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气恼的看着冲进女儿房间的苏秀兰和钱妈妈，她们这样做，分明是没将小小当成苏家的小姐！心里打定主意，今天的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老夫人处置了苏秀兰还行，如果不狠狠处置她的话，明天她就和小小回威远将军府，绝对不留在这里受气！
苏仲春脸色也不好看，他即便不理会内宅事务，也能看出来今天的事情分明是大侄女和母亲故意给他的妻女难堪。
莫氏被关了起来，苏仲坤又因为仕途不得意，屡屡出门和友人把酒言欢，时常不在家，导致今天这一场闹剧，大房里面除了身为平妻的周倩在场外，竟然连一个长辈都没有。
“母亲，小小是我的女儿，她什么样没有人比我这个父亲还清楚，难道母亲是再质疑儿子教育子女的能力么？”找不到兄长，苏仲春就将自己的不满发在了老夫人身上。往日里他虽然不像大哥一样对母亲言听计从，却也刻意忤逆过，他实在没想到，母亲竟然能这样作践他的女儿。
现在当着他的面就这样，那他不在家的时候，墨娘和小小还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呢！
“什么教养子女，你有子可教养么？”苏老夫人心里正气苏小小刚才的顶撞，听到儿子竟然为苏小小这个赔钱货开脱，心里越发气不打一处来，恨声道，“早我就让你纳个贵妾传宗接代，你偏被狐媚子迷了心，说什么都不听，现在想起说教导子女了？我呸，你倒是给我弄出一个儿子来教导教导，让我看看！”
这简直就是诛心之言！
苏仲春瞬间气的脸色铁青，也不顾场合，怒道，“母亲，儿子早就说过，此生儿子有墨娘一人足矣，纳妾的事，您就不要再提了！小小虽然是女子，但在儿子眼里并不比男儿差，儿子教导小小，就当儿子女儿一起教了。”
他越这样，苏老夫人越气恼，眼睛猝了毒一样瞅着杜氏，心里恨的磨牙，她好好的一个儿子，自从娶了杜默娘之后就越来越不听她的了，连传宗接代这样的大事都不放在眼里，长此以往，日后自己这个二儿子眼里怕是只有杜默娘母女，再也没有她这个做母亲的。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定得想个办法，让儿子纳了妾才行，最好能将这个杜默娘给休了！
心里这样想着，苏老夫人越发盼望苏秀兰和钱嬷嬷能在苏小小的屋子里搜出点东西来。
看到苏秀兰出来，立刻着急的问，“怎么样？找到人了么？”
苏秀兰怨毒的瞪苏小小一眼，对上苏老夫人急切的眼光瑟缩一下，颓丧的摇摇头。
苏老夫人看向钱妈妈，钱妈妈也冲她摇摇头，苏老夫人脸上就浮现出一抹遗憾来，闹腾了这么半天，竟然什么都没搜到！心里就没了兴趣，挥挥手，“闹腾了半天，大家也都累了，都回去歇着吧。”说着，转身就走。
杜氏上前一步高声道，“秀兰小小年纪就恶毒的污蔑自己的妹妹，丝毫不顾忌咱们侯府女孩的名声，难道就这么算了？”
苏老夫人因为周倩的原因，心里不喜欢莫氏母女，但是对比起杜氏母女来，她更讨厌杜氏母女，尤其是刚才苏小小和苏仲春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顶撞她，让她下不了台，心里对杜氏母女的厌恶就更深一层。
闻言皱眉道，“怎么说就这么算了呢？你是秀兰的婶母，你这做长辈的难道就不该心胸宽广一些，非要和小辈过不去么？再说了，刚才小小已经打了秀兰，也算给了秀兰教训。我都不治小小殴打嫡姐的罪，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一边说一边撵人，“你们不累，老婆子我也累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谁要是再惹是生非，就都给我滚去跪祠堂！”又看向周围的丫鬟婆子们，“今天的事情谁要是敢说出去胡乱嚼舌根，让我知道了一律拿住打死！”一边说，一边扶了周倩的手离开。
