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宴会就设在菊园旁边的水墨轩内,水墨轩一面临水,临水的那边挂着轻薄的粉色绸纱,长长的垂下来,微风吹过,轻纱飞扬,别有一番唯美的意境。水里面停着一座画舫,画舫上面是公主府养着的伶人在里面吹箫,被清风隔着水波送进来,悠扬婉转,意趣盎然。
现在是深秋时节,长公主怕众人冷到,在水榭的四周用镂空的屏风隔开数个小小的空间,里面点上炭火,这样既能让屋子里保持暖和,又不至于众人被碳气熏到。也算是用了一番巧心思。
苏小小进了水墨轩,就走到安乐侯府的位置,守着杜氏坐下。杜氏伸手摸摸她的手,见她的手是温热的,这才放心,低声叮嘱道,“今天公主府里来的人多,一会吃了饭你就和我在一起,省的被人冲撞到。”
苏小小噗一下笑出声,眉眼弯弯道,“娘您就放心吧,我和昌平郡主一起,谁会那么不长眼冲撞我?郡主可是会护着我的。”她知道娘亲怕她受欺负,没想到娘亲竟然这样可爱,轮身份,这里面身份比她高的多得是,怎么说也轮不到别人冲撞她,只有她冲撞别人的份,偏娘亲拿自己当个宝贝,在娘亲眼里,只要过来找自己麻烦的,不论身份高低,都是冲撞自己的人。
不过娘亲不像是这样谨慎小心的人,今天怎么会突然提点自己。
眼睛往旁边苏秀兰和苏秀慧那里看一眼,见苏秀兰有点蔫蔫的,眨一下眼问,“刚才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杜氏本不欲多说,又怕自家女儿什么都不知道受了委屈,这才道,“刚才许多人围着秀兰秀慧问周夫人的事情,秀兰没忍住,和礼部右侍郎家的小姐吵起来了,被人落了面子,哭了半天。你一会要是遇上有这夹杂不清胡搅蛮缠的,不必理会她们,千万不要和秀兰一样当众吵嚷。”
不管对错,当众吵架都是非常失礼和掉份的事情,尤其是今天是长公主府的宴会,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这场合丢脸,就等于在全京城的名门贵族面前丢脸了,怪不得苏秀兰脸色不太好看。
不过礼部右侍郎家的小姐,那不就是肖婵娟么?
难道说是肖婵娟在自己那里受了气,所以跑到苏秀兰这里找补回来?
要是这样,苏秀兰也算是被自己带累了。
苏小小心里想想也就放下,半分负疚感都没有。本来就是他们大房的事情才闹得这样人尽皆知,从源头推断,自己也是吃了大房的挂落呢。
此时的她完全忘了,大房之所以能有今天的乱象,完全是她从中推波助澜的原因。
这种宴会上面基本没有小辈发话的份,都是各家的夫人们相互应酬,苏小小心无旁骛的吃着,就觉得袖子被人拉扯一下,扭头看到一个圆脸丫鬟。
见她转过头,丫鬟低声道“昌平郡主让奴婢过来请您过去说话。”
苏小小向昌平郡主的位置瞅过去,那边早没了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昌平郡主已经离开了。
心里愕然,问,“郡主现在去哪里了?”
“郡主说在这里忒无聊,想要出去转转,让奴婢过来请您。”圆脸丫鬟低声道。
苏小小心里了悟,依着昌平郡主的性格,确实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反正她现在也吃饱了,呆着没意思,不如就出去随着昌平郡主走走。
这样想着,低头跟杜氏说一声。
杜氏一听是昌平郡主有请,点头,“去吧,等一会走时我让人去叫你。”
另一边苏秀兰从苏小小回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
她和肖婵娟大吵一架之后,心里隐隐后悔,知道自己当众丢了脸,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可今天的宴会是难得和各家权贵夫人亲近的机会,莫氏哪里肯错过,安抚苏秀兰两句,就转过头去找相熟的夫人们说话。
苏秀兰心里恼火,冲苏秀慧发了一通脾气正气恼着,就听旁边有人念叨,说之前肖婵娟在苏小小那里受了气,苏小小拉着昌平郡主一起作践肖婵娟,给了肖婵娟没脸,所以肖婵娟才跑过来找苏秀兰发泄,言谈里都是一片看热闹的语气。
苏秀兰听到这就给气爆了,合着她被肖婵娟侮辱,都是被苏小小带累的!她和肖婵娟的战争暂时结束,她也不能再去找肖婵娟质问,理所当然的就将这一腔怒火都转移到苏小小身上,心里发狠,一定也要让苏小小好看才行!
