,沈诛颜自己又反身走了回去。
片刻,一众丫鬟和太监也跑了进来。当看到屋内的情景时,一个个目瞪口呆。
沈诛颜也愕住,不敢置信的瞪着地上被打翻的燕窝边,直挺挺躺着的那只雪白的狮子狗,它嘴里冒着血沫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不消半刻,便活生生在沈诛颜面前断了气。
傅舒云凶狠的瞪着双眸看着沈诛颜,玉淑呆站在傅舒云身边,惊恐的看着地上躺着的那只前一刻还活蹦乱跳,此刻却已成了一具尸体的雪白的狮子狗。
怔愕过后,沈诛颜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被算计了。此刻的情景,她百口莫辩。
只能静静的站在那,眸漆黑的盯着凶狠瞪着她的傅舒云。
傅舒云“呼”的从软榻上起身,站在一旁的玉淑也惊醒过来,抬头瞪大眼看着傅舒云,傅舒云几步冲到沈诛颜面前,“啪”的一个巴掌就扇到了沈诛颜脸上,伴着她的厉喝:“你竟然想毒死本宫!”
沈诛颜雪白的脸上清晰的印着五指红痕,火辣的一片疼痛,她眸中平静,看着面前厉瞪着她的傅舒云,淡淡吐出三个字:“臣没有。”
“你还敢狡辩!”傅舒云好不容易等来这个机会,又岂会轻易放过她,“人证物证俱在,你这次休想逃过!来人,给本宫绑起来!”
屋内站着的一众丫鬟和太监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就向沈诛颜靠过去,要制住她,沈诛颜一回头,眸厉扫过一众靠近她的丫鬟和太监。她身上迸射出的强大气场吓得一众靠近的人刹住了脚步,哆哆嗦嗦的不敢再向前。
傅舒云气得厉喊:“你们都反了!一个小小护卫你们都怕!一群饭桶!给本宫绑起来!”
一边是权势滔天的贵妃,一边是可怕的皇帝护卫,一群人被逼无奈,又壮着胆向沈诛颜靠近了几步,沈诛颜头也没回,直盯着身前的傅舒云,“谁要是敢动本官,本官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一众人吓得又缩回了步子。
沈诛颜平静的看着面前急怒的傅舒云:“云贵妃,你不问缘由,不分清红皂白就要绑我,你可知道诬陷朝廷命官的后果?”
“哼”傅舒云冷笑,“本宫何时诬陷你?”她袍袖一甩,“嗖”的指着地上已死的那只狮子狗,“它就是最好的证据!本宫的燕窝何时需要你来送?你如此假好心,为的不过就是想要本宫的命!”顿了顿,一字一句厉道:“本宫说过,想害本宫的人,本宫绝不会让她有第二次机会!”
沈诛颜知道傅舒云逮着整治她的机会,就绝不会轻易放过,此时,她在这孤立无援,傅舒云若有心要她的命,她只怕难逃此劫。
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个地方,不管用什么方法,先出去了再说。
“云贵妃,臣再说一次,臣没有害你,你若要硬扣臣,臣也只好得罪了。”说完便转身,直直向殿外走去。
她如此不将傅舒云放在眼里,傅舒云气得直喘粗气。
一众丫鬟和太监围着沈诛颜,却被她凌然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
最后,傅舒云忍无可忍的大喊了句:“子都!给我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