苏秀兰挨了苏小小两巴掌，两边脸肿的跟猪头一样，见苏老夫人走，也忙捂着脸跟上去，路过苏小小身边的时候恶狠狠道，“你别得意，早晚我抓住你的把柄！”
苏小小眼睛微眯，弹弹指甲，一点粉末不着痕迹的落在苏秀兰身上。
等人都走了，苏仲春愧疚的看着苏小小和杜氏，“是我无能，让你们受委屈了。”
杜氏摇头，脸上的愤怒早就化作哀戚，“都是我的原因，都怪我，我要是能生出儿子，老夫人也不至于屡屡拿儿子说事，老爷你也不用被老夫人责骂，小小也不必跟着受委屈，都赖我……”一边说，一边滚下眼泪来。
“夫人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是我不想纳妾，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咱们家小小让你养的这么好，并不比别人家的儿子差。”一看杜氏哭了，苏仲春忙手忙脚乱的哄劝，“好了，好了，你就别哭了，小小还在一边呢，仔细女儿看了笑话。”一边说，一边拿着袖子去给杜氏擦眼睛。
杜氏这才想起来场合不对，脸瞬间红了，幸亏天黑看不清楚，只是再也哭不出来了。
“小小你赶紧进屋休息，我和你父亲就先回去了。”又夸铭玉茗琴，“你们两个是好的，日后再有不长眼的硬闯艳阳居，你们就给我把她们扔出去，出了事情有我担着。”
苏小小送父母离开后，回屋躺在床上细细思索今天的事情。
她出府去找安王万全是临时起意，苏秀兰怎么就那么肯定的跑过来她这里闹腾？若说是苏秀兰想要报复自己，派人盯着她的艳阳居，那应该知道她是偷溜出府，并不是什么她的房间里进了男人……可这样的话，她又为什么吵吵说她是在房中和男人私会呢？难道说她也是被人诱导的，中了别人的算计？
如果是这样的话，暗中肯定还有一个人盯着她们，这个人到底是谁呢？这么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看来明天自己得让人好好查查才行。
想一会儿苏秀兰，苏小小的思维又转到苏老夫人骂苏仲春的话上来。
这么多年以来，苏老夫人每每挑剔她们二房，都是以子嗣为借口，可是之前她和师父天机子都给母亲看诊过，母亲的身体并没有问题，既然没有问题，为什么这么多年母亲一直不能再有孕呢？
揉着脑袋想了半天，只觉得太阳穴有点胀痛，闭着眼长出口气，又想起答应给安王写的药材单子还没有写呢，这件事必须得急着，明天写好了找人给安王送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这些事颠过来倒过去的在她脑子里转悠，到天亮时猛然清醒，从床上翻坐起来，“对了，父亲！”
这么些年以来，她和师父一直想着给母亲调理身子，从母亲身上找原因，却从来没想过父亲，但能不能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既然母亲没有问题，为什么不从父亲身上找找原因呢？或许症结就是出在父亲身上也不一定！
越想，苏小小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恨不得时间过得再快一些，她好到海棠苑去趁着请安的功夫给父亲诊诊脉！
不过这件事情得做的小心一些，不能让父亲知道诊脉的原因，否则父亲面子上怕是下不了。
一边叫铭玉茗琴进来服侍她更衣洗漱，一边派人去问，“去看看父亲今天上朝么？不去的话告诉父亲，我陪着他和母亲一起吃早饭。”
“啊——”一道尖叫声打破清晨的寂静，苏小小走在路上的脚步微顿，扭头看向尖叫声传来的方向，眼底划过一道暗芒。
茗琴见状忙道，“是大小姐住的芙蓉苑那边传来的动静，要不要奴婢过去打探一下消息？”
苏小小摇头，“不必！”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茗琴见状不再多说，跟着一起往海棠苑走去。