她光顾着生气了,就没注意到说话的那两个女孩眼中一闪而逝的得意。苏秀慧向来安静内向,却心思敏感,察觉到那两个女孩跑到这里说这番话,是故意说给苏秀兰听的,至于目的,肯定是为了挑起苏秀兰和苏小小的隔阂。只是她向来怕苏秀兰,哪怕发现不妥,也不敢和苏秀兰说,省的苏秀兰说她吃里扒外护着苏小小,就没吭声,将这件事情放在肚子里。
苏秀兰对苏小小有气,想着也要让苏小小当众出一回丑才行,就时刻观察着苏小小的动静,见苏小小离席,眼珠转转,也找个借口离开。
苏秀慧抬眼看看她,嘴巴张一下,低着头装作没看到,继续吃饭。
苏小小跟着圆脸丫鬟一路走到一座清雅的小院里面,丫鬟指着屋子到,“郡主就在里面,苏小姐请进去吧。”
苏小小心里有些疑惑,依着昌平郡主的性子,听到自己来了早该跑出来了,怎么现在屋子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动静没有?
转念一想,这里是在大长公主府,自己又有武功,就是别人想算计自己,也不怕,就将悬着的心放下,推门走了进去。
入目是一副竹林七贤烹茶图,一个身穿月白如意缎绣蟒纹袍子的青年端坐在屋内的椅子上,见了她进门温和一笑,“冒昧请苏姑娘过来,还请不要介意。”
苏秀兰诧异一下,继而笑道,“原来是安王,这么说,昌平郡主请我过来,也是假的了?”悬着的心放下,随意的在屋内的椅子上坐下。
外面苏秀兰刚跟着靠近这座小院,脖子一痛,就被人打晕在地上。
屋子里面苏小小压根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踪了,看着安王问,“王爷特意找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这还是搅黄了梁王府的拜龙大会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苏小小有心接近安王,自然不会抵触。
看着眼前小姑娘一派淡然的样子,安王突然问道,“你好像挺恨梁王爷的,可是梁王之前得罪过你?”
苏小小一怔,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好在她心思转的快,很快反应过来,笑道,“臣女恨梁王爷?王爷这话是从何说起?臣女跟梁王无冤无仇的,面都没见过一次,怎么会恨他?”她不知道安王之前有没有调查过自己,但她和梁王从无交集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如果安王有心要查,很容易查到,与其编造谎言日后被人戳破,还不如一开始就说实话呢,至于重生的事情,她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告诉任何人。
安王摆明了不信,“如果你和梁王无冤无仇,为何会暗示本王梁王的春日小筑有问题?又为何会费尽心思破坏梁王的拜龙大会?你这样说,可实在难以让人信服呢。”
苏小小挑眉,“那依着王爷的意思,我和梁王应该有什么过节?”直接将问题抛了回去。
安王一噎,他要是知道的话,还会问她么?真是一个狡猾的小东西!
不过看苏小小不想多说的样子,他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反正时间还长,他总会知道原因的。
“本王这次请你过来,是想感谢你之前透漏给我的消息。”
“王爷是说春日小筑的事情?”苏小小问。
安王点头,也没瞒着苏小小,“那里是梁王豢养死士的地方。”
看苏小小一副了然的样子,心里更加确定苏小小之前就知道了这地方是做什么的,对苏小小越加感兴趣起来。
“苏小姐上次说想要和本王合作,不知道苏小姐打算怎么合作?”
苏小小脸上浮起笑意,“我还以为王爷还要再考察我一段时间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做了决定,王爷就不怕我是别人安插过来的钉子,日后会害了王爷?”
安王轻笑一声,“要是没有你相救,本王这条命早就没了,即便你是旁人安插过来的钉子想要害我,我也多活了这么长时间,总是不会亏本就行。”
苏小小心里就清楚了,对方这是还没有彻底相信自己,不过处在他那个位置,想要见一两面就彻底相信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困难,苏小小完全可以理解。点头道,“王爷倒是想的明白。”
安王笑道,“和聪明人说话,自然要想的明白才行。”抬眸往外面瞅一眼,笑向苏小小道,“苏大小姐跟踪着你一起过来,我手下的人将人打晕了,你打算怎么处置她?”通过调查,他知道苏小小和苏家的两姐妹一直不亲近,双方还互相设计过对方几回,因此就知道苏秀兰此次过来没安好心,也坦然的向苏小小说了出来。
苏小小到没想到苏秀兰会跟踪她,闻言轻笑一声,“要是她醒了发现没看到我,怕是会有点麻烦。王爷和昌平郡主熟么?”
安王道,“你有什么主意?”
“如果王爷和昌平郡主熟悉的话,麻烦你把我大姐送到昌平郡主那里,让昌平郡主替我把她送回去吧。”
昌平郡主会送苏秀兰回宴席?
安王看苏小小一眼,摆明了不信,依着昌平郡主的性子,知道苏秀兰跟踪苏小小没安好心,一定会整治苏秀兰一顿。
心里明白,他也没多说,向外面打个手势,“好了,我让人把她送到昌平郡主那里去了。”