芙蓉苑里此时已经乱做一团，苏秀兰满目骇然的抓着手臂上长出来的层层红斑，嘴里尖叫声不断，“快，快去给我请大夫！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长这个东西，这是什么东西！”
芙蓉苑的丫鬟们见状谁也不敢往前凑，还是桃香胆子大，强忍着心里的害怕上去给苏秀兰穿衣服，嘴里劝道“小姐您不要抓，万一抓破了留下疤痕怎么办？”
手指敢替苏秀兰褪下亵衣，顿时吓得睁大眼睛，惊恐道，“小，小姐，你，你的脖子……”
苏秀兰闻言怔楞一下，疯狂的瞪着屋子里的几个战战兢兢立着的丫鬟，“镜子，给我把镜子拿过来！”
一个丫鬟把镜子递过来，别过眼不敢看苏秀兰露在外面的皮肤。
苏秀兰此时心里已经被极致的恐惧添满，接过镜子往里面一瞅，就见露在外面的半截胸脯和原本白皙的脖子已经被层层的红斑覆盖住，且这种红斑上面还鼓起一个个小包，仿佛癞蛤蟆的皮似的，又恶心又恐怖。
苏秀兰哆嗦着手将镜子攥紧，暴突的眼睛里开始充血，猛的镜子摔在地上砸碎，“滚，都给我滚出去！去看看大夫怎么还不来，你们一个个矗在这里，都是死人么！滚！还不滚出去赶紧给我找大夫！”
此时苏小小正在海棠苑陪着苏仲春和杜氏说话，“母亲，我好长时间没有给您诊脉了。趁今儿个想起来，我给您诊诊脉吧。”
杜氏知道自己女儿师从天机子，且在医道一途上颇有天赋，比寻常的太医医术还要高明一些。闻言也不推脱，伸出胳膊搭在旁边，笑道，“每隔三天胡大夫就过来给我诊治一番，有问题胡大夫也就说了。”
“胡大夫是胡大夫，女儿诊脉是女儿的一片孝心。”苏小小笑嘻嘻道，伸手在母亲的脉搏上按按，片刻就收回，“母亲这些日子肝火旺盛一些，多喝些清火茶就可以了，不必吃药。”
杜氏收回手在苏小小额头上点一下，“你个猴，母亲肝火旺盛还不是为了你么？你倒来打趣母亲。”
苏仲春在一旁喝着茶，看着妻女其乐融融的样子也跟着笑起来。
苏小小又笑向苏仲春，“父亲，我还没给您诊过平安脉呢，正好今个有机会，我给您一块也看了吧。”
若是放在平时，苏仲春多半是要拒绝的，他的身体想来健康，就是诊脉也真不出什么，何必浪费那时间。
今天看着妻女都瞅着自己，突然觉得让女儿给自己诊一下脉也没什么，就当哄女儿开心了。
这样想着，也笑呵呵的将胳膊伸了出去，“好，为父也让小小诊一诊脉。”
苏小小装模作样的在苏仲春左手手腕上号一下脉，又笑嘻嘻道，“这个胳膊诊不出什么，得再让我看看另外一只手。”
苏仲春笑着摇头，“你呀！”非常听话的将另一个胳膊也伸了出去。
苏小小脸上表现的云淡风轻，实际上心里面已经按按的皱起了眉头。她原本只是猜测母亲这么多年没能再有子嗣是父亲的原因，没想到竟然让她猜中了。
通过脉搏来看，父亲早些年身体应该受过损伤，这才导致阳精堵塞，不能孕育子嗣。不过，父亲这样的症状必须针灸陪着汤药才行。
若是汤药的话她可以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哄骗着父亲喝了，可针灸的话必须脱了衣服，这就不行了，还得想别的办法才行。
心里有了成算，苏小小面上不显，笑呵呵道，“父亲的身体十分康健，唔，老当益壮说的大概就是父亲了。”
杜氏笑着拍她，“浑说什么，你父亲哪里老了？”
“对对，父亲在母亲眼里永远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苏小小吐吐舌头，脆声笑道。
这一番话说的苏仲春都不好意思了，做出生气的样子瞪苏小小一眼，“越来越惯会胡说了！”只可惜这声音没有什么杀伤力，对苏小小造不成什么影响。
一家子说笑着有丫鬟进来禀报，“早膳备好了，请老爷夫人过去用膳。”
苏小小巴巴的看着他们，“我和父亲母亲一起！”
杜氏捏捏她略显婴儿肥的脸，“到了父母这里，难道还能赶着你回去用膳么？还不赶紧坐下好好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